作者:黑便士
成明昭回头,上下打?量他,伸手?帮他把额头上贴得歪七扭八的创可贴贴正,笑道:“江玥,我果然?没选错人,你是我见过的男人里?,最贱的。”
晚上,成明昭躺在床上,江玥在床尾帮她摁脚,左脚摁完摁右脚,摁完又帮她揉腿,揉腰,一路揉上来,替她捶背。
“力度怎么?样?”
成明昭打?了个呵欠,“改天我投资个洗脚城,你去里?面上班吧。”
江玥摇摇头,“那可不?行,我只给你一个人服务,其他人的身体我才不?想碰。”
他洗完手?回来,坐在床头,拍拍自己的腿,邀请成明昭躺上来,“我帮你采耳。”
江玥确实什么?都会,如?果没有成明昭当?年的刺激,最适合他的行业就?是家政公司。
他帮成明昭采完耳,开始了头部按摩。
“最近还?会做梦吗?”
成明昭闭着眼反问:"你是想给我做心理咨询吗?"
江玥笑了笑,“那可不?敢,你的心理肯定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强大。不?过再强大的人也会有累的时候,让老江帮你舒展一下头皮吧。”
成明昭笑而不?语。
江玥边摁,边心疼地?看着她。成明昭什么?都没对他说过,她的从前,她的现在,他了解的都只有寥寥。成明昭不?说,自然?有她的考量,他只能凭着幻想去揣测。
她走到现在,又经历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磨砺呢?当?初他俩只是普普通通的学生,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晃眼几?年过去,她已经走到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高度,这背后又需要承担多大的风险,面对多少危机呢?
外人看来她温文尔雅,其实他知道,成明昭心里?砌着一堵谁都进不?来的墙,没人能看透她,也没人能走进她。她在想什么?,要做什么?,又受过哪些苦难,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体会,自己周旋。
这个人,好像依靠所有人,又好像除了自己,谁都不?依靠,不?相信。所有人都能被她依靠,也都能被她背叛,她无数次重复这样的行为,不?停汲取他人的力量夯实自己的根基。
“接下来的日?子,会休息吗?”他问。
成明昭扬起嘴角,“好戏还?在后面。”
不?清楚她的好戏是什么?,他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了。江玥舒了口气?,是他把她想得太脆弱了,成明昭这个女人,明显乐在其中。
还?好,她就?是这样的人,坏得让他心服口服。
江玥侍奉她睡下,他不?急着离开,还?躺在她的身边,“我给你唱首催眠曲吧,我以前经常唱给逢玉听,听完立刻睡,一晚上都不?做梦的那种。”
成明昭已经闭上了眼睛。
江玥轻轻拍着她身上的棉被,低声唱:“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捏捏你的小脸,让你喜欢整个明天,”
“哗啦啦啦啦,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低头一看,成明昭已经睡着了。
看来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了。
江玥慢慢起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一周后的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成明昭带着逢玉去派出所,把她的户口从江玥那儿迁到了自己这儿,更姓为成,之?后江逢玉这个名字作废,取而代之?的是成逢玉。
江玥一脸羡慕地?看着她们,问办事的工作人员,能不?能把他的户口迁到成明昭那儿,工作人员问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磕磕巴巴地?回答:“没关系......上下级关系不?行吗?”
工作人员白了他一眼,正告他,非亲属关系不?能上户口。
江玥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在成明昭她们办完后,他又跑去相关窗口填写了更名申请表,他让成明昭她们不?要等自己,有事的话就?先?走吧,于是俩人都走了。
半个月后,江玥去派出所拿到了新的身份证。
他回到家向女儿炫耀,“看看这是什么??”
逢玉拍开他,“别挡着我看电视。”
父女俩已经住进了成明昭的大宅子,逢玉睡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江玥睡在之?前那个阁楼里?,他得先?跟着莲姨熟悉一下家里?的各项事务,等过了考察期才能有自己的房间。
房间是小事,他已经够幸福了。
成明昭回来了,他马上冲上去替她换鞋子,接过衣服包包,做完这些,江玥亮出自己的身份证。
“明昭,你看我现在叫什么?。”
身份证姓名一栏从两个字变成了三个字——成江玥。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他本来就?是孤儿,没名没姓,名字是从包裹他的那件被子上的字摘下来的,姓是江月华的,生母的生育之?恩不?能忘,养母的养育之?情不?敢忘。如?今,他有了自己最爱的人,也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姓名。
成明昭勾起嘴角,拍拍他的脑袋,“做饭去吧。”
第90章 决心
程臻靠着?墙根,一手拿烟,一手快速翻阅手机屏幕,薛家那桩案子滚动在新?闻版面?,内容令人瞠目结舌,但她却见怪不怪。看到至梦最新?披露的季报里股东变动信息出现了那枚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时?,她像猜厌了答案一样冷笑?了起来。
多令人熟悉的手笔。外?人看来绝不会与她相关,甚至还能在别人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给自己博个美名,这是成明昭最喜欢用的技俩,几乎百试不倦。
然而上苍就是如?此?无眼,每次都让她百试百灵。
程臻收起手机,走进了身?后的医院。
隔着?窗子,她望向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成明昭确实没有欺骗她,给出了十足的诚意?——帮她把病重的父亲转移到了最好的医院,接受最先进的治疗。
打眼看去,她父亲身?边围着?一堆价值不菲的器械,它们每天产生的费用足以粉碎一个普通的家庭。
按照早前?她家的经济水平,支撑这笔费用不算什么难事,可一切都不同了,现在她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唯一的经济来源。但即使这样,她也承受不起这高昂的治疗费。
眼下的这一切都被成明昭包揽了,无论是她父亲的病,还是所需要花费的钱,都不需要她去担心。
当?初转院的消息通知给了母亲,得知背后的好心人是成明昭时?,她久久没有回过神,梦醒似的反应过来这一切后,立马要求程臻必须找个时?间好好去感?谢成明昭。
母亲死也不会想?到当?年一时?兴起去的那个落后小岛遇到的那家子,其中的女儿会有现在这般成就,当?初还在上初中的程臻对她讲在学校遇到了小岛上那个娜娜,她还反问?什么小岛什么娜娜。
听程臻解释完,她才懒洋洋地回忆起了这段经历,俩人都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谁都不会想?到,若干年过去,她们反倒成为了接受嗟来之食的人。这种落差同样存在在她母亲的心里。她抹不开脸,只能让她去完成流程性?的感?谢仪式。
母亲老了,因为父亲的病蹉跎出了一头白发,但她的心依旧是骄傲的,这点母女俩自成一派,即使现状并不理想?,但早年金钱滋养出来的气节并没有因为这些事衰败。她们有自己的高傲。
在她母亲看来,现在成明昭已经成为了令人敬仰的慈善家,她们是受她惠泽的小人物,当?然这种滋味并不好受,不过眼下父亲的病迫在眉睫,面?子不及人命重要,她还是愿意?为此?低一低自己从来没有低过的头颅。
程臻却不这么想?,成明昭当?然不是什么所谓的慈善家,世界上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慈善家,越不慈善的人才越爱当?慈善家。时?隔多年俩人的第一次见面?,她接过了成明昭抛来的求和的橄榄枝。
和平的条件是各自牺牲一点东西,成明昭愿意?帮她解决眼下的苦恼,而她需要做的,就是听话。
听话,听成明昭的话,掐灭想?要戳穿她假身?份的念头,从此?以后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哑巴。
这么听起来似乎她更赚一点,只要不再去想?法?设法?阻挠成明昭,她就可以几乎无条件地享受来自她的帮助。其他人也许会这么做,但她程臻不会,她太?了解成明昭了。
正如?她说的,成明昭不是什么慈善家,她能轻易地让她重病的父亲得到治疗,也能轻易地把她目前?脆弱的家捏碎。这些年她睁眼研究成明昭,闭眼研究成明昭,就算是梦里都在琢磨这个人,毫不夸张地说,成明昭的亲妈都没有她了解成明昭。
她可以肯定,成明昭的目的不是薛家,而是成家。
薛家不过是她的踏脚石,以此?保证自己能进可攻、退可守,成家那对母子才是她的目标,应该说,母子俩坚守着?的康达才是那块她垂涎已久的肥肉。所谓的婚姻,所谓薛鸿云,不过是傍身?的筹码,让她不至于赤手空拳地上去和人搏斗。
成明昭费尽心思靠着?假身?份进入成家,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嫁到薛家图个股东当??当?然,等薛鸿云老了死了,公司大概率会落到她手上,无非就是又多了一个选择。谁会嫌自己手里的选择多呢?
目前?成家是那个姓全的女人说了算,她的儿子成柏林是康达的继承人。而成明昭,早早给自己披上不争不抢的糖衣,认亲没多久就结了婚,主动选择退出成家争权夺位的战场。似乎已经表明了服从的态度。
但她更倾向于认为,这只是成明昭用来降低他们警惕心的一个假动作。
至于成明昭究竟想?怎么做,程臻不得而知,她只能确定成明昭不会像表现出来的那么乖顺,不可能老老实实辅佐所谓的弟弟成柏林上位。
她和严灿林的出现,无疑是紧要关头的阻碍。
如?果她强势和成明昭作对,保不齐会被她以狠毒的手段肃清,她背后有家庭,冒不了这个险。眼下只能假装顺从,为什么不真的为成明昭卖命?因为她太?清楚了,等成明昭过了眼前?这个难关,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第一个清算的就是她和严灿林。
这无非是死的快和死的慢的区别,想?要后患无忧,就得彻底铲除掉成明昭。只要她能在成明昭如愿之前?,撕烂她的假面?,让她锒铛入狱,接受该有的惩罚,那么她就不会再有被威胁的可能。眼下她的身家性?命都在成明昭手里,不好轻举妄动。
只是有一点她很困惑,成明昭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让她们永远闭嘴,可她没有这么做,到底为什么?成明昭明显知道了她们的动作,却还是像没看见一样,如?今也只是采用迂回的方式和她进行和解式的谈判。
这个过程实在太?温和了,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无论成明昭想?干什么,都可以预见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必须得早点找到姚娜,或者说,早点找到和姚娜相关的信息。
程臻离开医院,回到了和严灿林共住的那套大平层。
她刚进门,就见严灿林满面?通红地上来拽自己进屋,反手关了门。
“刚才有一通电话打来。”
程臻下意?识摸烟,“电话?”
“你知道是谁的吗?”
程臻抬眼看她,严灿林深吸一口气:“是姚娜的大学室友。”
她们之前?试图联系过姚娜大学期间的室友,但进展的并不顺利,这些室友要么联系不上,联系上的要么就是说不清楚和姚娜不熟。
“你确定?”
严灿林笃定地点头,“通话我全程录音了,我还加了她的邮箱。”
“她发了什么?”
“姚娜的.....很多,包括她的照片。”
程臻把烟盒放回口袋。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进了公共停车场,副驾的冯奉春打开车门,呼吸车库污浊的空气,感?慨:“好久没有回来了。”
另一边,成明昭下车关门,“应该说是第一次回来。”
冯奉春回头冲她摆了个鬼脸,成明昭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呛她。不过她也没说错,考上大学到现在,她都没有回来过一次。这是第一次回国。
她立下过豪言,一定会努力读书,成绩好到超过成明昭,要比她还要厉害,然后离开那座小渔岛,飞得高高的,飞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她做到了。
俩人拎着?东西来到一处普通小区,上电梯后,冯奉春有些紧张,她好久没这么紧张过了,就算在法?庭上和人唇枪舌剑,她都没有紧张过。她回头问?成明昭:“你说,她还会认得我们吗?”
“看样子当?然认不出来,但一开口,她一定会恍然大悟,冯奉春,怎么是你啊?你是打了激素吗,居然长这么高了。”
成明昭模仿出夸张的语气,玩笑?充满恶意?。
冯奉春用手肘捅她,“什么激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电梯到了,俩人不再打闹。
冯奉春退了一步,缩起脖子,“你去敲门吧,我有老师恐怖症,一看到老师,就手脚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