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妈妈 第97章

作者:黑便士 标签: 豪门世家 婚恋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没关系。”

  成明昭观察着?同桌的表情,最后一笑?,若有所思地拿起下一个菠萝蜜吃起来。

  升到四年级,班级被打乱重组。来到新?的班级,成明昭一改从前?杀伐的气质,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就此?多出了一堆朋友,因为成绩好又性?格好,老师也对她赞不绝口。

  可惜班长却被一个胖子抢先当?上了,成明昭眼珠一转,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趁大家都去做体操的间隙,成明昭去上了个厕所,她没有急着?去操场归队,而是先回了班级。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她走到胖子的座位前?,拉开他的书包,把老师前?段时?间交给他的班费拿出来,然后出了教室。

  胖子第二天才发现班费没了,急得团团转,说一定是有人偷了。大家觉得他可笑?,背地里都在说是胖子自己私吞了。这话被胖子听到,马上向老师告了状,班会课上,全班人被要求掏出书包检查。

  然而这么折腾了一番也没找出所谓的凶手。

  胖子突然怒瞪起后排的成明昭,刚下课便立马走到她面?前?质问?她,俩人争过班长,老师看他是男孩子能出更多力所以让他当?了。他怀疑成明昭就是不服气,于是出此?阴招。

  周围人让他别欺负女生,说成明昭也翻了书包,根本没有班费。

  小胖说不过大家,气得哇哇哭地回到了座位。

  两天后,成明昭来到操场,从花圃里挖出了被塑料袋包裹着?的班费,上交给了老师。她说是体育课从小胖校服口袋里掉出来的。

  班会课上老师严厉批评了小胖,尽管他再三否认和自己没关系,但罪犯是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作为班长,对待班级财务这么粗心大意?,显然无法?承担班长的重任。

  这样看,还是心细的女生,比如?成明昭,比较可靠。

  当?天,小胖被革职,成明昭成了新?班长。

  高珂说的很对,只有不断地读书,才会清楚自己的道路。她按照世俗意?义上的人生路线,从小学走到大学,从大学到毕业工作,发觉读书无法?改变她的命运。只不过是用尽力气成为一个普通人。

  她一路走来不是为了成为一个普通人。

  成明昭呼出一阵烟,“我想?要自由。”

  第一次听到自由这个词,是在母亲嘴里。她满眼绝望地望着?她望不见的远处,喃喃念着?她听不懂的自由。

  而现在,她也在追寻自己的自由。

  她要自由,要的是真正的自由,不是没有选择的自由,没有选择的自由不是自由,是妥协。

  她只要自由,无论过程多残酷,就算是以牺牲别人的自由为代价,也在所不辞。

  绝对的自由诞生在绝对的权力之下,而绝对的权力需要足够的财力才能碰到。有了钱才能有权,有了权才能有自由。

  她必须要先变得有钱。从内而外?的有钱,从骨髓血液肌肉皮肤透出的有钱。

  读书的时?候成明昭已经明白,在看到易萱之类人的那刻,她无比清晰地觉悟了,老老实实地生活,是永永远远都碰不到权力的。

  野心和不择手段是权力的一对翅膀,少了哪一个都飞不起来。

  出国的那一夜,成明昭望着?墨黑的夜空。

  她在心里告诉这个世界——

  最好不要让她看到向上的机会,否则,就算前?方烈火滔天,她也照蹚不误。

第91章 春秋

  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去看望高珂,只是路途中,俩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童年里的这号人物,恰好顺路,于是一拍即合地买了点东西?过去了。

  高珂和她?们想象的一样,除了样子不?再年轻,其余的基本没有什么变化。虽然细小的皱纹已经爬上了她?的脸,但面?庞还拥有着年轻时的精气神,如果?没有仔细观察,很难察觉她?的真?实年龄,仔细一算,高珂已经四十多了。

  并不?令人意外,她?们也快三十岁。回忆起?从前,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高珂仍在教书,过不?了几年就要退休。支教回来后,她?进入了自己母校所在城市的一所公立中学?,教的是高中,在那儿奉献了全部?青春,捱到中年,高珂感到一点疲惫,结束了最后一届学?生?后,她?毫不?犹豫申请了调动,回到了自己老家——一个小县城。

  她?在小县城的初中担任语文老师,带高中的紧迫与疲累不?再围绕着她?,阴沉沉暗无天日的高中生?活,她?好像和孩子们一样被关在牢笼里。眼下换了一批蹦蹦跳跳的初中生?,虽然这群刚刚迈进青春期的家伙们偶尔也会让她?头疼,但总得来说,高珂捡回了一点年轻的感觉。

  日子不?再忙碌后,她?开始频频回忆小岛上的那群孩子。虽然支教时间不?长,但他?们呆滞迷茫的眼神、欢快又悲惨的身影,让她?的心像被炼红的铁烙了,留下了一块怎么也消磨不?了的疤。

  当时她?还年轻,毕业不?久,觉得自己可以?拯救所有人。那天,她?去了秦晓燕家一趟,想要了解她?退学?的原因,家访是假的,劝学?是真?的。她?只喝了秦晓燕家的一杯茶,硬是从中午说到了傍晚,夫妻俩开始还会和她?掰扯两句,最后都不?打算再搭理她?。

  高珂并不?气馁,把视线转移到了刚刚回家的秦晓燕身上。她?提出单独和孩子谈谈的想法,夫妻俩没阻止。于是高珂把怀里还抱着木薯粉的秦晓燕拉到了一边,蹲下来与她?平视,笑了一下:“晓燕,怎么突然不?来学?校了呢?”

  秦晓燕叹息了,虽然没声音,但她?揽着她?的肩,感受到她?的身体轻轻地垮塌下去。

  “老师,我不?想上学?了。”

  高珂的手从她?的肩上滑到了她?的一只手上,紧紧握着,仿佛在努力扎紧漏气的地方,“现在只有你和老师,别害怕,跟老师说实话,是不?是爸爸妈妈不?让你读?”

  她?帮她?把掉落的头发捋到一边去。

  秦晓燕没回话,低着眸子,只看着怀里那袋木薯粉。

  “这样吧,”高珂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小纸条,似乎早就预料到现在的局面?,她?把纸条塞进秦晓燕的口?袋,低声道,“上面?写着老师的电话号码,如果?——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或者改变注意了,但不?好对爸爸妈妈说的,你就打给我。我看到桌上有部?手机,是爸爸或者妈妈的吧?你可以?找机会用它打给我。”

  几天后,高珂收到了来自秦晓燕的电话。

  “老师,你别再来我家了,也别等?我了,我不?会再去学?校,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读书。”

  高珂握紧手机。

  “晓燕,爸爸妈妈在你身边吗?”

  “老师,没人在我身边,我爸妈他?们出去干活了,所以?我才拿这个手机打给你。没人威胁我,是我自己这么想的。”

  “为什么这么想呢?”

  “没有为什么,我觉得没必要。况且就算读了,又怎么样呢?”

  高珂正准备开口?引导,被她?打断:

  “老师,你也在这呆不?了多少?年吧,说实话,就算你现在把我劝回去了,等?你走了以?后,我又要怎么办呢?读完了小学?,初中呢?高中呢?”

  高珂沉默了,她?回答不?出。

  “晓燕啊,现在......现在政策很好的,只要你想读......”

  “老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谢谢你。但很多事情?不?是你、我,或者什么政策就能改变的。你把精力放在成娜或者冯奉春身上,忘记我吧。”

  秦晓燕挂了电话,高珂想打回去,怎么也打不?通。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泪水不?知不?觉地落到腮边。

  这份职业因为理想而充满神圣的棱角,然而现实是最好的磨砂纸,她?感到无比的挫败、痛苦。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悲剧上演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还要无力且悲痛。当理想的大船撞上现实的冰山,高珂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有限得可怜,她?只能救起?有求生?欲望的孩子。

  她?听到远处传来成娜和冯奉春的声音。

  回过神来,眼前出现两张稚嫩的脸庞。

  成娜,冯奉春,就是有求生欲的孩子。

  成明昭,冯奉春登上了前往小岛村的船。

  成明昭站在甲板上,任凭海风把她?的头发舞乱,身姿仍然纹丝不?动,像灯塔一样屹立不?倒。

  冯奉春来到她?身边,与她一同远眺一望无际的大海。

  母女俩决心离开岛的前一天,成娜找到冯奉春,那是傍晚时分,冯奉春一家还在吃饭,因为她?的母亲去医院照顾烧伤的弟弟,所以?晚饭是她?做的。

  冯奉春的弟弟叫冯奉秋,一个生?在春天,一个生?在秋天。一个月前,冯奉秋和一群小孩在路边玩火,结果?把自己燎着了,伤得很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事发之前,冯奉秋和村里的小孩聚在烧垃圾的地方,他?从家里顺了一盒火柴,几个孩子各自拿了一点破烂丢里边儿烧,看着火越燃越旺,小孩们都很兴奋,到处捡东西?烤着玩。

  冯奉秋站得最前,乐得手舞足蹈,村里孩子们的游戏不?过是爬爬跳跳,下水抓螃蟹,玩腻了这些后,火成为了新的游戏。

  这时,不?知怎么的,有人看见冯奉秋突然栽倒进了火堆里,顷刻,他?身上的袄子成了最好的燃料,整个人像火把一样熊熊燃烧,叫声瘆人,比过年被杀的猪还要凄厉。大伙都吓呆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也没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路过的大人发出一声尖叫,陆陆续续有人提着水跑来,这才慢慢浇灭了他?身上的火。送往医院的路上,冯奉秋已经失去了意识,医生?诊断烧伤深二度,后续可能还要进行植皮手术,冯家夫妻俩听后当场昏厥。

  冯奉春的爹先回到了家,对着冯奉春就是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上,冯奉春泪眼汪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天天到处野,让你看着点奉秋,你死哪儿去了?你弟弟那么小,你让他?玩火?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肤,一天到晚和你的狐朋狗友在一起?,连弟弟都不?管了!”

  冯奉春从地上站起?来,委屈地给自己辩解:“我又没有到处跑,我在家里做作业,我哪知道他?去哪了,难道我要天天跟着他?吗?”

  她?爹揪着她?的耳朵,揪到了屋外,然后拿起?一束从扫把上拔下来绑在一起?的竹须,直往冯奉春身上抽,抽得她?无处可避,大哭不?止。

  “还顶嘴?读书,读什么破书,你的成绩读个什么破书。让你看着弟弟,他?年龄小,你在跟我说什么读书,还找借口??”

  “他?只比我小一岁而已!”冯奉春大喊。

  “小一岁也是小,你还敢顶嘴试试?”

  她?爹被她?三番四次的犟嘴惹急了,拿起?竹须往她?嘴上抽,这下冯奉春再也不?敢反驳了,只能关起?嘴呜呜地哭。

  弟弟被烧伤的那天,她?确实在家做作业,因为父母都出去干活了,她?约了成娜一块儿到她?家做作业。成娜成绩最好,可以?教会她?很多不?懂的题目,她?喜欢和成娜玩儿。

  成娜来的有些迟,但还是耐心地帮她?把难题梳理通顺了。

  后续的治疗,包括可能要做的植皮手术,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冯家夫妇就算掏空家底也承担不?起?。做母亲的不?相信儿子是无缘无故摔进火堆里。等?冯奉秋恢复了一点意识后,她?含着眼泪问自己的宝贝儿子,究竟是怎么搞成这个样的?

  冯奉秋脸也被烧毁了,嘴皮子动一下都吃力,但他?还是迷迷糊糊地回答了母亲。

  “有人推我。”

  她?娘风风火火回了村子,把当天所有小孩都找了出来,一个个质问,小孩们没经历过这种事,被吓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她?娘并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她?儿子说了,当时有人推他?,既然没人愿意承认,那这笔医药费就平均分。

  几家为了这件事吵了又吵,村里也组织了捐款。但究竟是谁推了冯奉秋,始终没有结论。各自家长把小孩带回去,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每个都说不?知道,没有推。

  被重点怀疑的是冯奉秋的好朋友,一个姓林的小男孩。当时俩人离得最近,平常又经常玩在一起?,姓林的小孩是村里男女老少?公认的调皮,不?是这里爬就是那里跳,捣蛋事没少?做,自然而然被视为了嫌疑人。

  林姓小孩挨了几顿打后,忽然哭着道:“当时成娜也在场,怎么不?去问问她?。”

  这么一提,其他?小孩也回忆起?来了,成娜好像也在里面?,只不?过那会儿大伙玩得开心,没有注意到她?。

  说起?成娜,谁不?知道她?手段凶狠,陈家那小霸王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她?娘气血上涌,直奔成娜家。她?生?气的原因还有一个,女儿冯奉春总是和成娜搅和在一起?,一天到晚疯玩,连弟弟都不?顾了。这件事无论和成娜有没有关系,她?都逃不?过带坏她?家女儿的罪名。

  早秋见又有人上门?来控诉,这次连门?都不?开了,连理论的机会都不?给人留,任奉春娘在门?外大吼大叫。

  一会儿,隔着门?缝,传出成娜的童声:

  “阿姨,我没有推奉秋,那天我在和奉春做作业,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奉春。”

  她?的歇斯底里和女孩的冷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奉春妈并不?算是一个舍得豁出脸面?撒泼的人,只不?过这次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忍下一口?气,回去追问自己的女儿,奉春肯定了成娜的回答。

  但她?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这笔医药费,谁都逃不?了。

  几天后,这群小孩被人约了出来,重新聚集到了一起?,牵头的人是成娜。

  他?们站在一处垮塌的木头房前,成娜坐在木头堆上,首领似的俯瞰他?们。

  "哎,"她?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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