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咿被这一声惊了下,脑袋一乱,不知怎么就接了句:“我要?加码!”

  捷琨又要?起哄,被梁柯也一记眼神压回去?,他?喝了口酒,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包厢里,光线是暗的,但他?眼睛很亮。

  秦咿恍惚觉得心上?有火苗在烧,热热烫烫,不受控制地说:“我赢了,你要?跟我走,伤好之前,还要?戒酒戒烟。”

  语气有点?娇纵,透出有恃无恐的味道。

  梁柯也不答,追问:“要?是输了呢?”

  秦咿眨了下眼睛,手指紧握骰盅:“如果?输了,我不仅天天都来,还会请客——只请你一个人,吃薄荷糖、喝奶茶。”

  挺幼稚的一个赌注,只有梁柯也知道这两样小东西意味着什么。

  旁边有人嘘了声,笑着说你俩小孩子过家家呢。

  梁柯也没做声,手指在骰盅上?轻敲了两下,指间的几枚窄戒冷光一晃,有种森然的金属感。嗒嗒的声音好像在呼应秦咿的心跳,她正?别扭,下一秒,梁柯也站了起来。

  他?突然动作,秦咿一个激灵,来不及说话,梁柯也已经走到她身后?,朝她覆过来,胸膛半贴不贴地挨着秦咿的背。

  两人都穿得精细而单薄,布料挡不住体温,有种皮肤相贴的亲密劲儿?。

  滋味实在微妙,也实在磨人。

  秦咿脑袋发晕,不等她缓过来,梁柯也身形向前一压,两人愈发贴近的同时,他?的手盖住了秦咿扶着骰盅的那?只手——

  这动作,与秦咿阻止他?抽烟时一模一样。

  风水轮流转。

  时间好像静止了。

  这几乎是一个拥抱的姿势,秦咿半个身子都陷在他?怀里。

  她有点?喘不过气,忍不住挣扎,“你别……”

  话没说完,她手肘不知碰到哪里,梁柯也一声闷哼。

  那?声音就在她耳边,紧贴耳根,热热烫烫的呼吸扫过她颈侧的皮肤。

  秦咿脊背一僵,不敢动了。

  梁柯也觉察到她的变化,得寸进尺地将五指嵌到她的指缝里,牢牢扣紧。

  “从哪学来的小动作,既花哨又不实用,”梁柯也的下巴抵着秦咿的颈窝,用气音说,“就那?么想赢?”

  他?说话时的气息比呼吸更热,秦咿几乎不能?思考,更说不出话。

  “那?你是为了赢而赢,”梁柯也声音有些哑,“还是为了带我走而赢啊?”

  秦咿后?颈在出汗,手心也是,她咬住唇,怕泄露太多秘密,一个字都不肯说。

  梁柯也笑了声,好像离她更近了,“之前的事,我真的很生气,但是,你今天肯来哄我,我又很开心,情绪全被你掌握了,怎么办啊……”

  他?故意叹了声,与此同时,秦咿觉得耳垂那?儿?触感有点?奇怪,湿湿润润的,有点?烫。

  好像被——

  被咬了一下!

  这混蛋!

  秦咿也彻底慌了,更用劲儿?地挣扎,“放开我!会被看见……”

  包厢里不止他?们?两个人,雾蒙蒙的光线能?藏住细小的动作,可藏不住贴在一起的两道身影,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梁柯也,不晓得有多少双眼睛在关注他?们?。

  “别害怕,”梁柯也索性圈着秦咿的腰将她往怀里搂,“没人敢乱看,更没人敢出去?乱说。”

  秦咿想到什么,心口火苗一跳,“你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吧……”

  这股游刃有余的劲儿?,分明就是惯犯!

  “吃醋啊?”梁柯也笑了声,“允许其他?人向我表白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情绪?万一,我答应了,你要?怎么办呢?”

  怎么会没情绪呢,只是不能?让他?知道——

  秦咿眨了下眼睛,声音很轻地问:“那?你有没有答应?”

  “这几天我喝了十几瓶酒,抽了数不清的烟,”梁柯也收拢手臂,将她搂得更紧,“如果?我能?答应别人,能?选择别人,你说,我还会是这种状态吗?”

  音落的一瞬,秦咿莫名觉得舌尖尝到了甜味,就像终于?吃到最喜欢的甜品,淡奶油与果?酱的气息充斥味蕾,再坚硬的心肠也能?被这滋味融化。

  秦咿沉在那?股甜腻里,有些走神,梁柯也又说:“我听见你的心跳了——”

  “咚咚、咚咚——很快,也很好听。”

  他?说话时全是气音,秦咿被磨得快要?受不了。

  “我的心跳呢,你能?听见吗?”梁柯也说,“和你一样,也很快,很好听……”

  周围明明一片嘈杂,有音乐声有玩闹声,秦咿好像真的听见了咚咚作响的心跳,是他?的,也是她的,两个人的节奏与频率,混在一起。

  她正?觉得无措,梁柯也的声音再度响起——

  “秦咿,你相信么——互相听过心跳的人,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秦咿手指一颤,手心汗湿,她有点?接不住这样的招数,皱眉道:“你放开我,我认输,不要?和你比了……”

  “不需要?认输——”梁柯也覆在她耳边,“秦咿,有我在,你永远不会输。”

  “但是,想赢我,也没那?么容易。”

  转变来得突兀,秦咿的心猛地揪起来。

  “记住这一次——”梁柯也依旧埋在她肩窝那?儿?,声音含糊,“以后?再不许把我让给别人,永远不许!”

  话音落下,梁柯也忽然侧头,咬住秦咿脖子上?的一小块皮肤,齿尖深深埋入,几乎破皮见血。

  秦咿猝不及防,疼得哆嗦,梁柯也却在这时扣紧她的手,故意将骰盅打翻。哗啦几声碎响,里头的骰子掉出来,秦咿闻声看过去?。

  她的点?数是——

  1、4、6。

  按照规则将点?数相加,尾数是“1”。

  相当于?——

  只有一点?。

  她只有一点?!

  必输无疑!

  脖颈上?被咬过的地方跳痛不止,秦咿愣了会儿?,突然明白过来——

  是梁柯也的杰作,难怪他?要?特?意绕过来动她的骰盅!

  亲昵是假的,心跳是假的,什么情绪被她掌控全是假的,全是谎话!

  他?摆了半天姿态,等的就是这一刻,将她那?点?小心思小手段全部打碎,然后?,统统踩在脚下——

  一种高高在上?的无声的嘲笑。

  秦咿疼懵了,也气懵了,脸颊发烫,脑袋嗡嗡作响。她想都不想,回身扬起巴掌就要?往梁柯也脸上?招呼!

  “天呐——”

  “我曹,来真的——”

  周围一片惊呼声,还有人在抽气,连捷琨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但是,这记耳光并没有真的落在梁柯也脸上?。

  秦咿的动作僵在了半路。

  因为她视线上?移,看到了梁柯也的眼睛。

  他?的眼睛本?该是漂亮的,颜色纯黑,一股子张扬无畏的调调,此刻,却和她一样红。

  确切地说,比她的更红,就好像他?比她更疼。

  目光相对,秦咿满肚子的火气忽然就散了,再也提不起半点?儿?,高举的手臂逐渐落回到身侧,像失去?牵引的风筝。

  也是在这个时候,秦咿发现记恨梁柯也似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这个狡猾的家伙,双刃剑使用得炉火纯青,伤人的同时也不会放过自己。

  对待旁人,他?偏执阴鸷;对自己,他?同样狭隘,不留慈悲。

  被咬过的地方依然在痛,火辣辣的滋味勾着秦咿的神经,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则像棉花一样堵在她胸口,吐不出,咽不下,格外?憋闷。

  她不想面对梁柯也,更不想理会包厢里的其他?人,快步走到门口,要?开门出去?。梁柯也却跟过来,他?站在秦咿背后?,仗着个子高单手抵住门板,将秦咿拢进身体和手臂之间。

  “怎么不打?”梁柯也平静地说,“手都举起来了为什么不干脆给我一耳光?”

  秦咿不想说话,她憋着劲儿?,用力?去?拽门上?的把手。

  梁柯也稍稍垂眼就能?看到秦咿脖子上?的牙印,凹陷处微微泛红,衬着她光洁的皮肤,那?股暧昧劲儿?让梁柯也心跳软了下。

  顺着秦咿拽门的力?道,他?退到一边,倚着墙站着。

  “你舍不得。”梁柯也看着她,勾唇浅笑。

  过了两秒,他?还重复一遍,万分笃定:“秦咿,你舍不得我。”

  秦咿不理,也不看他?,终于?打开房门从包厢出来。

  电梯上?方的小屏幕显示着楼层数字,由大到小,缓慢变化。秦咿抬头看过去?,微弱的光亮落在她眼中,像小小的火苗。浑噩中,她脑袋里好像闪过一个短促的念头,又像是下定某种决心,秦咿深吸口气,突然扭头折返。

  她再次推门走进会所包厢时,梁柯也单手拎着外?套正?朝外?走,一出一进,两个人都毫无防备,秦咿险些撞进梁柯也怀里。

  梁柯也愣了下,“我正?要?去?找你,怎么……”

  秦咿面无表情,推开他?,径自走到矮桌前,抢在其他?人有反应前,伸手开了另一只骰盅。

  梁柯也的骰盅。

  底下三粒骰子,点?数“2、3、5”,按照取尾数的计算方法?——

  梁柯也的点?数是“0”。

  除非平局,否则秦咿一定会赢。

  秦咿咬了咬唇,心跳忽然变得毫无章法?——

  她以为梁柯也喜欢看她输,喜欢让她挫败,所以,故意弄乱她设计好的点?数,留给她一个几乎赢不了的局。实际上?,梁柯也一直在保她稳赢。

  秦咿,有我在,你永远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