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好’,”梁柯也有些固执的,“说‘想’——秦咿,说‘你想’。”

  秦咿笑了声,抱着他的脖子?,也顺着他的心意:“梁柯也,我想和你做一点更?亲密的事,你带我回家吧。”

  她笑得又乖又漂亮,好像已经彻底被驯服,因此,梁柯也没能觉察,秦咿眼睛里还藏着另外?一些情绪。

  梁柯也说过,梁域去世?后,他与梁慕织几乎是?音讯断绝的状态,互不?往来。他与梁慕织的关系越冷漠,越能印证方恕则的话——

  如果秦咿执意与梁柯也在一起,那?么,以梁慕织对方瀛的厌恶,她真的会不?惜一切去毁掉梁柯也的前途,将他扼杀到死。

  不?听话的男人可以甩,不?听话的儿子?同样可以舍弃,再去养一个更?完美的。

  秦咿不?会自私到去牺牲谢如潇的后半生,更?不?能允许方恕则那?样的人有机会踩在梁柯也头上。

  那?么好的梁柯也,那?么好。

  他就该高高在上,一生都?活在鲜花如锦的地?方,享受爱慕与欢呼。

  如果必须有人要下地?狱,秦咿想,她会拼尽一切,拽着方恕则一起摔下去。

  她要方恕则粉身?碎骨。

  好在梁慕织给她了三天时间。

  她与梁柯也还有三天。

  对一段感情来说,不?留遗憾,才是?好结局。

第59章 chapter 59

  梁柯也带秦咿离开时,live house里的轰趴尚未结束。

  捷琨喝了不少酒,脑袋发热,外套一脱跳上舞台,喊着“年轻不嗨,老年痴呆”的口号,引领全场一块蹦迪,疯狂撒纸洒水,引得尖叫不断。

  有人伸长了手臂跟捷琨握手,有人递过来手机要合影,还?有人往他裤子口袋和腰带那儿塞钱、塞写着联系方式的小纸条。

  灯火煌煌的除夕夜,衣香鬓影,不知忧愁的年轻男女。

  梁柯也被这些人吵得头疼,也怕他们瞎起哄,没打招呼,悄悄走的。

  从内场出来,扑面一阵冷风。停车的地方离入口有一小段距离,秦咿穿的少,薄薄一件吊带,酒精烧得她血热,但皮肤冰冷,下意识地往梁柯也怀里?躲。

  梁柯也脱了外套将秦咿裹住,他眼睛里?有夜雾的颜色,也有霓虹的光亮,十分温柔。

  秦咿看着他,想到那句“三?天时间”,心里?的滋味很苦,表情却是灿烂的。她藏起所有心事,对他笑?,漂亮得不可思议。

  梁柯也忍不住低头去亲她,秦咿勾着梁柯也的脖子,顺势将这吻加深,甚至主动去吮他的唇和舌尖,又乖又甜。

  几?个穿潮牌的男生从旁边路过,刚好撞见这一幕,嘻嘻哈哈地朝他们吹口哨。梁柯也皱眉,把秦咿往怀里?藏得更?深些。

  秦咿却说:“没关系的,被看到也没关系。”

  梁柯也一手环着她的腰,低笑?了声,“不害羞?”

  “不羞,”秦咿的呼吸里?带着伏特加的味道,她抬起视线,去看他,“内心不安的时候才会?觉得羞,跟你?在一起,我没有不安。”

  梁柯也一顿。

  秦咿抓着他的手,将他的手心贴在自己脸上,眼睛困倦似的闭起来,轻声说:“梁柯也,你?是我的安稳。”

  浪漫是糖,吃多了会?腻,也会?生病,而安稳是睡眠,供养并维系着生命的鲜活。

  话音落下,不知从哪传来几?声倒计时,秦咿下意识地去看路边的景观钟。

  三?枚指针汇聚在同一点时,金湾区跨海大?桥的方向,数十朵烟花同时升空,形状位置各不相同,错落有致,场面异常壮阔。

  红的蓝的,一步一盏,绚丽的颜色仿佛点燃了群星,莫说城市霓虹,连银河恐怕都要自叹弗如。

  行人纷纷驻足,举高手机,惊叹着,仰望着。

  新的一年了。

  秦咿靠在梁柯也怀里?,也仰头去看,她没有用?手机拍照,却看得很认真,目不转睛,像是要将这份颜色印入脑海,恒久牢记。

  烟花放到一半,秦咿才想起还?没对梁柯也说新年快乐,正要开口,却听他一声轻笑?,冷淡而讥讽。

  秦咿不太懂,扭头看他,“不好看吗?”

  “一年一度的烟花秀——”梁柯也淡淡的,“半小时烧掉六千万港币,出手多么阔绰!”

  秦咿眨了下眼睛,“是梁家……”

  “梁域过世后?,”梁柯也同她解释,“我妈妈拿出一大?笔赞助费,要当地政府把烟花秀做成一年一度的固定节目,要隆重、盛大?,要艳压繁星。”

  “因为——”秦咿迟疑着,“梁域喜欢?”

  “对,”梁柯也轻笑?,“梁域喜欢烟花,我妈妈就让竺州市一千三?百万市民陪他一起看,她也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我——我害死过一个无?辜的孩子,让他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梁慕织是真的讨厌他——

  讨厌因他的出生所带来的舆论攻击,讨厌他黏人,讨厌他自残,讨厌他总是摆出一股讨好的姿态,试图得到她的夸奖。

  梁柯也亲耳听到她对钟叔说:“他那副不体面的样子,就像一条蹭人裤腿的流浪狗……”

  秦咿怔了会?儿?,突然伸手拉了下梁柯也,要他转过来,背对着烟花燃烧的方向,又勾着他的脖子要他低头。

  其他人都在仰望夜空,一年一度的盛会?,梁柯也却在幽暗处垂眸与秦咿对视着。

  “烟花留给?别人去看,”秦咿小声说,“你?只看我的眼睛,好不好?”

  ——我眼睛里?藏着你?的身影,也藏着对你?的温柔,你?只看它,好不好?

  梁柯也用?额头抵着她,忽然问:“我能看一辈子吗?”

  秦咿心口忽然塌陷了一角,柔软又酸涩,她伸手抱住梁柯也的腰,答非所问:“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也别否定自己——你?就是最好的,以前是,现在是,永远都是——最好的梁柯也——”

  她想,你?会?有很好的未来,被称赞与崇拜环绕着,我不允许任何人成为你?人生的破坏者,即便?是我自己,也不可以。

  梁柯也读不到秦咿心里?的情绪,但他很喜欢说这些话时她那份认真的神色。

  她很认真地对他说——梁柯也,你?是最好的。

  梁柯也轻笑?了下,目光很软。他想,命运也算公平,从小到大?,在梁慕织那里?所遭受的一切冷遇,一切亏欠,都在被秦咿治愈着。

  梁慕织愿不愿意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爱他,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他有秦咿。

  他只要秦咿。

  除夕夜的烟火和喧闹掩盖了诸多细节,以至于,两个人都没意识到,他们走入了一个微妙的分歧——

  秦咿想给?梁柯也完美的不受任何折损的人生,而梁柯也想要的只是她的感情和真心。

  -

  烟花秀结束时,梁柯也的车从live house附近的停车场里?开出来。行至半路,又停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前。透过橱窗玻璃,能看到里?面没客人,只有一个值班的店员。

  秦咿几?乎睡着,这会?儿?半清不醒的,小声问了句:“有东西要买吗?”

  梁柯也伸手去拿搁在置物槽里?的手机,同时,偏过头,目光落向副驾这边,一副尽在不言中的坏模样。

  他实在太好看,坏也坏得耀眼。

  秦咿隐约明白?什么,脸色发红,没过脑子脱口说了句:“那你?,快去快回。”

  话音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偏偏还?错上加错地试图给?自己圆场:“我的意思是注意安全?……”

  好像,更?不对了。

  秦咿放弃挣扎,双手捂着眼睛,“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梁柯也低笑?着,伸手在她头发上摸了下。

  五颜六色的小盒子就摆在柜台旁边的货架上,梁柯也拿起一盒看了眼背后?的说明,微微蹙眉,放回去换了另一款。

  店员是个年轻女孩,跨年夜值班闲得无?聊,手机搁在一边,偷偷跟朋友打字聊天。

  消息发送的间隙里?,她朝梁柯也看了眼,只一眼,就被惊艳了下,目光一晃,看到他挑选着的东西,顿时脸红起来,偷偷给?朋友打了几?个字。

  梁柯也挑了两盒相对简单的,没有乱七八糟的纹路和凸起。之后?,他绕到的货架的另一边,拿了两包据说超级好吃的果?汁软糖。

  店员正要扫码,梁柯也透过玻璃朝店外看了眼,若有所思。片刻后?,他又多拿了三?盒,一共五盒,都是十只装的,放在柜台上

  付了钱,吃的和用?的,两种东西用?两只购物袋装好,梁柯也在“欢迎光临”的机械音里?推门走出去。

  他刚走,店员双手捧着手机,拇指如飞地打下一行字。

  店员:【啊啊啊啊他居然一手买套,一手买糖,这架势,恐怕要折腾到年初二?。】

  朋友秒回了个“人心黄黄”的表情包。

  回到车上,梁柯也将一只小袋子递给?秦咿,对她说:“尝尝看,喜欢哪种口味?”

  自从意识到梁柯也下车要去买什么,秦咿就有点坐立难安,那场价值六千万的烟花盛会?仿佛从金湾区移到了她脑袋里?,噼里?啪啦,乒乓作?响。

  她打开手机APP,输入几?个关键词,大?概翻看了下,又将搜索记录全?部删除。

  仓促间,她虽然看了几?篇小科普,却什么都没记住,正恍惚着,梁柯也的声音突然传来,秦咿一时神经搭错不知歪到哪去,下意识地凶了句:“口什么味……你?不要乱说话……我真的会?打人!”

  梁柯也被她凶得一愣,有点莫名,“不喜欢吃糖吗?”

  是——

  秦咿眼睛眨了下,低头去看袋子里?的东西。

  糖啊。

  梁柯也后?知后?觉,笑?了声,用?手指勾她的下巴,“小姑娘,你?想的东西在另一个袋子里?,要看看么,选个喜欢的?”

  另一个袋子放在座椅中间的置物槽那儿?,秦咿余光瞄了下,透过歪斜的开口,隐约看到里?面叠在一起的几?个小盒子。

  一二?三?四——

  居然还?有五。

  烟花燃烧的温度仿佛融在她的血液里?,烫得吓人,秦咿走投无?路,再次用?手捂住眼睛,耍赖似的说:“到家之前,不许你?跟我说话!一个字都不许!”

  梁柯也笑?了笑?,目光很软,不再逗她,继续开车。

  秦咿原以为他会?带她回小南山,或者,某一间开有长期套房的酒店,没想到车子居然拐进一处临海的高档小区。

  电梯入户,感应灯自动亮起,从玄关到客厅,灯火通明。

  三?百多平方的大?平层,很宽敞,地段也好,装修却简单,一眼望去,只觉空旷而寂冷,仿佛暖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