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三九
有海警来拉白思澜,白思澜一把甩开,抱头痛哭,“是我听错了……不?是这样子的,不?是……”
她怎么能连最后拥有的人都要失去呢。
她这些年所拥有的好竟然都是假的,都是伪装的。
周今川俯下身?,拉她一把,“起来吧。”
她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一把将他?拽到甲板上,周今川没有挣扎,重重地摔下去,她像疯了似的扑在他?身?上,“告诉我,不?是这样子的,周今川,你说,你说啊。”
周围人来人往,可?她不?顾一切,周今川也没有动?。
“思澜。”他?说,“你父亲很爱你。”
“他?很爱我,那你呢,你爱我吗?”白思澜惨笑,手指颤颤巍巍地触碰到他?的面?庞,“你爱过我吗?哪怕是一点?”
她忘了,他?从来没说过喜欢她,更?别说爱了,他?只是一味地对她好,一味地迁就照顾,他?无条件的好导致她以?为这是爱。
“我对你做的所有。”周今川说,“都是你父亲对你的爱。”
都是变相地转移。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他?……”白思澜湿漉漉的发滴落着水滴,和雨滴一起坠落他?的面?庞。
她从一开始就表明过,她不?要这个父亲,不?要他?不?要他?的爱,甚至最后他?差点牵连到她的性命。
她的所有悲剧,都是明珠带来的,她快恨死他?了。
“我只要你,周今川。”白思澜呛水太多,现在的疯狂都是肾上激素在飙升维持,一声比一声大的质问,“我要你说,说你对我的感情,这么些年,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吧。”
“对不?起。”
“呵。”她踉踉跄跄笑了声,再笑一声,“呵……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在你算计之中。”
“你让我叫父母来,不?是一家人团圆,是他?伤害了南嘉,你想要撕破脸,斩草除根。”
“我以?为,你七年前送南嘉离开,是为了我,我以?为,你对我好是喜欢我,原来都是因为你爱别人。”她继续说着,“周今川,你居然能算计七年,还有什么是你算计不?到的吗。”
他?像是老实回答问题的学生?,“有。”
有的,比如今天,这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中,他?布下的网下,有一张更?大的网。
他?算的是明珠必死,明珠算的是南嘉必死。
陈祉把他?们算的都算进去,要他?俩都玩完,同?时还要保证其他?人的安危和配合海警的工作,自己和南嘉在四层高的飞桥上看戏。
“对不?起,我这些年想过喜欢你。”周今川说,“但我真的做不?到,我能做的只能是对你好。”
“你说这些是告诉我,喜欢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吗?”白思澜坐在他?身?上,看他?也不?挣扎,更?疯狂地用手去勒住他?的脖颈。
他?没有说话。
她眼泪纵横,“周今川,我是什么很难被爱上的人吗?我就差到,七年里你一点好感都没有吗。”
他?还是没说话。
她要疯了。
在芭蕾上她尚且和南嘉有竞争的机会,可?是在周今川这里,她竟然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他?从来没爱过她。
他?用七年时间打动?她之后,让她动?心后,告诉她,他?对她没有一点感情,全是利用。
最温柔的人,竟然能这般残忍。
撕心裂肺,彻身?彻骨的痛袭遍白思澜全身?,今天是她的订婚宴,她要穿最漂亮的衣服嫁给?最爱的人,她本可?以?和爸爸妈妈吃一顿丰盛的晚宴,看维港绚丽的烟花。
可?现在都是被戳破的泡影。
听到后方船只交界处的动?静,看那边走?来的两个人,陈祉半揽南嘉腰际,长指攥着的黑色伞面?往她的位置倾斜,和狼狈的人群不?同?,从始至终,南嘉和陈祉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置身?事外观摩底层发生?的一切,他?们是掌控者,是做局者。
看到南嘉光鲜靓丽,不?染尘埃的模样,白思澜捂着自己被海水浸透狼狈的礼裙。
她又输了。
“周今川。”白思澜分不?清自己笑声和哭声哪个更?大一些,神志不?清地发笑,“那你现在说你喜欢谁?你妹妹周嘉礼吗?”
这时候,白思澜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周今川的爱还是要和南嘉竞争到底。
她终于明白自己那些错觉都不?是假的,周今川的爱就是若即若离,当一个人真的爱你的时候,他?不?会让你产生?怀疑。
他?对她的好,都是基于她父亲的威胁,而威胁的根源,是为了南嘉。
他?买很多奢侈品,却从来没有吻过她。
他?们住在同?一个酒店房间里都可?以?和平度过,以?为他?不?想和她发生?关系是为了留在结婚这一天,以?为他?只是个思想传统的男人,以?为他?是在尊重她,她假设过很多可?能,却独独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南嘉。
到底说南嘉幸运还是不?幸,有一个男人如此深切又痛苦地对她念念不?忘。
“你说啊。”白思澜骑乘似的坐在他?的身?上,仿若要将两人缺失的亲密给?弥补上,而周今川始终不?动?,视线避开了南嘉的位置。
他?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你怎么懦弱成这个样子,为她做那么多,隐忍这么多年,却只是打着哥哥的名义。”白思澜笑着,亮出手里的一把湿漉漉的刀,就是周今川藏袖口那把,兜兜转转从她父亲转移到她手里。
她离他?太近,旁边的海警和保镖就算想救都来不?及,锋利的刀尖众目睽睽之下抵住周今川喉咙。
“周今川,你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不?肯说出来。”白思澜一字一顿,“说,说你爱她,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第77章 枯木逢春 他妥协的程度,不会比周今川……
周今川只要说爱南嘉。
或者说爱白思澜。
说任意一个都行,说什么都会被放过。
可他无动于?衷,涔薄的唇紧抿,面色惨白,唇色失去?血的温度,坚硬刀尖抵住他喉骨肌肤,刺破表层,鲜血溢出,在冷白肌肤上凝聚血滴,和细雨混杂成血水,顺延锁骨线条,缓缓滑落。
他连表情都没有,只是闭上眼睛,仿若葬礼的号角吹到尾端,他终于?可以离开。
死亡罢了。
比起几年前被明珠为了逼供他说出南嘉的下落,注射毒物,严刑用尽,白思澜这个做女?儿的手段柔和多了。
“你说啊,你不怕我杀了你吗,你宁愿死都不肯承认你爱她吗?”白思澜看他放弃挣扎,双手颤抖,猛地撇下刀,“为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撇刀的方向?是对着南嘉的,周今川下意识朝她看去?,她当?然不会有危险,她离刀尖还很远,她身侧有陈祉。
可守护她是身心?本?能。
周今川敛回的视线模糊。
是啊,他想做什么。
他现在最想的,是想和她回到没被命运找到的十四岁,他用没有残废的双手,给她弹那?不勒舞曲,天鹅湖第三?幕,黑恶魔使?用魔法,使?人分不清西班牙舞和意大利舞,迷惑住人的眼睛。
不论真的假的黑的白的,在热烈欢快的舞曲中尽情沉沦,时间永远定格在那?一刻,定格在他们纵情烂漫的时刻。
白思澜晃晃荡荡站起来,往南嘉这边走来,她没有武器,保镖并没有就此松懈,随时防御状态。
她却走不动了,半路跪倒在地面上,仿若刚才将周今川扑倒在甲板上,控住他拿刀威胁他的人不是她,她力气抽离,双手颓废地覆在冰冷潮湿的地面。
“就算是死。”白思澜那?身白裙脏污不堪,疯癫巫婆化?身一般,对南嘉肆虐笑着,“他都不肯说爱你呢,为什么呢,是怕自?己的爱意玷污了你的耳朵吗。”
为什么宁愿死,也要缄口如?瓶。
父母是杀人凶手,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爱吗。
以为这样,就能保留最后一点体面了吗。
不见星月的夜空,乌云沉沉压盖。
风起,雨势显著,扑簌簌打在伞面上,节奏均匀,像久违的琴键敲响。
被卷入漩涡的两个当?事人,无一回应。
陈祉看眼思绪神游的南嘉,撑起的伞面往一侧更偏斜,环她身形的臂弯下意识更紧一些。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七年前,同样的雨天,操场上,南嘉宁愿跳到昏倒都不肯说出那?句话。
七年后,还是这样的雨,甲板上,周今川被刀尖抵住喉咙也不肯说爱她。
他们默契,闭口不提。
他们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抛开外界的因素,抛开杂七杂八的关系。
一起长大的两个人,曾事事都为彼此着想的两个人,爱意说不出口,是因为没有,还是因为不能。
他们可能隔着时空,瞒着彼此,甚至瞒着自?己,彼此真诚地,毫无保留地爱过。
只是没有堂堂正正地相爱过。
不过这些终究是猜测。
自?始至终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所牵连的是什么。
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还是男女?暗涌的心?事。
七年前的周今川不知道,南嘉隐藏怎样的秘密,为他淋漓一场大雨,七年后的南嘉知道,周今川面对死亡的威胁,和她一样对感?情闭口不提。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周今川爱是怎样的,多不多,少不少,结局不可移易。
他们之间隔着父母辈的血海深仇,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他们这辈子没有爱和不爱,要么恨,要么不恨。
白思澜彻彻底底体会一遍陈祉当?年的心?情。
他们的死守沉默,比对彼此表白所表达的爱意更震耳欲聋,让斑驳锈迹,不可告人的秘密,上一层牢固枷锁,见不得光,却无人能破。
她想杀了他,却舍不得周今川真的死去?。
舍不得自?己人生止步于?此。
可她没有机会和南嘉竞争。
南嘉甚至不想和她竞争,她早把周今川撇下了。
白思澜没能让周今川爱她,是她自?己无能。
原来这世上,爱情是唯一不论你怎么争强好胜,得不到就是得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