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盛不世
薄夜看着唐诗的脸,“之前去忙一个案子,所以没来看你,你身体怎么样?”
唐诗紧张道,“好,好多了,再住院两个月可以出去了。”
薄夜回眸看唐诗,“你…要走吗?”
唐诗也愣住了,“为什么不走?”
她原本就不属于这里,所以还是要回去,姜戚的事情还没消息呢,她不能离开太久。
薄夜的眼神深下来,“不能回海城吗?”
海城?
唐诗脑子一痛,仿佛有什么念头闪了过去,可是她来不及抓住,随后对着薄夜道,“我还是待在白城吧。”
薄夜是海城的,这个她知道,他之前每天来回看她也要跋涉很远的距离,唐诗想不通,若是真的和薄夜毫无关系,为什么为了一个陌生人,他会花费这么大的心力?
薄夜沉默,坐在一边办公,恰好唐惟也刚帮唐诗换完了纱布,她就缩在被子里,看着薄夜的背影,有些茫然。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强势的来到她的生命里,容不得她半个字拒绝,他到底图什么?
唐诗没说话,旁边的唐惟轻轻叹了口气,道,“睡个午觉吧妈咪。”
唐诗吃了药很快就睡了,唐惟确认她熟睡无误后就走到薄夜旁边,薄夜在打字,察觉到唐惟的靠近停止了敲击键盘,随后他看他,声音低沉,“怎么了?”
“我有事想和您谈谈。”唐惟站在他面前,皱着眉头,“薄少,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296章 你想挽回,最好滚远。
为什么。
唐惟的质问让薄夜自己都惊了惊。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薄夜给不出回答。
唐惟以为薄夜没明白他问的问题,于是仔细问了一遍,“为什么,之前对妈咪那么差,现在又拼命保护她?”
薄夜手指一僵,看着唐惟的眼,喉咙间的字吞吐不能,“我…”
“从最开始,想让她死是你。”唐惟深呼吸一口气,直视薄夜的眼,“可是到头来,想护她周全也是你。薄少,我看不懂您,若是不爱我妈咪,尽管放了我们,为什么…”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又偏偏在她出事的时候,无声寂寞地在阴影里守候?
他的感情太病态了,唐惟看不懂,也不能理解。
“我也不知道。”
薄夜在沉默了很久之后低低地笑了一声,“唐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从一开始我认定的事情就是个错误的,那么我以前的行为也是错误的,我不知道如何补偿,更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把你妈妈留在身边。”
“您后悔了吗?”唐惟直视薄夜的眼睛,一大一小两双眼,无声地对视,“您现在知道当初的真相了吗?”
“有些证据已经查明,现在不清楚的只有背后一个神秘人。”薄夜望向窗外,随后又把视线挪回来,“你妈咪当年是清白的。”
唐惟听到薄夜嘴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男孩儿红了眼。
他平时很坚强,像唐诗一样,天塌下来都不吭一声,却在这个时候红了眼,他怨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为什么您到现在才给我们这个真相?您知不知道,有人认出我妈咪是当年杀人犯的时候,在背后戳着我们脊梁骂多少难听的话吗?”
他什么都不懂!单凭一腔怒火和自以为是,就毁了他们的一切!
现在来说是清白的,说他后悔了,他…他有什么资格!
薄夜看着唐惟的眼泪,忍不住伸手去帮他擦,可是唐惟却像是触电一样,用力甩开他,一边深呼吸,一边抽泣,“薄少,你可真心狠啊…”
如同有人在他心头重重锤下一击,当初唐诗口口声声在他耳边说过类似的字眼,后来辗转反侧,从他们的亲儿子嘴里也说出这句话——
你可真心狠啊。
薄夜自嘲的笑,世人都说他荒诞无稽,残忍冷血,所有人都说他心狠,可是他…也会疼,也会后悔,却因为披着一副刀枪不入无情麻木的皮囊,大家都以为他铁石心肠。
薄夜看着眼前小男孩哭泣的样子,只是轻声道,“别哭了。”
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安慰你。
我在你和唐诗的生命里,迟到了很多年。
唐惟自己擦着眼泪,对着薄夜道,“我看出来了,您现在想弥补,想挽回,可是我妈咪已经失忆了,薄少,最好的方法,就是放我们走。您,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了。”
这话当初江凌和他说过,可是薄夜没听。
第297章 得不到她,就毁了她。
他哑着嗓子,“我可以忍受唐诗恢复记忆后对我做出的一切,只要你们…”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轻得像是一阵雾,“别赶我走。”
唐惟哭得一停,随后眼眶更红了,他还小,容易心软,可是他一点都不想原谅眼前的父亲。
“我妈咪对你的态度就是我对你的态度。”唐惟走到一边,“想要我放下对你的仇恨,你就先得让我妈咪彻彻底底原谅你。”
原谅?薄夜眸光嘲讽,等到唐诗释怀原谅的那一天,大概也会再次离他远去吧。
***
第二天唐诗的病房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唐诗看着眼前的女人,整个人都惊了。
“哟?听说你被捅了刀子,我就过来看看你,还疼吗?”
姜戚站在唐诗的床边,脸色苍白,眼神却是亮的,唐诗一把抓住姜戚的手,“你…你怎么来了?”
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唐诗一抬头就看见了叶惊棠。
脑子又传来剧烈的疼痛,唐诗看着叶惊棠就瑟缩了几分,叶惊棠的手下打过她,打到她胃挫伤,她自然是怕叶惊棠的。
薄夜一看唐诗眼里的害怕就啧了一声,对叶惊棠道,“滚出去。”
“妈的,这么无情?”叶惊棠指了指自己,“你让我滚?你这是过河拆桥啊。”
薄夜无情地笑了,“这儿,唐诗最大。”
叶惊棠翻了个白眼,干脆直接哐当一声坐在了姜戚的旁边,也就是唐诗的病床前,“那我要是不走呢?”
唐诗被他的靠近吓得瑟瑟发抖,薄夜从病房的办公桌前站起来,指关节按得啪啪响,“那我只能自己动手了。”
“靠靠靠。”叶惊棠笑着端着椅子往后挪,“我走行不行?”
他转脸又看了眼唐诗,唐诗躲着他,明显是提心吊胆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我那天狠了点,让手下伤到她了。”
“你他妈还有脸说。”薄夜直接抡起地上的小凳子要砸过去了,“出不出去!”
“哎哎哎!妈的你现在简直是护妻狂魔啊靠。”叶惊棠抓着薄夜一起走出去,“陪我去外面抽根烟行不行?”
薄夜没说话,跟着他走了,两个男人一走,姜戚和唐诗才彻底松了口气,好友抓着她的手,“你没事吧?怎么这点时间不见,把自己弄成这样啊?”
姜戚说着眼睛都红了,唐诗笑了笑,算是安慰她,“我现在好多了,你呢,怎么也瘦了?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他…”说起叶惊棠,姜戚的眼神明显暗了暗,“我也不求什么了,唐诗,你一定要好好的,别走我的后路…”
“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一说起这个,回忆起旧事,唐诗脑子又嗡的一声剧烈发疼,能回忆起来一些,可是又不能读取更多。她摔回床上,倒抽一口凉气,“抱歉,我最近记忆有缺损,记不起很多事情…”
“记不起别记起了。”姜戚满眼心疼,“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回忆,唐诗,你只要记得往前走,不要回头。”
好友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唐诗点点头,随后又道,“你脖子上的吻痕…”
姜戚脸色一白,随后伸手扯了扯衣领,发现扯不住,也干脆算了,苦笑,“你也明白,叶惊棠对我…”
“他不爱你,凭什么伤害你?”
唐诗眼泪都要出来了,“戚戚,等我出院,我们回去好不好?”
“不可能的。”姜戚满眼的支离破碎,“叶惊棠今天能带我出来,是因为我跪在他院子里求了一天一夜。他下面还有保镖准备着把随时跑路的我抓回去,我,插翅难逃。”
插翅难逃。
她就是叶惊棠手里的最低劣的玩物,男人毫不在意地尽情侮辱她,把玩她,将她困在自己的手掌心,这辈子,哪怕捏碎了,也不会让她逃出去。
姜戚红着眼眶对唐诗道,“我能来看你,已经很幸运了,我不敢逃,诗诗,他要伤害我身边的人,我根本不敢…”
被人捏住软肋的痛苦唐诗也经历过,她记不起来,可却本能地感同身受这种痛苦。唐诗看着姜戚瘦了一圈的脸,“多吃点,不能委屈了自己。”
“我现在这幅样子,无所谓委屈不委屈。”姜戚含着眼泪笑了笑,“等到叶惊棠哪天玩腻我了,我就彻底自由了。”
唐诗和姜戚都哭了,她们都是不幸的可怜人,在一段悲苦的感情里辗转,得不到救赎。
后来叶惊棠上来的时候,身后跟着薄夜,唐诗和姜戚同时摆出一副防备的姿态看着两个男人,叶惊棠冷笑,“怎么,怕我?”
这是自然是针对姜戚。
姜戚颤了颤,唐诗握住她的手,她回眸对着自己好朋友扯着嘴角笑了笑,随后站起来,“不敢,叶总,您回来了。”
“嗯。”
叶惊棠看了眼唐诗,淡漠道,“恢复怎么样了?”
唐诗一怔,才知道叶惊棠在问自己,只能道,“嗯…还行。”
“走吧。”
叶惊棠又露出那种嘲讽的笑容对着姜戚,“该看的也看了,该聊得感情也聊完了,戚戚,我们该回去了。”
唐诗察觉到姜戚哆嗦得厉害,她分明是极为害怕叶惊棠的,却不得不屈服于他。
她害怕叶惊棠再这么逼姜戚下去,哪天她真的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然而姜戚站起来,瘦削的背挺得笔直,她不能死,叶惊棠说了,再敢玩假死,就把和她有关的人都虐得生不如死,姜戚不敢,她只能强撑。
她走的时候,唐诗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好友这么快就要离开了。薄夜看着唐诗脸上的茫然,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她们会成为朋友。
大概,她们都是同一类人吧。
都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方,却还能咬着牙绷着背不让自己倒下去。
薄夜沉默无声,姜戚和叶惊棠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唐诗躺回床上,双目放空。
另一边,加长版林肯的商务车中,叶惊棠指尖燃着一根烟淡漠地笑,“怎么,和唐诗感情这么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