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盛不世
那一刻,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是令她心碎得一塌糊涂的话,“唐惟,当年我爱死你了。
可我等你爱我,就像在等死一样。”
所以死亡那么诱惑,可能是因为和爱情一样令人绝望吧。
唐惟喉结上下动了动,“若我十恶不赦,你还会爱我吗?”
若他不是完美的受害人,若他没有过去悲惨的遭遇,若他只是一个健康成长在优良家庭里的贵族公子,从来不曾体验过仇恨,痛苦,折磨和煎熬——苏颜想都不想地摇头,“抱歉,不会。”
心脏读秒,血液横流。
过血的麻从唐惟心头窜过,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苏颜看着唐惟,那张漂亮的面孔带着娇俏,是令多少男人失神的美,她说,“我爱不上生来完美健康的人,我爱残缺爱破碎,爱你灵魂深处的残暴和不在乎。”
若你没有经历童年的风雨飘摇,你眸中便不会有炼狱和牢。
那一刻,苏颜笑了,说话却无比伤人,“所以啊唐惟,你好像还是不爱我的时候,更帅一点。”
他们的爱和恨是互相对换的,原来不只是他,还有苏颜,命运开了那么大一个玩笑,让她们出生便饱受折磨,却从来没有人给他们展示过什么是正确的爱。
黑暗黑暗黑暗——不停经历的只有黑暗;痛苦痛苦痛苦,不断重复的只有痛苦。
除了这些什么都不剩下,更遑论爱和亲情。
睁大眼睛,睁大眼睛看着,不停地看,不停地承受。
没有爱。
没有人。
没有人爱你。
黑白交错电波混乱,变换不停灰白的意识,翻滚的脑浆里承受痛苦的神经每一天都在跳舞。
血,暴力,强迫,无人理解。
活着的话,心脏就会继续跳吗。
谁爱我?还有谁能爱我?
痛苦。
只有痛苦。
我爱你。
在童年被摧毁了所有价值观世界观之后,岁月打磨下他们被重塑了,重塑成了和世间常理,和芸芸众生截然不同的样子。
他们体现爱和恨的方式——根本是反着来的。
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间,脑海里惊过一丝刺目的白光。
唐惟懂了,懂了自己当年的失控,也懂了现在这一刻,他近乎要撕碎她的欲望。
是爱。
他毫不犹豫地按倒了苏颜,白皙的脸上写满了风雨欲来的暴怒,他低头咬了一口苏颜的脖子,感受到她猝然僵硬的本能肢体反应,男人笑了。
“如果对你来说这样才能感受到爱的话…”强制性用力抓住了她两只手,唐惟力道一点儿怜惜没有,像是用力拗断了金丝雀的翅膀,骨骼错位,关节扭转,羽翼在扑腾挣扎中一片一片落下——落下露出她毫无防备的肌肤。
“那我这一生,当个魔鬼也无所谓。”
第1643章 失去这些,足够还吗?
狂风暴雨中,那发誓不畏惧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的海燕爱上了这片汹涌危险的海域,盘旋着任凭滔天海浪一次一次将她脆弱身躯吞没。
被强硬分开的肢体仿佛不听自己使唤,颤抖起来,不知是恐惧还是期待。
外面阳光正好,唐惟在床头按了一个按钮,便有遮光窗帘慢慢降下来,把外面灿烂的太阳光直直隔开,室内一下子陷入一片昏暗,就着模糊的光线,苏颜感觉到了唐惟压在自己身上交错的呼吸。
她混乱地挣扎着,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唐惟的瞳仁那么黑那么深,摔进去就如同落入深渊,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意识,傻了一般直勾勾看着唐惟的眼睛,像是被催眠蛊惑了的幼兽,不知道自己才是最后的那个猎物。
唐惟亢奋得不行,全身血液都在疯狂沸腾着,像是一锅烧开的水,烫得他快要融化了。
感知到痛,让苏颜本能哆嗦了一下,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可她一声不吭,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坚强和忍耐。
可是眼泪被唐惟亲手一点点擦掉,碰到她泪水那一刻,他脉搏都加快了。
男人说,“乖,再多掉点眼泪好不好?
哭出声来好不好?”
喉间痛苦的号哭再也无法压抑下去,苏颜隐忍地哭了出来,眼眶通红,眼泪止不住地往外疯狂涌出,她恨,恨自己孱弱,轻而易举就被捕捉,恨自己一次又一次尝试从命运的漩涡里逃开,却又硬生生被拽回来,像是一叶飘摇的扁舟,人生不停地在起飞和坠落,被打翻和吞没。
她伸手抓住了唐惟赤裸的背,指甲在他结实的背后划出一道道几不可见又不痛不痒的划痕,而这,已经是她用尽全力了。
用尽全力,也无法和唐惟抗衡一丝一毫。
但是被这个动作所取悦的唐惟,却愈发笑得开心,昏暗中他眉目漂亮得惊人,无情又妖孽,汗从额头渗出,滑过他额头的伤疤,带气一股刺痛感,而这感觉让唐惟觉得心跳加速,他按着苏颜,对上她满是泪水的眼睛,轻声道,“你哭的样子真好看。”
苏颜嗓子哑了,“我恨你。”
“嗯。”
被痛苦灌溉的玫瑰在这一刻从血腥肮脏的图土壤里破土而出,迎着风雨吹刮,它开出了,怒放了,一朵鲜红的,血一般的花。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更恨我自己。
苏颜明知是徒劳无功,却还要一再激怒唐惟,可是她还能做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被唐惟撕碎了。
“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恨你!”
唐惟,原来当个受害者,可以这么快乐和逃避道德谴责吗?
她感觉自己快死了,所有的知觉都痛了痒了麻了,回忆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盘旋。
校园暴力,被误会被嘲笑被陷害,第一次被强迫,异国他乡在手术台上死去的孩子,熊熊烈火中用命守护她清白证据的尧尧…一桩桩一件件,原来只要曾经是个受害者,就可以这样大无畏地来让别人承受这些吗?
足够了吗——脑海里最后紧绷的那根弦在动荡的肢体摩擦下狠狠地绷断了,脑海中像是炸开了烟花,随后陷入一片嗡嗡作响的白光中,她哭得声嘶力竭,被推向高潮,从悬崖摔落,“唐惟我恨你!”
深渊中,有人扯断她最后一根理智,在她血肉里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迎着她惊天的恨意,男人拥住她,——“我爱你。”
第1644章 哪怕爱你,依然不驯。
到底要在什么时候才能说出爱呢?
对于唐惟来说,他年少在偏执的恨里度过,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爱来自唐诗和唐奕的付出,而这,根本不足够温暖他。
被黑暗吞噬掉所有的理智以后,存在于世界上的,已经没有那个五岁的孩子了,只有魔鬼。
那么苏颜呢?
此时此刻,唐惟看下身下的苏颜,她在哭,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脸,亲吻她颤抖的唇。
起身,唐惟去找毛巾,床上的苏颜便在他离开的一瞬间缩成了一团,像是害怕他进一步又要做什么,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盯着唐惟的一举一动。
唐惟笑了,从浴室拿了浴巾出来,嗓音有些嘶哑,“去洗澡?”
苏颜从喉间挤出一个字,“滚。”
唐惟当做没听见似的,“滚就滚,我最会滚了。”
这厚脸皮跟谁学的?
白皙的脸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唐惟就着昏暗的灯光,伸手过去将她从床上抱起,苏颜不敢挣扎,害怕引起唐惟别的举动,这个念头让男人察觉了,他冷笑一声,“你放心,我现在吃饱了,不干别的。”
“…”苏颜用力咬着牙齿,用力到口齿间都能尝到血腥味,“魔鬼。”
“我是。”
唐惟抱着她去了浴室,硬是将她的头按在他胸口,苏颜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还未反应过来,男人抱着她进了浴缸,随后开始放水。
唐惟左右扭了扭脖子,动作干脆利落,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肢体,将手指交错插在一起按得咔咔响,这阵势像是下一秒就要一拳过来似的,苏颜缩在那里,像是可怜的小动物。
唐惟声音冷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会产生欲望。
苏颜抿唇,“我要回家。”
“和你爸说,今晚住在同学家。”
咧嘴笑了笑,男人道。
耍起流氓来唐惟一点儿不慌,甚至因为那张脸过于好看,导致他就算是说了很下作的话,都让人感觉不到一点下作。
这就是颜值的力量吗?
苏颜手指攥在一起,温热的水从浴缸底部漫上来,一点一点包裹住她,她不甘心地拍打了一下水面,溅起不少水花,那副样子让唐惟看了就想笑,“气什么?
气坏了身体没人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颜脖子上还留着唐惟的吻痕,足以证明刚才他到底有多疯狂,女人发着抖,“我要回家,我要离开你——”
“没用的。”
唐惟面不改色,他是那种那怕杀了人,血都溅到脸上了,眼皮子也不眨一下的人,“你知不知道我想这件事儿想了多久?
老早就想对你做了,你不能走,我们今天还有整整一个晚上。”
毕竟现在她才睡醒没多久,外面太阳还大着呢。
岂料苏颜一听,脸色发白,整个人都僵了僵,“你疯了么!你不是最讨厌我了吗?”
“哎呀年纪轻不懂事。”
唐惟两手一摊,“那我确实讨厌你,现在也讨厌你,不过——”他看向苏颜的脸,说话永远那么叛经离道,甚至连爱一个人的时候,都带着桀骜和厌世,就像永远不会被驯服的野兽,上一秒承认自己的爱,下一秒就能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也确实不能控制地爱上你了,小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