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遇淮
虽说是三家人的饭局,依旧少不了各种礼仪,沈月灼坐沉曼铃旁边,身侧又有整场饭局的焦点贺成屹,直到结束都没有机会和褚新霁说上话。
饭局结束后,众人各自散场,杨叔见沈月灼招了辆的士,“褚总,您真不打算送沈小姐吗?”
“不顺路。”
杨叔欲言又止,想为沈月灼辩驳两句,最终什么也没说。
抵达湖心公馆时,天色已沉,平层内光线通透,全屋的智能管家开始工作,窗帘缓缓合上。
沈月灼站在房间门口处,正想出声唤他,却见褚新霁解开了衬衣,露出精壮有力的后背。
或许是他今晚喝了酒的缘故,整个人身上浮出清淡的颓意,转过身时,肌线条在光下更显清晰流畅,随着步伐的靠近,难以言喻的色气扑面而来。
寒玉般筋络分明的大掌拂过皮带扣,在静谧的空间内宛如一声警钟敲响。
沈月灼回了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脸一下子烫起来,下意识往旁边躲,跌撞着进了浴室。
褚新霁漫不经心地抬眸,若有所思般朝她的方向望过去。
沈月灼心跳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一方面担心他会不会脱干净,另一方面担心他会发现自己。
男人的脚步越来越近,终于停驻,转身回到主卧,淅沥的水声传来。
应该是洗澡去了。
沈月灼红着脸准备先溜去大门外,刚猫着腰推开门,男人宽阔的身形乍现,长臂勾着她的腰,眼疾手快地将她抵在墙边。
视线相撞的那刻,沈月灼耳根攀红,而他睨向她的深刻视线愈发晦暗。
“霁哥。”
她主动示弱,嗓音里带着一丝颤,猫咛似的。
充斥着男性荷尔蒙的身躯贴着她,不带任何怜惜的意味,力量悬殊的差距,使得她几乎完全窝在他怀中,身后的墙壁冰冷而坚硬,让彼此身体的变化愈发明显。
“学聪明了,还知道守株待兔。”
褚新霁气息落在她颈侧,掀起一丝难耐的痒。
语气嘲讽更甚,沈月灼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给你发消息你都不我……才想着来找你的。”
漆黑如点墨的眸子凝着她,像是要将她吞入那深不见底的深渊。
“是么。”褚新霁并未像下午那样,轻而易举地放开她,声音带了一丝哑意,“半夜闯入一个成年男人的房间,知道意味这什么吗?”
沈月灼不敢抬头,自然辨不清他的情绪,但印象中的褚新霁足够温和,也足够绅士,就算她真的不小心闯入了他的房间,他也会保留分明的边界。
哪里会是现在这样,任由彼此的身体紧紧相贴。
也放任他凶悍地顶着她。
像是一夕之间褪去了伪装,撕下了斯文的外衣,服从于原始的渴望。
沈月灼仰起脸,嗅到了他身上的酒意,从心底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闷着声,“我只是想跟你解释清楚。”
“你已经解释清楚了。”
褚新霁脸色阴郁。
声音里听不出半点缱绻的味道,仿佛是在给她下逐客令。
“那你……”沈月灼对上那双幽冷的目光,感觉嗓音发窒,眼框里很快染上一层湿雾,腔调带了些许哽咽,听起来委屈巴巴又可怜,“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褚新霁拖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没有犯错的人,为什么要求原谅?”
言下之意就是,只有犯错的人才会求原谅。
她明知道这样会惹他生气,还是跟着阿泽胡闹。
听出他的话外音,刚刚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一瞬间满溢,划过白皙漂亮的脸蛋,留下一层湿痕。
“你可不可以别生气了。”
她用小拇指去勾他的指骨,像只软脊椎动物似的,握住了修长而骨瘦的指节。
少女的掌心温热,像一个湿潮的软腔,将他整根手指都包裹其中。
唇瓣因为委屈而用贝齿轻咬着,沾着水汽,清透粉嫩,像一株初绽的花蕊。
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娇气,浑身上下都像是能掐出水来似的,泛滥着淹没他。褚新霁试图抽回手,却被小姑娘拽住,她眼巴巴地望着他,似是想起些什么,软糯地唤他:“……哥哥。”
几乎是在那一刻,彻底地、完全地苏醒。
褚新霁额间青筋毕露,饱满而锋利的喉结重重地滚动,难忍地厉声斥道:“沈月灼,我说过,不许叫我哥哥。”
她没料到他这样失控,脸上更红,乌睫颤抖着,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他夺取,从尾椎骨生出一丝难耐的痒,双腿不由得发软,几乎快要站不住,只能攀着他。
气氛陡然升温,暧昧至极的反应让她的脸红得快要滴血,她该推开他,可是此刻却不想放过这个能提出诉求的机会,“那你答应我不生气。”
“沈月灼,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谈判。”
“我不管!”沈月灼嗔声,像只无取闹却又被娇纵得无法无天的猫,“你不同意的话,我就会一直叫你哥哥。”
“叫到你受不了为止。”
第33章 晚春(双更)
褚新霁快被她气笑了, 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
冷蓝色调的确衬她,下午在饭局时,她的小西服外套还规规矩矩地扣着, 尚看不出什么异样,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 他才看清原来里边那条裙子的领口如此之低。
肤若凝脂,娉婷动人, 白日里的温婉被冲淡,那抹被她极力隐藏的明艳如春光乍泄, 晃得让人不忍心挪开眼。
这条裙子倒也算不得多出格,要是换作别人, 恐怕穿不出她这种介于纯与欲之间的婀娜。
见他不说话, 只幽幽地用愈发阴郁的视线盯着她,而后又克制地往上移, 最终只落在她眸间, 同她对视。
沈月灼唇瓣翕动,“哥——唔——”
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男人宽厚的大掌捂住。他的掌心很干燥,一层薄茧带来并不明显的粗粝感, 体温却烫得惊人, 指腹贴在她的鼻尖下,紊乱的心跳在雪松的香气中逐渐失衡。
她脸上烫得不行,却还是娇憨地瞪回去。气势汹汹的模样, 不知道的, 还以为犯错的人是他, 需要道歉的人也是他。
从没见过这样的,偏偏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终于不装了?”褚新霁审视地看着她, 嗓音发哑到连他自己都要多一份愕然。
他无声地吞咽一下,也像是放弃了伪装。巍峨的高山也许并非如远眺那般沉稳,平静而葱郁的丛林中,或许是沉睡了数万年的火山,盛着滚烫炙热的岩浆。
沉寂的时间越长,爆发时就愈难以抑制。
怕她难受,褚新霁转而抬起她的下巴,要她同他对视,也要她看清他眼底的被她勾起的欲望,平静而温声地陈述:“在我面前暴露本性了。”
得以喘息的小姑娘大口地深吸着气,馥郁的玫瑰香气伴随着潮意扑向他,少女呼出的氤氲雾气像是在向他缠绵索吻。
他很难不想起吻她的滋味。
褚新霁鼻腔发出浅淡的哂笑,“接吻的时候不会呼吸就算了,捂住你的嘴也不会呼吸?”
“……谁说我不会了!”沈月灼反驳,“早就学会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语气还挺蛮横。”褚新霁淡淡评价,像是并不在意她虚张声势的骄纵,“之前在我面前是什么人设?温婉懂事……”
他慢条斯地扫过来一眼,停顿半秒,“还是贴心乖巧?”
实际上,跟这些词完全不搭。跟朋友玩的时候不知道多嗨,也难怪听闻她的名字,人人都得提一句骄矜明艳。也就在长辈面前装得好。
差点忘了,她可以把自己也归为长辈那一栏。
想到这,他眉峰压得更低。
“事事有回应。”他长眸微眯,“还是把有关我的所有事放在心上?”
指的是她总会忘记回他的消息。
连他的航班时间都差点记错。
一桩桩一件件,堆积起来,显得太没诚意。
沈月灼:“……”
提起在他面前装知性、扮贴心的事,沈月灼莫名心虚。
她还以为他没看出来呢。
可是仔细想想,小狐狸的本事都是从老狐狸那学到的,还是时常在暗地里观察偷来的,他要是看不出来才奇怪。
想通这件事后,沈月灼指尖局促地攥紧,干脆摆烂了,咬牙哼声:“是啊,我就是这样,根本不是什么知礼大气的人。别人欺负我,我才不会以德服人自我感动,我会十倍还回去,以牙还牙。不论谁提起来,都会说一句,我和你不般配。”
大部分人都害怕自我剖析,没有人会如此坦诚地承认人性的阴面。
包括褚新霁也是如此,他比她更擅长伪装,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温和的面具之后。外界都传他酷爱收藏腕表,有心人送礼自会选择走歪门邪道,但没有知道,几千万的表和几十块的表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人类区分别人的方式,是给对方贴上标签,而他是主动为自己贴上标签。
“所以你觉得,我喜欢的是温婉大气的。”褚新霁说,“谁告诉你的?”
“猜的。”沈月灼抿唇,小声腹诽,“总不能是小缺点一大堆的吧。”
“那你猜错了。”
沈月灼看着他,长睫眨了眨,偏偏在这些事上迟钝。
“先不说这个。”褚新霁跳过了这个话题,“还有呢?”
他这句话让沈月灼有些怔懵,没想到破罐子破摔的话没有引起他的反感。
“还有什么坏毛病,一并说了。”
沈月灼:“是你要我说的,要是受不了,别怪我。”
“不会怪你。”
她眼睛闪过一抹狡黠,“那你还生我的气……”
褚新霁扯了扯唇,强硬道:“就事论事。”
先前的事撒个娇就想一笔勾销?他还没这么好哄。也没这么好骗。
“噢。”沈月灼低声应,闷了一会,“就是有时候情商不高,可能会做一些蠢事,引人误会。”
她巴巴地望进他的眼睛,那副观察他表情的忐忑机灵劲让他心头更加燥郁。
勾着他的小拇指极轻地挠了一下,才咬着唇小心地试探:“比如不过脑地写了一封留有退路的信,又不敢自己送,还交给了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