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遇淮
沈月灼:“……”
ATE团队效率果然高,依次将不同款式、不同风格念在水晶灯下展现,美得如梦似幻。
每一件都是重工制作,让人挪不开眼,哪里还需要挑。
恐怕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孩会拒绝这样惊艳的礼服,沈月灼唇角翘起来,找了一件相对而言没那么隆重的,偏向于赫本风,头发高挽起,配合圆润的珍珠项链及耳饰,整个人显得轻盈又优雅。
“褚先生,您认为怎么样?”
说话的法国设计师中文带着浓重的口音,恭敬地弯唇询问。
褚新霁刚回复完褚耀的消息,掀眸睨过来,深潭般的眸子里涌过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
他放下手中的一切杂物,阔步朝沈月灼走来,正红色的领带映着他那张清隽面容,多了一丝古典的昳丽感。随着步伐的迈动,水晶灯细碎的光影交错,斑驳地落在他考究的西装上,贵重而温雅。
“我的看法不重要。”嗓音淡而沉静,褚新霁柔和的目光落在沈月灼娇俏的面庞上,“太太喜欢就好。”
化妆师是位中国人,抿着唇笑,感慨:“褚先生和褚太太感情真是羡煞旁人。”
沈月灼耳根攀红,悄悄嗔瞪他。
褚新霁却好似接收不到她的信号般,欣赏了下眼前这朵娇艳的花,牵住她的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月灼也不好挣脱,配合地任由他带着,心跳一声又一声地轻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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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定在望月楼的顶层包间,但今日不知为何,整栋酒店似乎都被包了场,几位长辈乘坐电梯到达的时候,大厅里空荡寂静,盛放的弗洛伊德和粉红雪山几乎将所及之处淹没,奢靡的浪漫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阿泽这小子平时看着不靠谱,没想到还挺会哄女孩子开心的,这么多玫瑰,月灼看了肯定喜欢。”沉曼铃真心实意地夸赞。
宋知许脸上也有光:“现在年轻人好像都挺流行包场,我们年纪大了没考虑这点,倒是给他留了发挥空间。”
两家人欢喜地说着话,尽管订婚宴的主角没来,已是一派祥和热闹。贺成屹提前给贺老爷子说明了情况,这会贺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不发表任何意见。
贺成屹等着看好戏,铺垫道:“望月楼一天的流水少说也得八九十万,想要包场可不是有钱就能做到的,钱权都得沾上。”
在场的都是在官场混过的人,当即听出来,这事跟褚新霁扯不开关系,只不过贺成屹的暗示依旧没让众人想到那去。
褚老爷子眉心轻拢着,正在琢磨个中深意。
褚清泽刚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按照礼节和尊卑顺序唤了几声长辈,才一屁股坐在贺成屹旁边,“我哥怎么没跟成屹哥一道来?”
贺成屹:“我哪知道。”
说话从不拐弯抹角的人,头一次没有正面回答,褚清泽觉察出异样,转而关心:“成屹哥恢复地怎么样?”
“还行,医生说再养半个月就能回部队了。”贺成屹先前已经跟几位长辈说过了,此刻也懒得再说一遍,皮笑肉不笑地问:“你最近跟你哥关系有所缓和?”
自从上次褚新霁打乱了他的告白计划后,两人根本就没有联系,更别说开诚布公地聊。不过褚清泽要跟沈月灼订婚的事,他哥倒是一点都没干预,褚清泽只当他哥放弃了,正合他意。
“我们关系一直不错。”褚清泽这话是说过沈家长辈听的,“青春期那会儿不懂事,老顶撞我哥,他也爱管我,现在不一样了,我收了心,有自己的事业,不犯浑了,他才懒得操心。”
沈时:“阿泽这孩子还真是不一样了。”
贺成屹但笑不语。
褚清泽八面玲珑地接过话头,“都快成家的人了,当然不能再冲动。”
又聊了几句家长里短,总归不过是工作上的话题,见时间差不多了,沈歧说:“曼铃,你跟月灼打个电话催催,她怎么还没来?”
宋知许:“刚才新霁说,他们还有十几分钟到。”
褚耀蹙眉:“月灼跟新霁一起的?”
“是啊,他说顺路捎过来。”宋知许答。
众人感觉哪里有些不妥,正沉思着,包厢的大门被侍者从两侧拉开。
话题中心的两人,正款款而来,沈月灼垂着眸子挽着褚新霁的臂弯,眼尾似乎还沾着湿意,看上去像是清晨的露珠。
而褚新霁一如既往的神色冷淡,牵着她落座,自然地扫过在场的人。
这张圆桌仅准备了12张凳子,一张不多,一张不少,褚清泽旁边的位置是留给沈月灼的,因此安置在他对侧的褚新霁那,只有一张凳子,褚新霁落座后,沈月灼便没有位置可以坐。
在大家异彩纷呈的目光注视下,褚新霁长指拂过她耳边的碎发,先前在车里的吻太激烈,她精心做好的发型乱了一缕,更显灵动。
“要坐这里?”
沈月灼哪里能想到,看起来衣冠楚楚的禁欲人物,竟然会在上车的一瞬间,将她压在商务车后排的沙发上汹涌又热烈地吻。从湖心馆到望月楼将近二十分钟的车程,一秒也没有浪费,直到她气喘吁吁,双瞳剪水,经司机提醒,他才松开她,慢条斯地着她的裙摆。
她被吻得脑子昏昏沉沉,尾音都拖着细软的腔调埋怨:“口红都被你吻没了……”
褚新霁靠上沙发椅背,双手松弛地搭在两侧,神态带着点慵懒的餍足,嗓音沙哑到底:“但是现在的颜色更好看,不用补。”
“我是淡色唇,不擦口红显得很苍白。”她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小声辩驳。
褚新霁:“你带口红了吗?”
沈月灼乖乖摇头,心思正百转千回着,他又扣着她的下巴吻上来。
唇齿交缠的旖旎间隙,他解释:“再补一点。”
想到刚才同他那食髓知味一般的吻,沈月灼脸颊更红,收回浮乱的思绪,推了推他,咬唇说:“我没有地方可以坐。”
留给她的位置,不在这里。
她不敢抬头看长辈,却也无法忽略褚清泽灼热的视线。
褚新霁握住她的掌心,摩挲着:“难道你要跟阿泽坐一块。”
陈述的语句,沈月灼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心间颤了颤,同褚新霁漆黑的眸子相撞。
他唇边的弧度弯了稍许,冷谑的话仿佛夹着稠浓的寒冰,“老婆,你坐我弟弟旁边,像什么话。”
第47章 新雪
这句话一出, 全场晔然。
表现最为淡定的还是贺老爷子,褚老子扶紧眉心,半个字也不想多说, 相比于褚沈两家的惊诧,贺成屹还抓了把松子, 悠哉地剥着壳。
褚新霁在褚家的地位摆在那里,即便还顾及着有长辈在场, 态度放得还算谦卑,话语里的锋芒却全都指向了褚清泽, 不容置喙的指责如山岳般倾覆压下。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褚清泽从座位上站起来, 怒不可遏道:“你刚才叫她什么?”
褚新霁不疾不徐地抬眼, “忘了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和月灼的订婚宴,礼数不周, 我先给各位长辈赔个不是。”
褚耀不可置信地指向褚新霁, 颤着嗓子震声:“褚新霁!今天是你弟弟和月灼的订婚宴!”
到底是军人后代,褚耀发起怒来,也不容小觑。
作为罪魁祸首之一,沈月灼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脸上的热意腾升得愈发滚烫, 比先前更像一颗熟透的浆果。
沉曼铃和沈歧几乎快要坐不住,还是沉曼铃在牌局上见惯太多,心承受能力高, 忙给丈夫顺气, 才不至于背过气去。
她们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吗, 看着叛逆,实则胆子可怂了, 这件事绝不是她一人敢做的。不但瞒过了所有人,还做得这样声势浩大,连褚清泽都没察觉。
宋知许冲上来,一巴掌差点扇巴上去,被褚耀呵止。
她声泪俱下,感染力强得让沈月灼也跟着心悸。
“新霁,你明知道月灼跟阿泽两情相悦,怎么能做出这种糊涂事?阿泽从小身体就弱,你现在什么都有了……怎么能跟他抢?”
褚耀脸色一沉,“简直就是胡闹!”
众人都快把桌子掀翻了,褚新霁却依旧八风不动,迎上质问的视线。
褚新霁安抚性地紧紧扣着沈月灼的手,嗤讽道:“首先,月灼并不喜欢阿泽,只把他当朋友这句话,想必大家都听烂了,不用我再过多赘述;其次,我所拥有的东西,都是步步谋划得来的,作为弱肉强食世界的既得利益者,你们跟我谈谦让的论,是不是显得太可笑。”
字字掷地有声的反驳,强大的气场攻破了褚氏夫妻精心编造的晃眼,他并不介意撕下这块横亘了二十几年的遮羞布。以褚新霁为中心,似乎形成了强大的旋涡风场,褚清泽的身后,有坚不可摧的盔甲和护卫,而褚新霁什么都没有。
沈月灼站在他身侧,从来没有哪一刻看得像现在清楚。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褚耀和宋知许气得不轻,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褚新霁眸中仿若藏着清醒的执迷,就连问句都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按照爷爷和沈老爷子的约定,沈月灼本就该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吗?”
这一声反问,让在场噤若寒蝉,褚氏夫妇看向长子的神情复杂。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不过是这些年来不屑于计较。而他们为人父母,从最初的心中有愧,到后来不敢面对的逃避,对孩子的偏向和纵溺差距越来越大,为了粉饰太平,连自己都骗过了。
褚清泽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一颗心全都放在了沈月灼身上,看她眼尾带红,心疼得紧,“月灼,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沈月灼还处在大场面持续怔懵的状态,刚想摇头,褚新霁轻笑一声,冷眸底浮褚丝丝戾气。
“阿泽,跟你嫂子说话,态度放尊重点。”
恨意在胸腔翻滚了半天,褚清泽终于爆发,冷笑:“她答应嫁给你了吗?抢婚也好意思说出来,还嫂子,呸!我看你才该和自己的弟妹保持距离。”
褚清泽是个急性子,即便意识到了什么,仍旧没有时间细思,第一反应是把沈月灼拉过来。
然而手臂刚抬起来,就被褚新霁挥到一边,这一肘看似绵柔无力,实则发狠的力道都暗藏其中,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褚清泽后腰撞到椅背,场面一时间显得混乱无比。
“阿泽——”沈月灼本能地往前跨了一小步,完全是处于这么多年的习惯。
旋即她便反应过来,有一道深沉的视线紧紧黏住她。
她默默退回了原点,双手搅着衣摆,怯怯看了一眼褚新霁。
他该不会误会什么吧?
褚新霁算不上正襟危坐,长腿岔开,姿态显得有些紧绷,像一座深幽寂静的山峰,阴寒的气场比先前更甚。
他并不把褚清泽这种孩子气的挑衅放在眼里,但沈月灼不同,她下意识的反应让他嫉妒得发狂。再坚固的防弹玻璃,在面对无数炮弹的轰炸过后,也会有裂纹,而她就是那颗最关键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他的弱点,在那一瞬间碎裂、瓦解。
崩裂过后的碎片扎入心脏,鲜血淋漓溢了满地。
尽管他面上仍旧云淡风轻。
沈月灼这边正思绪翻飞,见褚新霁食指和中指并拢,朝他的方向勾了勾,“月灼,过来。”
吃起醋来的男人是没有智可言的,沈月灼也明白这个道,难得没和他作对,迈着小碎步挪回了他跟前。腰际穿过一只有力的臂膀,尽管没有丝毫暧昧的越界举动,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依旧浸出浓烈的占有欲。
褚新霁温声问她:“穿着高跟鞋累不累?”
沈月灼:“有一点。”
他们两人一站一坐,身高的差距骤换,为了同她对视,褚新霁下颚微抬,锋棱的眉骨从俯视的角度望过去,更显立体分明。
“坐我腿上。”
沈月灼以为自己听错了,杏眸睁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