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船
任她折腾吧,反正不是仨月做一次那啥就行。
医院到了,杨之玉在门口停住,打开双闪和后备箱。荣善衡解了安全带,迟迟不下车。
杨之玉:“好啦,下车吧!好好和学生家长谈,别起争执。”
“嗯。”荣善衡凑过来,扬起下巴让她亲一口。
“警卫过来了,下车!”
“就一口。”
杨之玉拗不过,在他饱满唇瓣一嘬,反被他扣住后脑勺,变成了深吻。
在警卫敲窗前,荣善衡才松开她,心满意足下了车,拎上后备箱的礼品,大步流星进医院的门。
一旦窗户纸捅破,那些有的没的就无关紧要了。荣善衡要的是她纯粹的爱,他虽隐忍,但始终保持主动索取的精神。杨之玉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以后她俩好不好,会不会如他床上功力般,猛烈但不持久。
眼下可以肯定的是,和他好上,她还挺快乐的。
疗养院建得低调奢华,外面看就是普通小白楼,工字形,楼前有草地、喷泉和石子路,但进去后别有洞天,从上到下透露出科技感,听说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的,给外国专家住,后内部翻新数次,又被拍卖改造成疗养院,主要服务机关科研人员,外部人想入院得找硬关系。
这就合了杨素凤的口味。
杨之玉被护士引进门,见杨素凤半倚在床头,儿子何诺舟正坐一边给她剥无花果吃。
绿绿的薄皮撕下来,红红的果瓤露出来,像细小的牙密集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狰狞。
杨之玉没吃过无花果,听说是好吃的。
“小玉,你来啦,我和我妈说了,咱坐下来好好聊聊。”何诺舟擦了手,殷勤拉过凳子,让她坐下,将她手里拎的塑料袋子放桌上。
杨素凤就在进门的时候瞧了她一眼,后面就只顾吃无花果,吃完几颗,伸出手让何诺舟给她擦手。她瞟了眼桌上塑料袋,很普通的超市袋子,有香味飘出来。
杨之玉说:“按村里辈分,我得叫您一声姑。”
杨素凤面无表情:“你要说什么就快说吧,我一会要睡觉了。要不是小舟,我才不想看见你。”
杨之玉稳住情绪:“要不是因为我姥姥,我也不会来。”
这话一说,杨素凤终于正眼看她,何诺舟不明所以,问你姥姥怎么了。
杨素凤忙说:“从你爸那头论,得叫小姑。”
“嗯,小姑。”
杨素凤对何诺舟说:“小舟啊,你把剩下的无花果送刘医生办公室去,顺便和他说说出院的事。”
何诺舟会意,提溜着无花果走了,出门前望了杨之玉一眼,杨之玉对他点点头。
“你都知道了,你姥姥可真行,听说年轻时候干过革命。”
“是。当过民兵队长,后来又开过拖拉机。”
杨素凤冷笑两声,开始揶揄:“你说你姥家条件挺好的,困难时期没吃过亏,你姥爷辞去公职后成了个体户赚了不少钱,还培养出你小舅这么个机关领导,怎么你妈就下嫁你爸了呢?你爷爷那头兄弟姐妹多,家里赤贫,娶不上媳妇都是合理,真是坟头冒青烟被你妈看上。”
杨之玉很冷静,心里默念她是病人,不和她一般见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自然法则,你妈放着好日子不过,非选了你爸,活该当年过苦日子!”
“也许因为我爸成分好。在那个年代。”
“哼,成分……”杨素凤笑得力不从心:“害人的东西!”
东塘县很小,附近村镇聚集在一起,哪个村有什么能人,发生什么新鲜事,很快就扩散开去。杨素凤知道她姥家的事也许是因为她大姐说的,也许是因她小时候就关注过。
“你说的不对。”杨素凤摇头,“才不是因为成分。你爸没钱,但是个好人。当父母的嘛,尤其有点知识又不差钱的父母,比如你姥姥姥爷,其实想得很简单,宁可接济亲家,也不愿自己闺女婚后当不了家,做不了主。”
杨之玉从没听过她父母年轻时候的故事,想来也没啥故事,无非是被媒人介绍认识,看对眼结婚而已。
她顺势发问:“那小姑,若你有个女儿,你是让她找个好人嫁了,还是让她找个有钱人嫁了呢?或者咱说得具体点,你是想让她找个条件差但人好的人家,嫁过去可以自己当家作主,还是让她找个条件好但人不咋地的人家,嫁过去要忍气吞声呢?”
杨素凤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且觉得这问题多此一举。
“你这叫什么问题,当然是要找条件好而且人品也好的呀!当父母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样样都顺。而且你说的当家作主和忍气吞声,都是狗屁!女人治家,靠的是自己本事,你没那个本事,就别嫌自己受气。我知道你们小年轻的,喜欢把独立挂嘴上。女人独立,很好,但不要老是挂在嘴边上。尤其结了婚的女人,你既然选择了对方,就要以共同体的态度过日子,不要动不动就经济独立、思想独立,你既然那么强调独立,那就别找男人别结婚!独立有什么好处,你不依赖他,他会觉得自己没用,迟早会找别人,到时候你把自己搞得一无是处,就别怪小三小四大着肚子敲门来。”
第38章 身体乳
“所以小姑,你觉得情感关系中,女人讲独立是一种没本事的表现?女人遭背叛也是因为自己没本事?你把脏水都泼给女人,认为所有罪恶根源都在女人这里,说明在本质上你还是没瞧得上你自己。我以为像你这样从农村走出去、财富自由的女人会昂首挺胸做自己,到头来还是自卑。”
杨素凤白了她一眼,没说话。
杨之玉没再问下去,她们之间也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杨素凤说了太多话,口渴,拿起保温杯吹了吹,小口一抿。她松懈了神经,翘着嘴角指指桌子上的塑料袋:“拿的什么?”
“油炸糕。”杨之玉回:“我妈炸的。给你拿块尝尝?”
“我不吃。油大,长肉。”
杨之玉切入主题:“小姑,我姥姥打你在先,我在这和你道歉了,对不起。你当着我单位同事和我作者的面骂我,骂我妈,还出手打了我朋友,让我颜面尽失,这我得讨个说法。”
“你想干啥?”
杨之玉拿出手机,打开视频录像:“你可以不给我道歉,但我朋友以及我妈,你得道个歉。”
杨素凤出奇地平静,没有烦躁起来,也许是最近疗养有效果,她质问杨之玉:“你和我儿子断干净了吗?”
“干净了。”
“那就好。你俩门不当户不对,现在不分,以后也会分。”
杨之玉问:“小姑心里是不是有合适的儿媳妇人选,比如戚美熹?”
“什么?”杨素凤蹙眉。
杨之玉笑。
杨素凤一哂,说这不是你该聊的。心里却琢磨,这么多年戚美熹都没攻下来,究竟是为什么呢,明明戚美熹也在各方面照顾自己,生意上,人情上,这个疗养院就是戚美熹找人帮她办的入院。
“小姑你是个明白人,既然真有这个想法,就得豁出去儿子,想着高攀又怕儿子当不了家吃亏,老这么耗着,小舟不是起了逆反心理了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你走吧,带上你的油炸糕!”
“小姑,和我朋友、我妈说声对不起,来!”
杨素凤恶狠狠瞪她,杨之玉眼里却异常冷酷。
对峙几秒,杨素凤对着手机说了句:“秋嫂,你闺女比你有本事,羡慕你有个好闺女。”
杨之玉安静端着手机,等她下一句。
杨素凤见她神思极定,缓了缓,妥协道:“对不住了。”
杨之玉点头:“我朋友叫荣老师。”
“他活该!自找的!什么你朋友,是你相好吧?”
“道歉吧,小姑。”
“滚开!”她胸口起伏,拿手扒拉手机,看样子像要发作。
杨之玉只好收了手机。
“走走走,我按铃了啊!”
杨之玉犹豫,想等何诺舟回来,可门外依旧没有动静。
她起身离开。
杨素凤忽然问:“你那个……地下恋情没黄吧?”
“没有。”杨之玉明白她意思,却也不想多解释,回了刚才杨素凤说过的话:“他虽没钱,但是个好人。”
杨素凤这下被逗乐,带着嘲讽说:“所以你就适合找个这样的,能管得住他,能当家作主呀!”
杨之玉觉得她的嘲讽没有任何攻击力,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可悲。
回道:“我不管他,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有共同的生活。小姑,其实刚才的问题是我故意那么问的,但现实生活远远超过这两种选择。女人不是要依附男人或要掌控男人。男女能生活到一起去,需要多方面的契合,物质上、精神上,包括性上,肯定也有种种困难,但两个人始终保持步调一致,在生活里不掉队、相扶持、常谈心、多抚慰,日子才会甜多于苦。我父母,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我听我妈抱怨过家里没钱,但我从未听她说过嫁了让她后悔的人,生了让她后悔的孩子。”
等杨之玉走后,杨素凤拎过塑料袋,拆开装了油炸糕的盒子,拣出一块来,咬一口,放在嘴里嚼。
忽然想起那天她大姐在她挨打后哭着说的话,她说咱们姐几个,尤其是小五你啊,当年要是没杨明亮他爷偷偷给的半缸黍米救命,就死啦!
少跟我提当年!
杨素凤胸中愤懑,大姐真是脑血栓后遗症,眼前的好事不记得,当年的糟心事时不时拿出来回味。
去他爹的当年。
她越嚼越用力,嚼着嚼着,眼泪就出来了。
那边,荣善衡看完学生又去学校办公了,微信说晚点回家,赶不上给她做饭,让她随便吃点什么。
杨之玉回到家,打开冰箱看了看,没有吃东西的欲望,上楼躺床上刷手机,刷着刷着就睡着了。后来何诺舟来了一通电话,说了些关心的话,又说了杨素凤的病情,最后问杨之玉,和他同居的人是不是荣善衡?
杨之玉深吸口气:“我确实租了荣善衡的房子,但是小舟,那个时候,我和他只是朋友。”
何诺舟在电话里笑笑,说明白了,只嘱咐她,连戚美熹都搞不定的人,最好别陷太深。
夜色深下来,外面开始落雨。
荣善衡回家,洗手,上楼。
卧室灯熄了,杨之玉还穿着出去时的衣服,睡得很香,想必这些日子没怎么睡好吧。
他不忍扰她,却也不想离开,就坐床边,陪着她。
半小时后,杨之玉醒了,看见荣善衡握着自己的手,眼神温柔。
“善衡。”
“之玉。”
杨之玉坐起身,缓了缓神经,两个人都没话,也心照不宣地不提下午的事情进展。
和他在一起,她总是自然而然过滤掉那些不开心的情绪。
“善衡。”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