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我觉得自己可以得奖学金。”

  陈素英欣慰的笑,【我们家小浅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说完话,她似是在斟酌中,比手语的手指突然停顿在空中数五秒,回了个头,让舒浅按摩的手指落了个空。

  【你是不是又背着我给我买药了?】

  陈素英的眼神里含着一丝质问,让舒浅的手指轻微打颤。

  她最终抿了抿唇,没说话。

  陈素英见她这样,将眼睛垂了下来,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我说了,不要给我买药,那药很贵。有了钱,留着给自己吃点好的,你跟着我已经很吃苦了。】

  舒浅咬了下嘴唇,眼神迟疑涣散,却并不认同陈素英这番话。

  陈素英失去发声的能力,完全是后天因素造成,医生说过,通过服用一些营养神经的药物进行调养,未来是有说话的可能。

  既然有可能,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舒浅是这么想,但陈素英却因为药品的昂贵,和舒浅在此观点上达成分歧。

  思考片刻后,舒浅准备张嘴陈述自己的观点。

  突然间,一股难以名状的恶心感如潮水般涌来,猛烈冲击她的胃部,俯身干呕起来。

  陈素英连忙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手指询问,【怎么了?】

  舒浅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声音有点沙哑,“没事,可能是着凉了吧。”

  她不想让陈素英担心,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从昨天到现在,一顿饭也没有吃。

  缓了片刻,舒浅从厨房走出,在保姆房为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

  小口抿着,胃里的不适感已经缓解不少,可那份饥饿感依旧如影随形的存在。

  舒浅轻微的舔了舔唇,盯着口袋看去,眼神闪现出对食物的渴望。

  前不久,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顺的面包还藏在里面,显现出塑料袋的齿轮线。

  虽然知道手脚不干净这个举动不太妥当,可她实在太饿了。

  舒浅在心里为自己辩解,这个面包对于唐太太家来说,不算什么的。

  犹豫抉择中,舒浅的饥饿最终战胜理智,她颤抖着双手,缓慢撕开塑料袋,面包的香味瞬间扑面而来。

  她不敢狼吞虎咽,小口咀嚼着,感受着淀粉被充分消化,品味着麦芽糖的甜。脑袋愉悦的摇摆着,想着看看窗外的风景,和着食物一起轻松的咽进肚子里。

  门口出现一辆黑色越野车,她不清楚型号,但因为好奇,颈部往前伸了下。

  从车里走出几个人,为首的男人身着得体黑色衬衫,身姿挺拔,持单手解开胸前最顶端的扣子,随意敞开着。

  被窗户上的花盆遮挡住视线,舒浅没太看清脸庞,她小嘴鼓动着,好奇的想,那想必就是唐太太刚口中所说的儿子吧。

  命可真好。

  只侧了下头,说了些什么,身后司机便一脸毕恭毕敬的将那辆车开走,消失不见。

  沈和易正往前走,似是觉得在家不用这么正经,双指微拢,碾上袖口上的白扣,青涩的纹理向里蜿蜒,她忽而呼吸紧促,眼神聚紧。

  仿佛是某种微妙的念头闪过,沈和易突然抬眼。

  目光像是穿透了空间的界限。

  幸舒浅反应迅速,几乎在同时,她的目光慌乱离开,身体也不自觉的紧紧贴着墙壁。

  一墙之隔,他随性慵懒的向前行走,享受着唐太太亲切的问候,和佣人们的爱戴。

  而她背靠逼仄的墙角,嘴里咬着掰成几瓣吃的面包,孤独的享受凌乱。

  随着内心的慌乱加剧,她的身体似乎失去平衡,逐渐下陷。

  舒浅怎么能想到。

  那个沈家大少爷,竟然是唐太太的儿子,妈妈工作地点的雇主,以及,她的一夜情对象。

  一股反胃感瞬间充涌上来,舒浅拧着吃剩的面包,重新塞进口袋里。

  门外,响起李妈的声音,“小浅,你要不要出来见见大少爷?”

第2章

  沈和易在听见李妈说话时微微侧了下头,目光在紧闭的房门上打转了下,满不在乎的将视线收回,漫不经心地开口:“有人在里面?”

  未等唐太太开口,李妈赔笑般的先说,“刚太太不是说你们年龄相仿,可以成为朋友,我这不就想着先……”

  李妈以为舒浅会因为叫到名字而立马出来,现在可好,她整个人僵硬的站在那。前也不是,退也不是。

  兴许是舒浅没听见呢。

  正当李妈准备抬下手,扣响门扉时,沈和易已经转身离开,甚至于连李妈刚才说了些什么都已经忘却。

  他压根不会把这些小人物所说的话放心上。

  他沈和易是什么人,华尔街知名富商,几秒钟就有百万资产流入流出,哪里有时间听一个佣人说这么多话。

  无形之中,他已经将李妈列为他的黑名单对象。

  旁边的唐璐朝还在拉着他嘘寒问暖,一口一个宝贝儿子叫着。

  他虽脑袋不在上面,却还是敷衍的应答,顺带着抚摸了唐璐朝怀里的波斯猫,逗的它喵喵直叫,舔他的手指。

  没有任何人不喜欢他,就连猫,也是如此。

  知道母亲接下来还要念叨些他不喜欢的话题,沈和易先发制人的开口,“刚从法国给你带了点Birkin,那个白的,你上次不是说有个角磨坏了吗?”

  话题果真由着他掌控的方向进行。

  唐璐朝激动的眨了下眼,一溜烟将怀里的波斯猫扔入他的怀中,耷拉着拖鞋,迫不及待的在门口等待着。

  沈和易没回头,轻轻托举小猫的臀,进入自己的房间,前后花费不过一分钟。

  正巧此刻,手机铃声响起。

  他很熟练的将猫放在桌上,修长的轻轻搭在桌面边缘,身体以一种慵懒的姿势斜靠着,低头看了眼手机,径直滑了过去。

  赵持的声音瞬间从屏幕里冒了出来。

  “hi darling,在干嘛?原定计划是十天前回国,结果你从洛杉矶临时周转飞机,去了法国。说,你是不是想躲晴瑶?”

  赵持是他从小玩到大,唯一算得上的朋友,平日在事业上一人唱黑脸,一人唱白脸,以巧妙的“游击战术”,收敛下不小的资产。

  至于晴瑶,沈和易微微皱了下眉头,没拐弯抹角的表达厌恶,“你就非得用你那称呼小蜜的称呼来恶心我一下?”

  赵持呵呵的笑,打着圆场,“其实晴瑶长的是挺不错的,又是高材生,也没跟我过。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她接近我是为了你,也怪我心粗,没预料到咱沈小少爷气质这么出众。”

  他耳朵在听,旁边的波斯猫发现被冷落,凑着毛绒脑袋蹭着他的手背,沈和易轻轻的低了下头。

  赵持丝毫没感觉到冷场,依旧滔滔不绝,“所以后来呢?后来你人去哪了?我看晴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是没成,不过那杯酒倒是见底了。”

  沈和易听出来他八卦后的言外之意,直言了当开口,“你在为晴瑶求情?”

  还特地强调酒的状态,也就意味着赵持查到点内幕。沈和易不傻,冥冥之中猜到点什么,眼神淡淡。

  怪不得那傻里傻气的小姑娘非要趴在他怀里索要亲亲,他本不想搭理她,结果被她垫脚凑了上来,连带着他大脑都有点糊涂。

  甚至于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谁。

  “也不是求情吧。”赵持继续说,“是觉得晴瑶也是一往情深,没睡到也就没睡到,那酒你也没喝,各自退一步,海阔天空。”

  后面着重强调了下,“你看你也生龙活虎的,没少块肉。不像我那远方三舅被人搞了,十个月后出来十几个带娃的妈。”

  “你说想爬上我们床的女人要么就是图财,要么就是图色。不过晴瑶真的就只是图色,她长的单纯,这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勾起沈和易的神经,他点开余额资金,股票债券,钱太多了,记不得原有资产多少。

  只将转账记录打开,除却熟悉的,没有不熟悉的汇款人。

  不信邪,将一张一张卡拿出,依照着记忆,发现没少一张。

  不过他倒宁愿少一张。

  这样也好过十几个娃叫爹的好。

  头疼,他将卡摔在桌子上,这么想。

  动静吓了桌上的波斯猫一跳,它抬眼,尾音拖长,拉了好黏的一声,他好像在哪儿听过。

  与此同时,赵持还在说话:“真的,这件事归根到底是兄弟的不是,你说金银珠宝你也不缺,要不给你找点女人,女人行不行?”

  又一声猫叫,盖住了赵持说的话。

  被它吸引,沈和易大脑逐渐失空,盯着它的眼睛看去。

  黄黄的如同琥珀,湛蓝的如同天空,不夹杂任何杂质,就这么静静的对视。

  记忆中里好像也有这双眼睛,不过比它的要红,凝滞的眼神里偶尔失焦,声音带着点哽咽的拖腔。

  不连贯,但可以说,很好听。

  真是糟糕。

  他猛然伸出手,盖住猫的双眼,冷声沉道,“别叫了。”

  ——

  舒浅在房间里呆了很久也不敢出声。

  前不久,她依稀捕捉到李妈那低声细语,模糊讨论她的声音。随后,就是上楼的脚步声。最后,就是拖鞋与瓷砖相撞的节奏,以及,收到包包而洋溢着的雀跃之情。

  虽然屋内静悄悄的,但舒浅对于门外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她猜测着,沈和易不在大厅。

  可恐惧趋势着她依旧不敢朝门外踏去。

  伴随着的恶心感涌了上来,舒浅觉得自己不能再为了省钱而少吃一顿饭。

  她迫切需要去吃一碗素面。

  想到这,她不争气的咽了下口水,手指也已经握住门把手,向下拧,便是“命悬一线”。

  不过让舒浅出乎意料的是,门口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这也难怪,她位于保姆房,偏于别墅一角,除了休息时间,几乎难有人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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