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在逃白桃
宋云开对新的一周从见到姜近开始非常满意,但毕竟是工作场合,他装出一副疏淡的样子,目不斜视,听汇报多过发表意见,只间歇地用余光飞速扫她两眼,装得与平时无二致。
特别熟悉的人才瞧得出他在开屏。
宋云开平日在自己公司很少穿正装,不作精英打扮,今天穿了件藤格纹棉府绸蓝衬衫,还戴了一块百达翡丽aquanaut白金腕表,从头到脚写着“帅哥上班”。
丁俊驰不敢盯他太久,怕笑场。
在坐的几个人无暇看手机,错过了此刻各工作群的热议。
九点准时发布的一条人事任免消息中提到,因业务发展需要,杜薇不再担任集团CFO,专注负责澜海市轻量化超级工厂园区建设。
同一条消息背后,涌现了无数的解读。
有人认为,这下杜薇是彻底离开君腾权利中心了,宋狗卸磨杀驴不仁不义。
有人从更深层理解,这预示着君腾的发展中心要向第二工厂转移,将来核心业务可能都要牵往澜海,在智能制造方向重新创业。
有人发现,君腾告别女性高层领导并不是独立现象,在过去18个月里同级别企业有三家都做出相同选择,意味着公司从0到1开拓阶段的结束,将进入有限市场中竞争更加残酷的零和博弈。
还有人看透了本质,这分明是升职。
杜薇掌握了实权,更重要的是手握一部分现金流。坐镇地产建设,她的工作毫无难度,只需考虑一件事——怎么花钱。君腾每年收入这么大流水,不尽快花掉也要交税,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被不会花钱难住。
不管这是不是本质,反正杜薇本人不这么认为。
在办公室坐立难安了一刻钟后,愤怒的血液直涌向她天灵盖。从小到大,杜薇没受过这种气,宋云开做决定前甚至没有和她私下沟通过,哪怕是警告和威胁也不曾有过。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杜薇冲进宋云开办公室,外面的几个助理也拦不住,她站在沙发后冷冷地命令:“其他人出去。”
她视线紧盯着宋云开,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姜近也在场。
丁俊驰虽然不清楚场外有什么突发情况,但识时务者为俊杰,马上率先圆润地离开了办公室,姜近紧随其后。
不知是无心之举还是有心吃瓜,市场部负责人出门时没有把办公室门关紧,留了条缝,所以三人等在外边门口时还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杜薇连珠炮一般发出一串质问,没给人回答的机会:“宋云开你把我扔去搞地产什么意思?你是人吗?有良心吗?君腾万丈高楼平地起,我是怎么过来的你最清楚,你这么对我好意思吗?当初我为了给你拉投资跟不爱的男人交往,今天你为了一个女人把我边缘化!”
宋云开待她发泄得差不多了才简要答一句:“我没有要求过你做那种事。”
“你和你爸没什么区别,踩着女人上位、过河拆桥的人渣!”
一开战就这么劲爆。
办公室外三人极有默契地各自低头刷手机浏览各种群消息,想搞清怎么回事。
听见“一个女人”,姜近觉得好像和自己有关,但现在她对被提到的另一个男人更好奇,用口型无声地向丁俊驰打听:“不爱的男人,谁啊?”
“邱觉吧。”丁俊驰说了一遍,怕她听不懂,直接在手机上搜出人物介绍给她看,后面那位专注吃瓜的市场部总监也把脑袋凑过来。
邱觉,千秋资本管理公司创始人。
姜近在了解公司发展史时留有印象,君腾的前几轮融资都是由山水资本领投,这个邱觉是山水资本天才投资人,他还在山水资本时,山水资本被称为“行业明灯”,他离开山水出去单干后,山水被称为“行业冥灯”。
原来君腾起家,其中还有杜薇“美人计”的功劳?姜近和丁俊驰咬耳朵:“好疯啊,是真的吗?”
丁俊驰答不上来,不过他猜对了人。
办公室里,宋云开也提到了那个名字:“你不要总拿邱觉说事,你和有些人走得太近邱觉本来也不赞成,我让你去躺平花钱是在帮你远离是非。”
“我不需要你帮,”杜薇冷笑,“请你搞清楚,一直是我在帮你。”
办公室外,丁俊驰一时也顾不上姜近了,此刻另一个大三角比这一个小三角关系要炸裂多了。
他话不能多说,传播范围不宜太广,只能在三人小群给苏胖和柳逢青发消息:[震惊!vv当初为了拉投资才和邱觉在一起!她好可怜]
苏胖:[谁说的?这时候讨论这个对vv不好]
丁俊驰:[她自己说的,在开哥办公室里破大防!我就在门外]
柳逢青:[不是邱觉可怜吗?]
这边正聊着,杜薇摔门出来,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健步如飞地远去。
摔门那下造成的震感差点把丁俊驰手机吓飞出去,虚接了两下才在落地前捞住。
宋云开紧跟着出门,带起一阵风,却不是去追杜薇。
他径直走到姜近面前,一把将人勾进怀里摸了摸头:“没事吧?有没有吓到你?”
姜近:“…………”
旁边那两个吃瓜群众顿时脚趾抠出魔仙堡:那我走?
“不用担心,她不会针对你。她很清醒,要恨也只恨我。”宋云开说。
姜近用脑袋使蛮力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头发被弄乱了点,不知该对刚才那场世纪大战发表什么看法,没话找话小声道:“刚才我妈妈发消息,有件事要你定夺,等你忙完正事我详细跟你说吧。”
宋云开瞬间清醒,跳出刚才那团乱麻,调整回工作状态,点点头,朝另两位业务负责人勾勾手示意回办公室开会。
姜近走在最后,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眼杜薇刚才离开的方向。
杜薇以前给她的印象是知性型,以至于听闻她和阿月互扇耳光怎么也想象不出画面。经过今天的事,印象改变了,杜薇的平静之下潜伏着比宋云开更不惜代价的疯狂。
哪有人会为了给另一个人争取利益去和不喜欢的人交往?
第41章 投资人“怎么谈恋爱的是他们,东南枝……
短会很快开完,宋云开示意让姜
近留下来细说他岳母大人的指示。
姜近知道他紧接着要去君投开会,言简意赅道:“街道干部带着树港区民政局副局长上我们家去了。”
“我妈觉得这事八成是看你的面子,因为你上周提亲,消息已经在社区和街道传开了……”
宋云开拧起眉:“他们上门干什么呢?”
“听说我妈一直对社区食堂有意见,多次投诉社区食堂价格虚高和菜品不新鲜,今天关停了社区食堂要求整改;听说我妈对业委会和物业有意见,要求居委敦促业委会重选,对小区物业尽快重新招标……另外到我家以后发现有外墙发霉,马上找施工队去楼顶重做防水,顺便把我们家阳台防水也一起弄了,现在还在敲敲打打。总之,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这不是他们该做的么,没什么呀。”宋云开说。
“虽然是该做的,但长期得不到解决突然解决了,我妈有点不知所措,她怕他们在这里给点小恩小惠让你担了人情转头找你狮子大开口。”姜近也苦恼地挠挠头,她没飞黄腾达过,这种困扰对她来说也很新鲜。
“哦对了,其实上周二晚上还有人去敲过我家的门,拎了很多烟酒,说要找你谈笔大生意,请我妈引荐一下。”
宋云开听到这里笑起来:“离谱。”
“就是说啊,我妈也觉得离谱,没让他进门。但今天是领导大张旗鼓公事公办地来,我妈也不好把他们拒之门外,副局长还自称是你大学校友,和你是老相识。所以我妈叫我问问你的意思,下次再有这种怎么处理?”
“校友?”宋云开摸摸下巴,琢磨着局长至少是处级干部,也在实权位置上,没必要巴结自己,可能只是示个好,是不是把人往坏处揣度了?
他追问:“知道名字吗?”
姜近刚放下手机:“我妈叫他‘蔡局长’,我在公开信息上查到叫蔡铭忠。”
“哈!原来是这个狗日的王八蛋!哦他才到副局长,提得够慢的,报应啊报应!”宋云开忽然一扫一早的阴霾,高兴得要开香槟。
姜近:“…………不对付啊?”
不是,你怎么仇家满天下?
你公关经理是谁?真为她捏把汗。
哦原来是我!
宋云开真的起身去开酒,倒了点威士忌在杯子里问姜近要不要。
姜近摆摆手:“太早了。”
他又把杯子扔下,自己也没喝,坐回她面前忆苦思甜:“刚创立君腾的时候有打探交通能源基础设施建设的需要,想在相关部门发展点人脉,但条件不成熟,我的朋友江城本地人多,本地人做不了本地高位,再说他们也年轻,所以很难。这个蔡铭忠是明州人,很会搞关系,虽然职位不高,但是给领导当秘书机会多,我妈娘家在明州,我会说明州话,硬舔上去跟他认个了老乡。”
“他和你差了辈分吧?”姜近算算年纪,到蔡局这个职位,就算提得快也得40了。
“对,所以学校里没碰过面,校友也是舔上去认的,拜码头嘛,整天‘大哥长’‘大哥短’地叫,酒没少喝,饭局没少跟,都是我买单。但是忙活了大半年,他也没给我们引荐什么说得上话的人,饭局上有时候会请些领导,都不是相关部门的,对我们也爱理不理。”
姜近认真听着,神情专注,冷不丁插一句问:“你们?”
“主要是我、”宋云开顿了顿,“和杜薇。”
刚和当事人撕破脸,再提起这名字他有点心虚,声量小了点,没那么理直气壮,“我负责喝酒搞气氛,不方便反复提要求,她是个女的,push狠一点也不会惹人翻脸。”
他掀眼皮观察姜近表情,见她没什么异议,才继续往下说。
当时经过一阵接触,他发现蔡铭忠派不上用场,自己创业又忙,就渐渐联系没那么频繁了。
蔡铭忠喊他三五次他才去一次,关系一直还算可以。
到了那年年底,应酬太多,一晚上好几个局连轴转,有一天他已经喝多了,刚出酒店又被蔡大哥一个电话叫过去。
电话里让他带上杜薇,那天晚上他和杜薇没一起行动,也没多想就直接过去了,哪儿知道杜薇才是重点。
蔡铭忠和他那帮狐朋狗友也喝多了,宋云开去了杜薇没去他们不高兴,个个拉着脸,敬酒也不喝。
宋云开自讨没趣,去买了单往回走,进包间先转进厕所。
他们没看见他,服务生门一关,包厢里静了,宋云开能听见外面说话,就听蔡铭忠在跟人描述他“烧钱的败家子,说要造车,车哪是他能造出来的……”
宋云开心里是有傲气的,听了当然不高兴。您瞧不上我,还天天喊我来买单,合着纯纯当我是皮夹子?
当然这点不高兴他犯不着急眼,正想悄悄摸出去一走了之,又听蔡铭忠说“本来让他把他们那个美女合伙人叫来给你见见,那女的不错,家里京城有人,她爸进出口生意做得很大”,席上那些酒蒙子跟着说了很多浑话,听得宋云开怒发冲冠。
单已经买过了不能退,他只能下楼把蔡铭忠那辆大众迈腾的保险杠卸了泄愤。
还有更气人的,事后宋云开和杜薇一通气,杜薇才跟他说,那人叫不来宋云开的时候经常叫她,她是单也买过,礼也替他送过,有几次早觉得不对劲,好像都是帮姓蔡的自己提拔跑关系,和电车的事一点不搭界。
偏是后来君腾做大了,蔡铭忠听见风声跑得最快,可能反过来指望通过宋云开跟上层说上话,又一个劲儿巴结,电话都转给助理了,宋云开懒理他。
叙完这段,宋云开总结道:“告诉咱妈,对这种人就要以牙还牙,该收的好处统统收着,其余时间晾着他。”
光晾着他不够解气,本来差不多已经把他忘了,他自己还跳出来刷存在。
想起这人宋云开恨得牙根痒,寻思找机会去给蔡铭忠的领导打声招呼,让这势利眼小人的名声再臭点,提拔再慢点。
“我最恨的是他把杜薇当盘中餐。杜薇本来可以在家舒舒服服当大小姐,没人敢拿她开半句玩笑。是因为跟着我创业听了我画饼,才到处赔笑脸倒贴钱受委屈,让这种人都有机会踩两脚。”
姜近也跟着沉浸在情绪里,不知道该怎么接,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那你今天做这个决定,和她闹得这么难看,好像有点不得人心。”
宋云开一听批评,音调又高了八度,开始werwer:“那也不能我拿她当兄弟,她拿我当理财产品!”
“她像我合伙人吗?她像我投资人了!”
“就算是投资人,也不能经年累月不分轻重缓急一个劲儿要投资回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