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在逃白桃
这种情况实在太过难堪,姜近惊讶于自己百密一疏居然没想过怎么回家。
他的车是辆揽胜,这让他看起来像个低调朴实的好人。
——才怪。
姜近黑着脸坐在副驾,执拗地把脸朝向右侧窗外。
情势不容许她再细思柳逢青和平时在工作场合遇见时有多大反差,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遮一下脖子上的痕迹,上车前她看过了,哪怕从车窗反光中都能看见明显的一块色差。
真可恶,这人居心叵测,想动摇她和宋云开的感情基础!
遮瑕膏她没有,这个时间正规商场也早已关门了。
姜近要求他在距离紫杉院700米的路边把她放下,这里有个24小时营业的连锁药店。
她买了一些纱布和胶布带,出门后对着街边店面的窗玻璃把脖子上的红痕贴起来,将头发披下来遮住,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再沿街往别墅区慢慢走去。
柳逢青没有离开,而是打着双闪停在路边,姜近重新往前走,车也重新启动往前溜达,始终跟在姜近身后侧。
她假装没看见,故意不对此做任何回应。
直到刷门禁进了小区,那辆揽胜才加速过小区门,沿原路直行离开。
姜近停顿片刻,回头朝声源消失的路口望过去。
弄不明白柳逢青这个人究竟是什么立场,他送自己回家,确保安全后才走,这些行为让他看起来似乎挺有善心。
但他提到“关明月”的名字听起来语气又明显带有敌意。
为避免打草惊蛇,姜近没接那话茬,顾左右而言他,也不知道他信了多少。
有一点很确定,他提起“关明月”时不像是知道她已经去世。
这启发了姜近,也许还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关明月不在人世了,可以利用这点试探试探。
姜近边往楼栋走边从背包里摸出两个手机,这才看见有宋云开四个未接来电,两条未读微信。
宋云开:[你在哪儿?]
宋云开:[马上回电]
“嘶。”姜近略微有点不祥预感,这数字不吉利,暂时不予理会,等回到家再专心处理。
她先用自己手机把晚上拍的君腾厂房照片发给关明月,又用阿月的微信发了条朋友圈,只一张君腾照片,配了一个意义不明的月亮表情。
把两个手机扔回背包里,她按下别墅院门的门禁,家里人看得见她的影像,什么话也没问直接开了院门。
里面一层房门,她也录过指纹,自己开了。
谁知一进门就看见宋云开坐在沙发正中间,脸色相当难看。
他平时回了家也很少坐在外厅,要么上楼工作,要么下楼看电影,现在这架势,显然是在蹲守姜近。
姜近头皮一阵麻,在他开口前就抢着解释:“刚才进了小区才看见你给我打了电话,也就离门口两步路,准备回到家坐下来再回你。”
宋云开:“老不接电话,这个先不说你。怎么又不让保镖跟着了?”
“我就在自己公司啊能出什么事?”
宋云开无奈地扶额:“公司你能说是自己的,但不是公司每个人都是自己人。再说工厂的主流是工人,那些人流动性也很大。”
“哦。”
“怎么忙到这么晚才回来?你不说就是去取份东西吗?还有你脖子怎么了?”看来他视力好,头发遮挡也无济于事。
姜近拿出备好的说辞,换出轻快兴奋的语调:“我在厂区发现了酒吧街,吃完晚饭又去玩了一会儿,脖子是被郊区毒蚊子咬了,起了好大一个蚊子块被我挠破了。”
宋云开:“……厂区里的酒吧街那么low有什么好玩?还挠破蚊子块……你今年满10岁了吗?”
语气虽是怨的,但好像没有把愤怒的矛头指向她。
姜近庆幸逃过一劫,指指楼上:“那我,先上去冲澡咯?在厂区沾了一身烟味。”
宋云开不爽地挥挥手放她走:“你下次无论如何都得带着保镖,别不当回事。”
姜近进了房间把门反锁,才去浴室把脖子上的敷料摘下,从镜子里看比从反光中看细节更清晰,一小块胎记似的红晕,乍看和吻痕太像,真解释不清。
姜近有点心累,柳逢青这个死男人像情场老手懂得太多了。
淋浴时不仅用沐浴乳反复搓洗,还用热水对准位置冲了好一阵,妄图促进血液循环赶紧消除痕迹,但欲速不达,反倒更有点肿痛了。
她望着镜子一筹莫展,想起化妆包里有遮痘印的人工皮肤才放松些,否则脖子上天天贴块大纱布。
她做贼心虚,怕有此地无银之嫌。
君腾除了宋云开有十来名副总,但有些是虚职,或因早期投资成为公司股东,或因在公司上市阶段起了重要作用,或有特殊背景,或分管一些不太硬核的业务,级别很高实权却不如低半级的丁俊驰、苏盛、王傲那些七级总监。
柳逢青是为数不多直接参与公司管理的副总,有很强的技术背景,在美国师从大牛,即使韬光养晦,归国之路也受到重重阻挠,因为有宋云开助力而借道其他国家才得以回国。
他不仅在君腾任职,同时也在姜近的母校任教,据报道对国家重点实验室贡献不少。
姜近深挖其背景一方面出于好奇,一方面也出于天生的直觉,这种人物不会是简单角色。
进公司后不多的几次接触,这人的表现让人失望,开会轮到他发言,他总是含糊其辞寥寥数语,更有一次竟然开会睡觉,被叫醒后也只会打官腔。
丁俊驰说他很佛系,知道公
司里派系盘根错节但不想参与,对方方面面都笑脸相迎不管闲事。姜近因此有了这人是个无足轻重技术派的印象。
直到最近,姜近听宋云开说去年大裁员是柳逢青提议的,对他印象才有了180度转弯。
什么佛?斗战胜佛吗?
初来乍到先按兵不动处处与人为善避免树敌,一站稳脚跟就借口“激活人效”通过大裁员铲除异己,还是借刀杀人的杀法,白脸都让宋云开唱。
今晚看他一系列操作更不简单,不管他信不信姜近的话,反正把姜近那张通用门禁卡抢走了。
姜近暗自盘算,手里为数不多的线索这下更少了,柳逢青记得阿月、带有敌意但不知道她的死讯,人大概率不是他杀的,想让他主动提供线索却也不容易。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三声。
姜近一惊,迅速擦了擦脖子上的水,把纱布胶条贴回去,套了件宽松衬衫,把门拉开。
是宋云开。
他眼神很淡,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了片刻,没对她的着装作任何评价就把目光移开了,看着地面朝她伸一只手:“给你拿了点专治蚊叮虫咬的药膏,你自己、”
他本来语速不快,又被视野里突然出现的异物打断,什么东西闪过去掉在姜近与他脚尖之间的位置。
聚焦一秒,辨出是她脖子上掉下来的纱布。
他条件反射弯腰把纱布捡起,想替她贴回去,正迎上她瞬间变得苍白的一张脸。
很古怪,尤其是她还死死地用右手捂住脖子。
他把纱布换到和药膏同一侧,腾出手把她手腕拽开,看清隐在头发阴影里的痕迹是什么后,冷笑了一声:“看起来你用不上什么蚊虫药膏。”
接下来他推开门进了房间,并没有停住,而是径直往里走。
“你晚上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是你养的鱼吗?”
“不是,你误会了。”姜近束手无措,下意识迅速把门关紧,彤彤就在斜对角那个套房,现在这时间恐怕还在学习。
等她跟到沙发前,宋云开已经把她的背包翻了个底朝天,一堆杂物被倒出来散落在沙发上,其中有两个手机。
宋云开眼疾手快拿起其中不怎么眼熟的那款:“你果然有两个手机,渣女标配啊。”
姜近石化两秒才反应过来,踮脚想抢回,被他晃过去。
他仗着身高优势摆弄手机,马上就被开机密码难住了,不得不换个战术:“要是里面没有别的男人就告诉我密码。”
姜近把嘴抿紧。
他哼了声,另一只手抚到她颈上,咬牙切齿道:“玩得还挺花。”
情境之下,姜近想起他一贯吃软不吃硬,立刻乖巧地滑跪,换出楚楚可怜的调调:“对不起我骗了你,晚上我没有一直在工厂干活,发现酒吧街我就把闺蜜叫来一起玩了,她又叫了几个朋友。场面有点乱大家喝了酒我没喝,有个人掐了我那么一下,真是没轻没重!我已经打他了。你仔细看,有点肿的,我没有乱搞。你相信我,嗯?”
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掐痕有些不同。
宋云开挑了下眉:“我让你陪我应酬你不去,你倒呼朋引伴玩起来了。”
姜近摸他的手,眉蹙成八字形,好乖好委屈的表情:“我也需要点个人空间啊,白天晚上都是和你在一起。灰姑娘一到夜里都会想找乐子,我比灰姑娘还早回家呢。”
宋云开:“…………”
姜近见他的神情从纯粹的愤怒转为部分无语,趁热打铁靠上来,仰头亲亲他的喉结,拉他的手强行摆成抱住自己的姿势,小声讨饶:“别生气了,”
“答应过我不发脾气的,”
“说话要算话啊,”
“我也是受害者,”
“受轻微伤也是受伤了,”
“你安慰安慰我嘛。”
小鸡啄米似的吻从脖颈蔓延到下颌,不成气候却挠得人心痒。
宋云开身上一阵燥,急忙钳住胳膊控制住她,故作冷淡地拉开距离:“我有时候真不知道我们算什么关系,到底有没有立场质问你。”
“有啊当然有,”姜近像块软糖重新黏上来,环腰将他抱住,“我们是夫妻,他们都是宾馆你是家,你质问得对,我以后会注意影响,绝对不给你戴绿帽。”
乱七八糟一通组合式野拳,也不知哪一拳击中他笑点了,宋云开险些没绷住脸上受伤的严肃表情。
姜近还执着于用技巧拙劣的吻努力煽风点火。
难得她主动一回,他虽然享受,但担心她踮脚踮累了,把她腿分开卡在自己腰间,一把抱起来,就近靠沙发坐。
两个人瞬间转换了位置,她只需低头就能亲到他。
姜近怔了怔,他已经等不及,仰头轻轻贴住她柔软的唇瓣。
“怎么?动真格就不敢了?”他低声说话时气息吹在她脸上,“我又不是柳下惠。”
她低头加重了这个吻,而他像领了许可证,开始反客为主。
“张嘴。”他挑逗般撬开牙关,力度和深度很快就让她坠入一种眩晕的快感。
混沌的意识中身体紧贴身体,耳畔只剩下心跳传来的强烈震动感和舔吻时细微的水声。
就在衬衫扣子被他笨拙地解开两粒时,两人同时从迷失域听见有扰人的手机铃声坚持不懈地响。
宋云开重重喘了口气,仿佛是为了表达不满,顺手拿起声源——
他刚放在一旁沙发上的手机。
嘲讽声有点哑:“X?要不要接听?这么执着,说不定想表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