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不逐流
女孩嗓音温柔却不失端庄,咬字清晰,吐词干净,气息平稳无比听不出丝毫换气声,可见在基本功这一块是下过苦功的。
而镜头里的她淡妆浓颜,五官精致如画,肌肤细腻清透,白的如同上好玉瓷,她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浅笑容,一颦一笑都令人如沐春风,表情管理绝佳,挑不出一点瑕疵。
章玉看着舞台上的女孩,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她忍不住去偷看一旁男人的表情,见他面无波澜,眼神冷淡,视线却是没有丝毫避讳的落在台上女孩的身上。
孟行之静坐在席位上,脊背笔直不动如山,双手搭在扶手上,下颌微抬,将一副上位者的审视姿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但却又不尽是,只是他长睫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真实的情绪,无人察觉到他此刻注视台上的女孩时,真正在想的是什么。
直到女孩的声音在他耳畔消失,孟行之才倏然回神握紧了掌心下的扶手,他随后又向不远处的孟坤看去,对方接受到他的视线,走过来将他推离评审席位。
台长小声喊:“孟先生……”
孟行之头也未回:“今天就到这里。”
沈晗黛还没来得及下台,就看见孟先生退场的身影,她几乎愣在原地,哪怕是才不久刚被人恶意关在洗手间里,她心里都没有在这一刻来的更委屈。
是她表现的太差了吗?
在她讲完他就迫不及待的离开,没有一句点评,也没有一个眼神。
还是说……他已经讨厌她到连和她说话都不愿意,用仅存的绅士风度自己离开,保留给她的一点体面?
沈晗黛想要追出去,却看见章玉先她一步跟随孟行之走出了演播厅。
章玉为什么要推她去做那个“出头鸟”,沈晗黛好像找到答案了。
男女之间,抛开外界种种,不外乎只有那一个原因了。
章玉喜欢孟先生,沈晗黛现在追出去挡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又算什么呢?
演播厅外,章玉踩着高跟奔着孟行之小跑去,好不容易跟上想要好好跟孟先生说说话,却看见自己节目《今日财经》的LOGO被拆下,从隔壁她的录影棚里搬出来。
不止节目LOGO,紧接着还有里面她无比熟悉的设备、摆件全都被一件件拆出来……
经纪人和助理苦着脸从里面走出来,“玉姐,我们拦不住……”
章玉气的面目狰狞,怒吼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拆我的节目!”
经纪人抱住她,小声说:“是孟先生……”
章玉怒容僵住,她推开经纪人,再次追上男人的轮椅,一改刚才的气焰,弯着腰抓住他的轮椅扶手,哭着说:“为什么孟先生……我是您一手提携起来的,为什么您要这么突然的……”
轮椅停下,男人侧目,眼神平淡的扫在章玉脸上。
可他越是平淡,越让章玉心头发怵,害怕的一下子缩回手,“您……是不是都知道了?”
拿钱堵齐航的嘴,还是没堵住吗……
“只有一种人能永远闭嘴。”孟行之漫不经心的反问她,“章玉,你知道是哪种人吗?”
这背后的答案让章玉吓的瞬间跪坐在了地上,她哭的妆容全花,看上去哪里还有半点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所以您……就是为了那个女孩吗?她在您心中就这么重要吗?”
“为了她……您就要狠心的收回我的东西吗?”
“你的东西?”孟行之居高临下,余光轻扫地上的章玉,眼神既无轻蔑也无嘲讽,可说出的话却让章玉遍体生寒,“你恐怕记错了,你拥有的一切东西,都是我给予你的。”
“现在,我要收回来。”
第24章 Uncle
主编办公室内,主编看完手机里的信息,又看了看面前站着的沈晗黛,忙道:“你先坐下,坐下聊。”
沈晗黛依言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我在上台之前已经给您发过退赛的消息了,所以我希望我的表现不计入成绩。”
主编面露难色,“可是我和台长的意思从一开始就打算定你了……”
沈晗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成了内定人选,所以这场比赛真的就是为了让她顺理成章入选的幌子。
“为什么?”她不明白。
主编和蔼笑道:“你是孟先生推荐的人,之前是我们体察不当让你在齐航手底下吃苦了,刚好这次新年晚会,我和台长都想让你去历练学习。“
他话说的还算委婉,但字里行间不透着的只有一个意思,会内定沈晗黛登上一步登天的舞台,是因为她背靠孟先生。
这不是沈晗黛想要的,“主编先生很抱歉t,这次机会我真的不能要,还希望您和台长先生能考虑其他人。”
主编为难道:“可是孟先生那边……”
“孟生那边我会自己去说,绝对不会因此连累到电视台。”
听她语气如此坚决,主编只得暂时松口,“好吧,我会先去和台长说一说。”
“麻烦您了。”
沈晗黛走出主编办公室,替对方带上门后,她那张昳丽小脸上是藏不住的失落。
原以为是章玉的刻意而为她才会被误当成内定的出头鸟,现在了解真相后才知道,章玉和同期新人们的确一点都没有冤枉她。
即便沈晗黛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这个名额,但从整件事上来看,她好像无法完全让自己置身事外。
易地而处,如果她费心费力想要争取的位置结果被内定,而她的努力也只是为了让那个内定的人更能名正言顺,她也会不甘心的。
但是孟行之在这件事上是怎么看她的呢?
他是不是也觉得她不堪重任,需要借他的势才能登上新年晚会的舞台?
沈晗黛虽然是为了《绿茵之夜》这档节目才想接近孟行之,可是在没被沈哲破坏之前,她是已经靠着自己的能力拿到了offer和认可,但这一次事情的性质显然是不同的。
她不想在孟先生眼里,只当个事事需要攀附他的花瓶。
她想要他的认可,也想要他的肯定。
但是现在好像一切都搞砸了,他在听完她的主持之后冷漠的离开,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晗黛回来了,结果怎么样?”
“宣布了吗……”
回到工作间,同事们三三两两的围上来想问结果,有女同事看见她衣服上的咖啡印,“你衣服怎么弄脏成这样了,你不会是就这么去上台比赛了吧?”
沈晗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和裙子,又脏又狼狈。
“我退赛了,没名次。”她从自己的柜子里拿了条备用的连衣裙出来,“我去换件衣服。”
同事们有心想问细节,但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好开口,“好,那你换完衣服记得下班,我们先走了……”
“好。”
电视台大楼下,侧后方的街道角落里,银灰色幻影在这里已停了许久。
这位置极其不显眼,从电视台正大门出来的人,这里就是他们视觉的死角。但与之相对的,坐在车上的人却刚好能将电视台大门的人来人往,尽收眼底。
半分钟后,女孩提着小包从大门里走出来,身上换了条干净的裙子。
坐在副驾驶的特助林子豪,见状提起女式衣袋包要拉开车门下车去,后方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开口制止他:“算了。”
林子豪询问:“那这件衣服怎么办?”
孟行之目光放远,见沈晗黛坐上了接送她的车后,才将视线收回,淡道:“扔了。”
看完沈小姐的节目后孟先生就立刻让林子豪去买女装,他开了几条街好不容易买到,现在不仅不送出去还让他丢掉。
林子豪欲言又止,但上级的吩咐又只能照做,“好。”
他下车,将崭新的女装连着包装袋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沈晗黛回到孟公馆后,有心要找到孟先生谈一谈,却被管家钟伯告知孟先生还没回家。
她拿出手机想要给孟先生打电话,又想到自己今天最后一眼见他,是章玉追着他离开。
年纪相当的成年男女单独相处,晚归很正常,沈晗黛现在打电话过去又算什么?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越变越多,之前她还问过孟行之对方是不是他的女朋友,他说不是,可是今晚过后会不会就是了?
孟先生要是交了女朋友,即便她以后只把他当成尊敬的叔叔,可他们毫无血缘关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她更没有颜面继续留在孟公馆。
沈晗黛心情沉重的坐在客厅沙发上,想要在这里等孟先生回来。
可她等到将近凌晨还是没有见到孟先生的影子,她心中那个念头变得越来越清晰,孟先生今晚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沈晗黛放下怀里的抱枕,慢吞吞的拖着步子,魂不守舍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夜,澳区下了一场雨。
雷声轰鸣,大雨如注,直到天微亮时分,雨势才渐小。
孟礼今天起的尤其早,穿上干净整洁的小衬衣和背带裤,在镜子前照了足有一分钟,才满意的下楼出门。
玄关处站着一个神情冷淡的女人,她穿一身黑色,黑衣黑裙,长相清秀,留一头利落短发,看起来十分干练。
孟礼迫不及待的走向她,“妈咪。”
谢理脸上冷意消退,笑着向孟礼伸出手,“妈咪来接你了。”
孟礼把手递给她,一大一小交握在一起往外走。
钟伯守在一旁要为他们母子两人撑伞,谢理笑了笑,“不用了钟伯,我给他撑就行。”
她撑起伞,看见孟礼往四周看了看,“大伯今年还是不和我们一起去看爹地吗?”
“嗯。”
“但是我觉得大伯是想和我们去看爹地的,他跟我说让我穿我喜欢的衣服,我喜欢爹地才会喜欢。”
谢里把儿子伞内拉了拉,“大伯说的是对的。”
“那我可以给大伯打个电话吗?”孟礼向妈咪伸手,“我有事情想要告诉大伯。”
室外射击馆,大雨滂沱,靶子摆放在雨雾中,靶中的红心几乎看不见。
百米之外的屋檐下,落雨如柱。
孟坤守在一旁,聚精会神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孟行之坐在轮椅上,表情阴沉,单手握着一把直径5.6mm的格罗客手枪,对着前方连开数枪。
几秒钟后,孟坤佩戴的蓝牙耳机指示灯闪了闪,守在枪靶处的人传来话,他转述结果:“先生,十环。”
在能见度极低的雨雾天,还能每发必中的正中红心,可见他的射击能力有多么强悍。
孟行之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动容,好像这样的成绩对他来说完全就在情理之中。
他把手枪丢进孟坤怀里,“换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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