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唧唧的猫
店里其他客人纷纷侧目。
结账的时候,余戈问,“有风油精吗。”
店员回答:“有的。”
拎着一大袋药出去,余戈单独拿出风油精,递给徐依童。
她微诧:“给我买的?”
余戈:“你不是经常被蚊子咬。”
“你怎么知道?”
“看到了。”
徐依童笑着夸他:“视力真不错。”
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涂药。
余戈受伤的位置自己涂不是很方便,徐依童自告奋勇:“我来帮你!”
余戈没多说什么,把东西递给她。
在光亮处看伤口更加触目惊心,大大小小有几处。徐依童凑上去,先用酒精棉小心地擦拭着他胳膊伤口周围的脏污砂砾,再试探地去碰受伤的地方。
徐依童抬眼问:“疼吗?”
余戈没动:“还好。”
徐依童:“那我继续了?”
“嗯。”
徐依童换了一片酒精棉,擦到血痂处,她反复确认:“真的不疼?”
这点小伤对余戈来说其实无关紧要。他本来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被她这么一问,倒好像又疼了起来。
余戈不擅长说谎,只道:“擦吧,我不怕疼。”
徐依童一顿,她盯着他:“为什么不怕疼啊?你经常受伤?”
余戈沉默。
徐依童不勉强他,低头继续擦药:“好吧,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她专心为他处理伤口,变得安静下来。
余戈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可是夜太安静,安静到他心里有点空洞,这种空洞一点点吞噬着他,让他迫切地想找个发泄口,或者说点什么。
“我以前。”
说了三个字后,余戈又停下了。
徐依童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一脸专注入神,替他上药,手上的动作没停。
余戈目不转睛盯着她。
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难以名状,好像它一直蛰伏在他身体里,从未消失,只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就会出现。
他低低说:“小时候会受伤,长大就不会了。”
这句话让徐依童动作停了几秒。
尽管已经对余戈家里的事情有过模糊的猜测,可是亲耳听他用这么平淡的口气说出来,她还是觉得有点难过。
徐依童很想抱抱余戈,但也就是想想,他一定不会同意。默了很久,她问:“小时候?你爸爸以前经常揍你吗?”
余戈简洁回答:“喝醉了会。”
她问了句废话:“很痛吧。”
“还好...”盯着前方的空气,余戈依旧是那句话,“我不怎么怕疼。”
徐依童:“谁能不怕疼?你又不是钢铁侠。”
余戈不由笑了笑。
她手上擦伤口的劲刻意重了点。
余戈皱眉。
徐依童幼稚地问:“怎么样,疼了?”
余戈:“有点。”
“那我轻点。”徐依童闷闷地说,“有时候疼了,直接说出来也没关系的,说不疼反而让别人更担心。”
余戈无言。
徐依童低着头没看他,温柔缓慢地擦拭他的伤口。过了许久,她听到余戈低声说知道了。
……
……
当街边的车纷纷停下来时,有人将头伸出窗外,举起手机拍照。徐依童跟着他们抬头望向天空时,才发现新闻里说的流星雨真的在今晚降临了。
那些转瞬即逝的流星,像烟花一样璀璨,划破深蓝的夜空,朝着远处坠落。徐依童看的入迷,问坐在身边的人:“你以前看过流星吗?”
余戈:“没有。”
徐依童望着天空:“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流星就是星星在流眼泪。”
余戈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流眼泪?”
她忽然激动地指着一处方向:“你看,那颗流星像不像小鱼的尾巴?”
余戈嗯了声。
徐依童孩子气地宣布:“这是小鱼星!”
余戈很沉稳,并不应声。
徐依童:“那我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什么魔术?”
徐依童信誓旦旦:“我能接住流星,你信不信?”
这番不是特别聪明的对话让余戈怀疑起了两人的年纪。
徐依童催他:“时不可待,你快把眼睛闭上。”
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余戈还是配合她玩闹,听话地闭上眼。
她窸窸窣窣了一阵。
“我现在开始倒数,等我数完了你就能睁眼了。”
3...
晚风掠过。
2...
人群喧闹。
1...
余戈心不在焉睁开眼。
风仿佛停滞了片刻。
他眼前出现了条小鱼吊坠,玻璃质的光轻飘飘洒下来,有很多团颜色,像是在深夜里蓦然亮起的一盏透明小彩灯。
片刻,眼睛迟缓眨了一下,余戈脸上有了表情。他听到她说——
“这颗流泪的小鱼星被我接住喽!”
第28章
因为彗星的破碎,成千上万颗流星碎片在这个城市的上空奔泻而过,滑出长长的明亮尾迹。
而今夜唯一一颗坠落的小鱼星,此刻在她手里微微晃动。
树影下,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一动一静。
徐依童为自己的精心设计感到十分满意,因此偏着头,更加认真观察余戈脸上的每一个反应。
他好像陷入了这场短暂的冲击里,静默着,眼神有点涣散。
徐依童举东西的姿势也维持得很累,她忍不住问:“喜欢吗?”
余戈回神,短促地应了声。
满意地笑笑,徐依童跟他玩闹似的提醒:“那我要松手咯。”
余戈抬手,精准地在半空中接住这条项链。
徐依童一屁股坐回原位,听到余戈又说了句谢谢。她难得发起了一点小女生脾气,“今天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很多次啦,我想听别的。”
“什么别的。”
她打趣地回答:“别人送你礼物,问你喜不喜欢,你要是喜欢,不能只说谢谢。”
目光相遇,余戈问她:“该怎么说。”
徐依童一字一句教他:“你要说,喜欢。”
喜欢。
这两个字,余戈在任何年龄段、任何场景下都没使用过。
在拒绝与接受之间摇摆。稍许后,他微微张开了嘴,试着说出这个对他完全陌生的词语。几乎算是认真的语气,但听起来还是很怪,没调子也没感情。
说完,余戈生硬地咳了声,好掩盖神色间的一丝异样。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冷冰冰的,语言神情都是。鲜少见他流露出这种表情,徐依童觉得好有意思,“哇,你害羞啦?”
余戈移开眼,心里有些尴尬,但面上并不显露。他否认:“没有。”
徐依童被满足了,噗嗤一笑,不再为难他,双手撑在身后,放松地望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