栌城之夜 第87章

作者:图样先森 标签: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你说的没错,这段时间,我是很莫名其妙。”

  就连他自己都承认。

  方咛问:“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雅博沉默着。

  似乎难以启齿。

  方咛又换了个方式说:“你至少告诉我,你买这件婚纱的理由是什么。”

  就算是过家家,他们在旺角的那家婚纱店里,她陪着他演了一出戏,和他短暂地扮演了一对未婚夫妻,难道这还不够吗?

  他又为什么要特别从巴黎再定制一件婚纱,甚至找的还是当年他父亲为她定制婚纱的同一家手工坊。

  黎雅博的胸口起伏,终于缓缓开口。

  “我爱上你了,这个理由够不够?”

  在方咛的心里,他是一个可怕的资本恶鬼,他从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带着目的。

  他同时也是骄傲的、自负的。他不愿意承认,在内心深处,他无比渴望一份温暖的、正常的情感。

  这份情感,父亲给不了,母亲给不了,天主给不了,唯一陪伴他多年的Bob也给不了。

  他独自追寻了太多年,都没有人能给他。

  一开始,凭着对父亲的恨意,他精心织了一张网,将方咛牢牢困在其中。

  设局的是他,掌局的是他,控局的也是他。

  可事到如今,入局的是他,动情的是他,失控的也是他。

  一场本该没有悬念的棋局,到头来,满盘皆输的,是他。

  他不甘至极,却又毫无办法。

  如今也只有趁着醉意,他才敢彻底承认,自己是这场赌局中最自负、也最愚蠢的庄家。

  “为你定制这件婚纱,想跟你登记结婚,想让你生下我的孩子。”

  “都是因为我爱上你了。”

  他和她的这三年,对她来说是折磨,可对他来说,是在她的温香软玉中每一晚令人心安的梦。

  黎雅博很清楚,她是一艘无法负重的破烂小船,在世间苦难的风浪中,她柔弱不堪,也只能随波逐流。

  可就是这样一艘随时都会沉没的小船,却是这无垠深海中,他在无数个噩梦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将自己埋进她的婚纱里。

  就好像孤单的雄鸟终于找到了温暖的巢。

  “方咛,我想和你有一个家。”

  “给我一个家吧。”

  他请求她。

  抛开世俗的审判,就像这世间所有的恋人和夫妻那样,施舍给他一份正常的爱情。

第65章

  “黎雅博,别跟我开玩笑了。”

  数秒的寂静过后,这是方咛给他的答案。

  她的语气累极了。

  她不信。

  早在黎一明刚去世没多久的时候,他就说过喜欢她。

  因为喜欢她,所以隐瞒了遗嘱的事实,一步步利诱她、胁迫她,直至让她抛弃底线,将她变成与他不伦的共犯?

  因为喜欢她,所以把她当成床上的玩物?

  方咛觉得讽刺极了。

  埋在她婚纱中的男人只是轻声说。

  “我比你更希望,我是在开玩笑。”

  黎雅博比她更希望,他说的这些话是假的。

  他最擅长将自己伪善的恶行,掩藏在他这副英俊温和的外表下。

  他总喜欢微笑着将她的尊严和衣服撕下来,让她在他面前流泪赤身。

  不爱她时,他对她就像操控一只木偶那样简单和随性,他不屑一顾,傲慢地提着线,她的一切都在他手中。

  可现在全然变了,他将真心托盘而出,方咛却不愿相信了。

  其实他大可以继续用胁迫的手逼她认命跟他在一起。

  可就如黎雅学说的那样,男人生来就是贪婪又无耻的物种,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而不是眼泪。

  坦白爱她的这一刻,黎雅博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迷茫和无措过,他只能将头埋在她的怀中,不愿看她怀疑否认他的样子。

  方咛觉得他又在骗她。

  这个自我又虚伪的男人,她都已经被逼到了这个地步,他居然还在哄骗她。

  方咛气得推他,想知道他的脸皮究竟是什么做的,然而推不开,黎雅博就像一个无赖的孩子,埋在她怀里不愿意起来。

  于是她使劲将黎雅博的脸从自己掰了起来,打算甩他几个巴掌。

  然而她看到的却是他的另一副神情。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

  依旧英俊矜贵的五官,没有了不达眼底的笑,而是脆弱失神的样子,以及眼中极力克制的情绪。

  他瞳孔旁的眼白泛红,跟她刚刚一样。

  在她呆怔的目光中,黎雅博抿唇,眼中迅速划过一丝被揭穿后的恼羞。

  心头一紧,方咛赶紧松手,慌乱地偏过头,结巴地为他此刻的样子找借口。

  “我看你是真的喝醉了,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话刚落音,她的头又被男人掰了回来。

  凝望着眼前的人,醉意为他深海般的蓝色眼眸蒙上一层使人迷失的海上雾,仿佛要将她也吞没进无垠海底深处。

  “我知道。”

  黎雅博哑声说。为了让她意识到这点,他忽然皱眉,捏开她的下巴,狠狠吻住她,舌尖不讲道理,直接钻进她的嘴里,不顾她的震惊,带着掠夺的深吻,蛮横搅乱她所有的呼吸。

  痴缠而强势的舌吻让方咛呼吸不过来,他吻肿了她的嘴,接着滚烫的唇又接连落在她颤抖的下巴、柔弱的脖颈、暴露的锁骨,以及她胸前的水晶和碎钻。

  喝了酒的男人好像比平时更重了,方咛推他,黎雅博却有些生气她这时候还在拒绝他。

  他的心都已经被剖开了,她就一句都听不进去吗?

  泄愤般的,剥开她华丽的抹胸,黎雅博朝她锁骨下左边最柔软的肌肤一咬,而她的心脏就在那个位置。

  酥麻的痛感让方咛颤抖,脱力的指尖碾皱他的衬衫。

  他淫靡而虔诚地埋在她的月匈前,明明前一刻还是个强势的男人,这一刻却好像变成了一个依赖母乳的孩子。

  他执拗地不让方咛回房间,就要和她待在这里。

  好像他们回到了旺角那家不起眼的婚纱店,那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满目琳琅的婚纱,还有以为他们是新婚夫妇的店员,以及他跟她。

  在她的颤抖中,他紧紧拥着她,用醉意下残存的清醒,眷恋地吻上她的耳尖和发鬓。

  他的胸口发闷,好像被巨石重压。

  “从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我向你道歉,不论你原不原谅,从今往后,我都会尽力弥补你。”

  “……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爱这个字,他说的那么断续和狼狈。

  这场赌局、这个人,一切都是那么始料未及,黎雅博后悔了,也彻底认输了。

  他还记得,六年前的婚礼,当誓约完成的那一刻,父亲掀开她的新娘头纱,在她的额前落下郑重的一吻。

  那时候她脸上那单纯而幸福的笑容,让他觉得刺眼。

  可现在,鬼使神差的,黎雅博学着父亲当时的样子,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吻在她的额头上。

  “你真的醉了……”

  面对这样的黎雅博,方咛无措至极,只能反复强调这一句。

  “我很清醒。”

  黎雅博也反复地说。

  即使醉了,他也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干什么。

  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

  -

  一直到清晨,值班的佣人才发现,太太和宿醉的先生竟一夜都待在试衣间里。

  佣人发现时,先生已经彻底睡死在了太太的怀中,而太太则睁着眼,静静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双眼空洞,看起来一夜未眠。

  方咛抬眼,开口,嗓音干涩,让佣人帮忙扶先生回房去睡。

  等发酸的腿稍微好了一些,方咛换下穿了一夜的婚纱,起身离开试衣间。

  “太太……”

  方咛拒绝了佣人的搀扶。

  “我没事,我去洗个脸。”

  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前这个脸上毫无血气的女人,方咛抬手,狠狠往自己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苍白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鲜红的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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