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男替身 第10章

作者:咚太郎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校园 日常 现代言情

  ——即沐浴露和洗发膏的残骸。

  陈言静默立在镜前,视线掠过垃圾桶中的空瓶,不禁皱眉。

  愕然困惑。

  他……究竟在干什么?

第8章

  往后一段时间,乔鸢彻底消失在陈言的视角中。

  如幻梦一般散开。

  他们本就陌生,唯一的交集点是明野。可任凭陈言怎样减少外出、把实验室项目搬回寝室里做;表面平静,私下极尽留意,始终……没能捕捉到任何有关‘莉莉’的字眼。

  明野不再提及乔鸢,仍旧每天早起,去纺织大学接人。

  这代表她们和好了吗?

  已经解开所有矛盾,恢复以往的亲密?即便明野有装醉酒、忘记初次约会情形的嫌疑也无所谓?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乔鸢。

  哪怕他是一个不称职的男友,张扬的骗子,满嘴虚假的蜜语,玩弄低劣的把戏。

  纵使始作俑者用落叶掩盖,你应该能看清陷阱的本质。可你还是要往里跳?

  乔鸢,你在想什么?

  他值得么?

  无知困扰着陈言,使他日渐焦灼。

  饶是掩饰得不错,不佳的状态持续久了,师兄妹们难免有所察觉,悄声议论:“陈师哥他……”

  “你们也发现了?对吧,最近特别低气压……”

  “失魂落魄……”

  所幸没影响实验进度,顶多惊动导师,亦意味深长地说:“陈言啊,你还得收收心。”

  ……他该怎么收呢?

  既不沾玩乐更不社交,分明是最寡淡的性格,他对所有事物皆不成瘾,除了乔鸢。

  有关她的一切,他说了不算。

  又泡完一天实验室,暮色四合,陈言不知不觉来到纺织大学外。

  乔鸢所在的中外服设院紧挨学校正门,他记得她的课表,——明野特地打印出来贴在桌上。

  她今天下午没课,自然不可能出现于此。

  于是陈言静静地在马路对面站了一会儿,重新迈开步伐,沿街道走到十字路口,左转,再经过一个红绿灯便是学校生活区。

  寒潮袭临,这些天的南港雨未停歇,一直下着。

  陈言撑着一柄纯黑的伞,黑裤黑鞋,推门中映出他的身影,好似一抹幽灵。

  神色空茫地拐弯,漫无目的的游荡。

  雨滴串成珠帘,他清楚自己想找什么,却丝毫不抱希望。

  毕竟今天下雨,乔鸢喜欢干净,一定不会轻易出门。

  她不爱给人添麻烦,所以不会出门。

  不同的原因,相同的收尾,每一句话皆落脚于她不可能出现、他没法见到她。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心理,叫做降低期待,以免浓重的失望骤压下来,堵住口鼻,使人窒息。

  再往前走就到创业街了。

  陈言做好愿望落空的预期,以至于乍闻响声,不经意地抬头望见那抹做梦都不敢奢求的身影时。

  “前面的让一下!谢了!”

  “不是,你跑那么快干嘛?知不知道雨是匀速下落的,所以理论上你跑得越快就淋得越多……”

  身旁有人飞掠而过,抬起的鞋底掀起水花。

  水洼荡开涟漪,一股耳鸣般的恍惚感降临。

  十米外,拥挤的菜鸟驿站里,乔鸢在学生的帮助下找到包裹,刚拿起来。

  “让让,让让,我的快递在……啊,那个,你没事吧?”戴兜帽的男生讪讪地问。

  “没事。”

  乔鸢神色照例平和。

  “累死我了,找到没?”男生同伴紧随其后,形同一条红线,从陈言所在的位置快速串联到乔鸢。一记手肘撞上去,“7368,帮我也找找!”

  “你别——”

  男生后背受击,身体前倾,又撞了乔鸢一下。

  害得女生双眼失焦,手里的纸盒哗啦啦掉下,他呃一声,赶紧低头:“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捡……”

  奈何驿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有翻快递,有躲雨躲风。

  他这么一弯腰,活像呆头鹅,一时间四面八方各种力挤压而来,眼看着要第三次波及乔鸢——

  “看路。”

  陈言及时把人提起来。

  仗着身长手长,张开的五指隆出淡筋,一把抓起盒子。

  他转身托住乔鸢抱快递的手肘,好让她摆脱比肩接踵的困局,从人满为患的菜鸟驿站中挣脱出来。

  “没带伞?”

  发现她两手空空,门槛外的雨有加大的趋势。

  陈言哗一下摁开伞:“你去哪?宿舍?”

  “……陈言?”

  漫天雨声下,乔鸢的声线轻糯,令陈言动作一顿。

  迄今为止,她们见面数次。明野曾两次对她介绍室友,他也在晚霞俯照的美食街上自报过姓名,可是师哥也好,同学也好,她从未念过他的名字,似乎对此完全不感兴趣。

  乃至此刻。

  她喊他陈言,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为什么能让时间静止?

  陈言下意识否认:“不是。”

  “我叫……郑一默,机械工程院的。”

  他低咳着,刻意放粗嗓音。

  “认错了,不好意思。”乔鸢干脆利落地说,“我回女生宿舍。”

  “好,我顺路。”

  伞面往一侧倾倒。男生身上无形的气味侵袭过来,很像明野新买的沐浴露,却又不一样。

  依稀掺杂了些其他东西,乌木,檀香,以及一点香草琥珀,前调干燥醇厚,让人联想到劈啪作响的壁炉柴火,沙发上搭着一条沉甸甸的、烘干了的、冬日的毛毯。

  这种味道,乔鸢只在一个人身上闻见过。

  拐杖敲击地面,不住发出警报。

  “你,”陈言斟酌着字句,打破缄默,“完全看不见吗?”

  乔鸢:“嗯。”

  “有在吃药?医生怎么说?”

  这句话说的不好。话刚出口察觉不妥,他道:“抱歉,我只是有点好奇。”

  其实是担心。

  “没关系。”乔鸢回答,“我是车祸导致的后天失明,医生判断视觉神经损伤不严重,正在好转,按理说一个月内能恢复。只不过人脑构造精密,在真的完全治愈以前,谁都没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所以你才买盲文书?”

  看来快递盒上印着商品信息。

  “刚好有时间,提前学习。”她说,“就当做二手准备。”

  声调平直,波澜不惊。

  她远比他记忆里来得坚韧,做事更具规划和条理性。

  难怪出事当日那样镇静,或许在输液、等待明野带回确切的结果前,她就已经设想完所有可能性,并做好准备,随时接受最差的那一个。

  ——因为我就是消极的乐观主义者啊。

  ——意思是,做最悲观的预计,但用最积极的态度应对。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特别失望,反正也没期待过更好的东西不是吗?

  少女稚气率直的文字突然闪现。

  到了。

  “不管怎么样,”陈言低眼凝视她的眼睛,“实在有必要的时候,主动找人协助,应该也不会被算作软弱吧?”

  指一个人出门拿快递么?

  乔鸢没多问。

  “谢谢你送我回来,郑同学,再见。”

  她拄着长杖离开,没有一秒停顿。偏生陈言似一池被搅乱的水,弯曲的伞线挡去眉目,久久立在原地,久久难以平复。

  乔鸢应该就是乔一元。

  他越来越肯定这一点。

  雷鸣轰然炸响,暴雨倾泻发作。

  陈言先是加快脚步,走着走着,不由得急切地奔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