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男替身 第18章

作者:咚太郎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校园 日常 现代言情

  护士倒是噗嗤一声笑出来,拍了拍陈言的肩膀:“小伙子年轻,身体壮实,每天按时换药膏,别提重物少碰水,不出一个月指定能好。”

  “行了,拿药去吧,省得给女朋友急哭了。”

  “谢谢。”

  陈言右手牵着乔鸢往外走。

  领完药,旧盲添新伤,统计物资的差事只能至此喊停。

  回程路上,陈言努力破冰。

  “不是第一回了对吗?有人往救助站寄刀片。”

  “保持每个月一两次的频率。”乔鸢近乎平静地叙述,“有时刀片,有时死老鼠,也放过恐吓信甚至剥下来晒干的猫皮。”

  “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做的,毕竟站里接收的捐赠多,阿姨经常外出,平时都让快递员把东西放在小院,晚上回来才有空收拾。里面偶尔混着几个贴假快递单的盒子,谁也发现不了。”

  “没报警?”陈言问。

  “报了,没用。”

  “即使推测对方有虐待动物的癖好,但在我们国家,暂时没有专门为流浪猫狗制定的保护法。况且阿姨本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她因为救助动物和子女离心,以前也频繁跟邻居有纠纷。好不容易搬到这里安家,实在不想引起更多的风波。”

  “……”

  阿姨的个人抉择无可厚非,只是这样放任,后果不堪设想。

  陈言兀自沉思,送乔鸢回到学校。

  “对不起。”他拉下帽子,掩盖眉目,第二次致歉,“怪我太粗心了,今天没法把清单整理好。”

  乔鸢摇头:“是我忘了事前提醒。”

  “你回去吧,早点休息,记得换药。”停顿两秒,她低声说,“今天谢谢你,我过得很开心。”

  乔鸢说完便转身上楼了,背影消失在楼道口。从语气和神态中可以辨别出来,她的确没有责怪的意思。

  可或许正因如此,加上回到学校,陈言总觉得她又戴回那层看似温和实则冷淡疏离的面具,不复校外的真实自在。

  午间的阳光明亮却轻薄,任凭身旁学生往来,手中的药袋哗啦啦响动。

  陈言独自定格原地,低垂的眉梢眼角不含半点笑意。

  ……说什么高兴,骗人。

  对比上午,显而易见,此刻的她其实一点都不开心。

  躲藏在情绪背后的起因可以是残疾的猫,是男朋友,又或者直接关联到破败的收容所、用心险恶的使坏者,陈言不在乎。

  他唯一在意的点是,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真的开心起来?乔鸢。

  该怎么做?

  但凡能让你高兴。

  *

  时间还早,陈言先去图书馆查了一会儿资料,下订单,再回宿舍洗澡。

  洗完澡出来,明野在接电话。

  “……莉莉,我刚在放音乐,没听清,你说什么来着?能不能再说一次?”扭头瞥见陈言出来,他急忙招手,按下外放键。

  手机里传来乔鸢的声音:“……你往救助站买了东西?”

  “对。”陈言停下擦头发的动作,走到手机前俯身,“我看仓库里囤粮不多,就买了一些,和两台空气净化器。”

  冬天对绝大多数动物来说都是一道坎儿,但凡挨饿受冻,促发亚健康模式,极易爆发疾病。

  何况救助基地苦于面积、人力资源欠缺,做不到最科学的隔养,一旦出现传染必然引起重大伤亡。

  基于这一点,自入秋起,春阿姨对外的求助便更多偏向废弃的旧被褥、沙发套,不要的衣服等。

  好处是快速积攒了大量保暖物,坏处则是粮食的捐赠数直线下降,偏偏小动物们胃口增大,由此产生空缺。

  至于空气净化器,能有效缓解空气质量,吸附猫毛,也算替阿姨减轻负担。

  “花了多少钱?”

  乔鸢问。

  “不多。”

  陈言说完瞥见明野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的神情,沉稳补充道:“陈师哥出的钱,他……家境还可以,平时参加竞赛经常拿奖,有奖学金。”

  “我回来跟他说了一嘴救助基地的事,他主动提出来要买。我只占小头。”

  呼——幸好幸好!

  明野往后一靠,瘫在椅子上。

  谁让他至今没搞定负债。网游一个月少说几百块点卡、装备钱。

  万一女朋友一时兴起,要他买更多东西给那群阿猫阿狗,开玩笑,饿肚子的人岂不成了他自己?

  “那帮我谢谢他,另外。”乔鸢说,“方便的话,你们具体买了哪些猫粮、狗粮,可以把品牌和数量跟我说一下吗?”

  “嘟嘟嘟嘟嘟嘟……”

  有人发起通话,是尤心艺,催促明野上线打副本。

  东西反正不是他买的,他不懂,干脆把手机递给陈言,自己戴上耳机。

  而陈师哥亦十分上道,直接挂着毛巾,拿手机走出寝室。

  房间外面低温,寒流簌簌地蹿。

  陈言刚洗完澡,来不及擦干头发,墨黑的发尾滴滴答答。

  眉眼皆是湿的,皮肤上也附着水雾,仅仅穿一件单衣,就这么走了出来,语调中隐含愉悦。

  涉及食用安全,他在购买宠粮前特地做了一番网络调研,倒不担心买错。

  只是考虑到增强体质好御冬,额外买一批动物奶粉、营养膏、化毛膏,乃至补铁补钙零食类的产品,线上饲主们有的说好用,有的说鸡肋。

  他把握不太大,便问了一声。

  “有总比没有好。”

  乔鸢说得比较委婉,大约不想打击他的热情,特地笑道:“就像有的小孩每天都吃炸鸡,家长可能觉得不健康。可有的小孩一辈子或许只有那么一两次机会吃,应该会觉得非常幸福。”

  幸福,似乎是比开心、快乐更高一级的词汇,更大的词汇。

  陈言想,或许他此刻的心情便足以称为幸福。

  “那我再买多些。”

  冲动驱使最冷静的人说出幼稚的话。

  乔鸢:“够多了,突然收到那么多东西,仓库都被塞满了。阿姨气得想骂人。”

  “是吗?”陈言接:“骂起来应该很难听。”

  说完两人都不禁低笑起来,想到春阿姨的性格,多半正被猫狗簇拥着,一边抱怨数落,一边冲泡羊奶粉。

  对话中断片刻,陈言感到心胀得厉害。

  “谢谢你。”

  乔鸢再一次说。

  “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下午,你也道歉了两次不是吗?”

  “所以你愿意接受吗?”

  音色清沉,话语含在喉间,包裹,滚动,他一字一字地吐出来:“我采取的补救措施。”

  一切都只是为了你,为了让你笑,取悦你。乔鸢。

  陈言差点就想坦白,他绝不是一个坏人,不会恶意伤害流浪动物。

  可他同样不是一个值得称赞的好人,他狭隘,他自私,他被困在另一个绝望幽深的漩涡中太久,以至于抬眼闭眼,只看得见自己的挣扎,关注不到其他生物的痛苦。

  ——他忍住了。

  因为记得,现在与乔鸢对话的人是明野,而非陈言。

  “我没有怪你。”电话把人和人的距离拉远了,却把呼吸放大了。

  隔着两座学校,地理上与身份的差距,陈言听见她浅浅的呼吸声,好似散开的玫瑰雾圈,一圈圈、一层层扑在他的耳膜上。

  她说:“陪我去救助站也好,帮忙整理物资也好,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义务或责任。”

  似是而非的话语令人不安同时期待。

  扮演着明野的角色,借用男朋友的名义,陈言实在不确定戳破那层谎言,背后会有什么在等他。

  因而又一次忍住追问的冲动,他只说了一句:“谢谢你,乔鸢,今天我也很开心,很放松。”

  便安静下来,同样呼吸着。

  轻轻地,时间在流淌。

  走廊里同学们来来往往,另一边也时常传来女生的笑闹声。

  陈言舍不得挂

  断。

  乔鸢有事要做,大概十多分钟后,她说要去洗头。

  “自己洗吗?”

  “有室友帮我。”

  “那就好。”

  简短的对话,通话又持续了几分钟,终以室友怯生生的询问落幕。

  乔鸢的声音及呼吸一并抽离,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35分16秒。

  尽管明知道今天所经历的一切,皆是基于冒充明野才得以窥探的幸福。

  作为不择手段的替代者、骗子、小偷,他卑鄙,下流,无耻,陈言对此完全知悉。可他并不害怕,不羞愧,更不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