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渊鱼儿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许远航才出声,慢悠悠地,惯用的漫不经心语气:“迟同学,你帮我补习吧。”
补习?
迟芸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嗯?”
大概是因为她脸上的惊讶之色太明显,许远航有些不自然:“算了。”
操,许远航你他妈脑子犯抽了吧?她一个文科生,帮你补习理科?
“好。”
……什么?!
明白过来她的话,许远航心中分明狂喜,面上却故作平淡,嗓音也压得很低,拽拽地说:“既然你都答应了,那行吧。”
又大度地表示:“时间,地点由你来定。”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迟芸帆会把地点定在他家。
下午放学后,许远航球也没打,一口气跑回家,先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然后进浴室洗了个澡,特地用了香皂,洗好后擦干水珠出来,从衣柜里挑了一件衬衫穿上,觉得太正式,又换了一件白色棉T。
桌子擦干净,铺上桌布,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许远航翻出大壮上次丢在这儿的香水,喷了两下,自己都受不了,这味道太他妈艳俗了,门窗风扇全打开来通风。
他又拿着剪刀溜到隔壁去,陈阿婆在屋里打桥牌,趁她不注意,他把她花圃里探出来的两朵娇滴滴的粉色月季剪了下来,用啤酒瓶装好,摆在桌子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晚上九点零三分,迟芸帆终于来了。
她是第一次进许远航的家,面积不大,家具也不多,干净整洁,一目了然。
桌上堆着一叠学习资料和一支笔,再无他物,迟芸帆还注意到桌布中间被水润湿了小片,她在木椅子上坐下。
许远航靠着她旁边的桌子:“想喝什么?”
“不用了,我们开始吧。”
许远航还是去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回来时看她拿着他上次八校联考的数学卷子在看,想都没想就伸手抢了过来,揉成一团。
迟芸帆语气淡淡:“我已经看到分数了。”
总分150的数学卷,他只拿了25分。
许远航下巴一抬,倨傲道:“我不是不会,只是懒得写。”
迟芸帆点点头,没有说什么,手里的笔飞快地动着,给他划了几道基础题:“你先做一下。”
许远航没有动作,她微讶地偏过头,看到他的视线停在自己手上,她先是不解,接着心领神会,把笔,应该是他仅有的一支笔递了过去。
许远航开始做题,静谧中,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响听得格外清晰。
迟芸帆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寻找摄像机的身影,按照她的推测,摄像机应该还在这屋里的,只是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的余光锁住了那扇虚掩的房门。
渐渐的,时间悄悄溜走,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她的目光开始涣散,不知不觉就慢慢失去了意识。
迟芸帆猜得没错,许远航昨晚凌晨三点多才睡,又要去早训,中午没回来,下午又只顾着收拾,还没来得及把视频导出来,他此时正专注地对付那几道看起来并不难的数学题。
“做完了。”
回答他的是一道轻缓的呼吸声。
许远航侧头,看到旁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睡颜恬美,几缕碎发垂落脸颊,密长的睫毛也安静垂着,那两片柔软的唇,莹润微红,唇角微微翘着,他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一点点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亲,还是不亲,这是一个问题远哥:没想到我让你来我家补习,你却想着把视频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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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许远航,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亲她。
知不知道亲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理智与冲动的两道声音在许远航心底天人交战,撞得他胸口绵绵密密地生疼,连太阳穴都涨得难受,最后冲动占了上风,他屏住呼吸,正要进一步时,他看到迟芸帆的睫毛动了动,然后眼睛缓缓睁开来,残余的朦胧睡意消散,眸底现出清亮之色。
完全没有防备的许远航整个人猛地往后退,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好在他扶住了桌沿,勉强稳住身体,掩饰般偏过头去咳了几声,耳根子都快咳出火来了:“我看你睡着了……”
迟芸帆的作息一向很规律,昨晚是例外,睡得又晚又少,睡眠质量也不好,所以刚刚才不小心睡了过去,刚醒来,她思绪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自然没有留意到许远航的异样神色,她坐直身子,轻揉眉心:“你写完了?”
“啊。”许远航的心还七上八下地跳得厉害,压着本子推了过去,“写完了,这点题目难不倒我。”
暗暗观察她表情,似乎……一点都没发现?
要是发现了,绝对早就一耳光甩过来了。
迟芸帆拿起本子看他写的答案,她划出来的都是些很基础的题目,除了解答过程被省略外,他写的答案都是正确的。
这点许远航没有撒谎,和其他科目相比,数学算是他的强项,心情好的时候选择题会认真做几道,心情不好就哪个顺眼选哪个,主要得分点在填空题,至于大题,从来不做。
嫌麻烦。
迟芸帆大致了解了他的数学情况,又问:“你的英语怎么样?”
许远航无谓地摊手:“就比数学差那么一点儿吧。”
之前在国家队的时候,领导们都很重视运动员的文化素质,平时除了训练,还要上课、考试,毕竟将来可是要代表国家出国比赛的,许远航没少在英语上下功夫,而且学得还挺好的,正常交流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现在,全忘光了。
感觉像是发生在上辈子的事,遥远又陌生。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接连震动起来,迟芸帆下意识看过去,看到屏幕上跳动着“坤叔”两个字,许远航也从沉思中回过神,看清来电人,他脸色微变,捞起手机就走到外面去接听了。
屋子里只剩迟芸帆一个人,她再次看向了右侧的房间。
当面要,许远航肯定不会给。
既然他录下视频的方式一点都不正大光明,那么她是否也可以……
然而理智和所受的教育都不允许迟芸帆做出那种事,但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视频拿回来。
迟芸帆决定先去看看,如果摄像机不在的话,就想办法激许远航和她再比一场,总有办法让他输,然后心甘情愿地把视频删掉,如果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做违背理智和所谓淑女修养的事。
迟芸帆走过去,推开半掩的门,许远航的房间一览无余地出现在她眼前。
空间不大,摆设更简单,只有一张大床和一个衣柜,迟芸帆的视线锁定了靠窗的床边那个黑乎乎的物体,正是她要找的摄像机,她又犹豫了,摄像机摆的位置太特殊,床尾又被衣柜挡着,她的手根本不够长去拿,唯一的办法是爬到他的床上……
目标就近在眼前,拿,还是不拿?
这个选择比让她未经允许,擅自拿回视频更艰难。
当然要拿。
只是,迟芸帆刚往前走了一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响指声,她回过头,许远航双手环胸靠在墙上,侧头看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轻抿着嘴角笑,尾音微扬:“同学,你这种心理和行为,很危险啊。”
啧,说是来我家帮我补习,没想到你却想着把视频拿回去,还盯着我的床看了老半天,想做什么,嗯?
既然还没得手就被发现,这条路也走不通了,迟芸帆面上并没有被当场抓包的慌乱和尴尬,轻描淡写地反问:“所以呢?”
“你未经我的同意就拍下视频,这是侵犯我的肖像权,事实既成,而我出现在这儿,就算真有什么动机,那也是犯罪未遂。”
所以,你能拿我怎么样?
许远航在灯下挑眉看她,说好的安静乖巧?那是别人没看过她这副样子,伶牙俐齿的,简直新奇又有趣,他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
迟芸帆:“……”
但凡他反驳一个字,她都有把握驳回去,谁知他总是不按牌理出牌,轻飘飘就把话题聊断了。
迟芸帆转身准备出去,脚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哐当一声,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啤酒瓶,还插着两朵粉色月季,瓶子倒了,里面的水流了出来,她不由得又想起了桌布上的那块湿润,原本摆在那上面的应该就是这月季花了。
又看看眼前的少年,一副气定神闲的神情,目光却微微闪烁着,迟芸帆又注意到他身上穿的白T是新的,上面还有整齐的折痕,她几乎能想象在自己来之前,这间屋子里发生过什么。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涌上心头,仿佛三月的暖风吹过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有个清晰的声音告诉她——
那个视频,拿不拿回来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所谓了。
迟芸帆弯腰把啤酒瓶和月季花捡起来,重新插好,放回桌上,正好就放在它们一开始放的地方。
许远航强行解释:“花是我朋友弄的。”
迟芸帆没有拆穿他,“嗯”了一声:“我该回去了。”
这么快?
许远航看看时间,十点出头,对他来说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不过想到她可能还要回去复习明天的考试,他点点头,送她出门。
迟芸帆还是翻墙过去的,等她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许远航才反应过来,低骂一句,操啊,居然忘记问她下次补习是什么时候了。
迟芸帆把时间掐得很准,两个佣人还在客厅看电视,她直接从别墅后院回到房间,进浴室洗漱好后,就关灯睡觉了。
一夜好眠。
次日,她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轻轻松松完成了文综和英语的考试。
老师们的改卷速度很快,考完的第二天,所有科目的成绩就出来了,甚至连全级排名都有了,迟芸帆当仁不让地以让人仰望的高分拿下文科年级第一名,尤其是她写的满分作文,更是连夜印刷出来,全级同学人手一份。
由于二模难度较小,绝大部分同学考得都很不错,更是从中得到鼓舞,信心倍增,几乎处处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但欢喜是他们的,大壮除了一百八十斤的悲伤,什么都没有,他看看迟芸帆的满分作文,又看看自己写得满满一张纸却只得了5分的作文,钢铁心碎了满地。
当天晚上,他连烧烤档也没心思摆了,抱了一箱啤酒,拖着小白来许远航家买醉。
“我第一次那么认真写作文,还写那么长,”大壮通红着眼,边说边打酒嗝,“就给我5分!”他比了比手掌,“5分啊!我可去他大爷四舅奶奶的!浪费老子的真情实感!”
小白想说,壮哥,你写离题了啊。偏十万八千里去了,老师想给你分也没法给。可瞅着大壮悲伤欲绝的样子,他就把话和着一口苦涩的啤酒吞下去了。
我的理想。
小白也被这个命题勾起了伤心事,其实他的理想是当一名歌手来着,自己私底下也写了不少的歌,可家里条件不好,学音乐太费钱,他爸妈就让他去学体育了,既不花钱,还能锻炼身体,一举两得。
“小白,”大壮搂住他肩膀,哭得稀里哗啦的,“我好难受啊。”
小白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好哄孩子似的拍拍大壮肩膀:“壮哥,没关系的,只是一篇作文而已。”
“你什么都不懂。”
“是啊。”小白小小声地说,“我什么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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