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儋耳蛮花
商敖冽侧脸凝视她,直到夏雅走入房内,他在关门的时候顺便就将她困在他的胸膛与门板之间。
前头是他性格英朗的胸肌,身后是冰冷的温度。
商敖冽低头在她耳边说,“夏雅,我想公开我们的关系。”
她不敢置信地去看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人是在介意那些校园里的流言蜚语。
对于商敖冽来说,夏雅不仅为他承受了失去孩子的痛苦,还要被别人的闲言碎语重伤,成为那些无聊人士的饭后谈资。
这样还要他手旁观,他做不到。
“我不许你这样。”夏雅将脑袋枕在他的胸前,说,“你现在还没评上教授,如果公开了,会影响你在学术界的名声,况且……最重要的是,你就没法做我的硕导了吧?”
夏雅不想为了这拉里拉杂的事儿就失去商敖冽这位最优秀的老师,何况她只在乎他们之间是否互相了解,她只想要过安静的生活。
“我也很想大大方方的对外公开,你是我的……老公,不过,现在这样隐婚也没啥不好的。”
商敖冽仍是不太同意,“夏雅,头衔都是假的。”
“对,我知道你想要保护我,其他都是假的。”夏雅兀自接过他的话茬,“可我只想你一个人当我的老师,只想被你一个人教导,就当为了我,你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行不?”
商敖冽轻触到她那引人遐思的曲线,而夏雅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香味,像茶叶,又像是梅花。
室内的气氛变得令人恍惚不已,商敖冽被这丝丝缕缕的柔软牵制,他将她锁在怀里,缱绻地安抚说,“没关系,等期中考试过了,我们去坐你想了很久的游轮,还有拉斯维加斯……带你好好散心。”
这是夏雅某天晚上向他提出过的蜜月设想,当时那男人问她最想去哪儿补过,还以为她要说的是巴厘岛或者马尔代夫之类的地方,没想到她却说想要去拉斯维加斯赌城,这蜜月地点选的实在是别具一格。
当时夏雅说了,“我就想要看脱衣舞娘和兔女郎!”
商敖冽也就随她,他想了会儿,认真地告诉她说,“那可以来一个双人的东加勒比海15日之旅。”
豪华、浪漫、甜蜜至极。
夏雅从不知道这男人也可以有那么罗曼蒂克的提议。
在办公室的夏雅回忆起这件事,当下便又问他,“可我们这么久不在学校,真行吗?”
商敖冽要她一切放心,“我会处理好。”
夏雅撇撇嘴,“商老师啊,你已经彻底被我带坏了,现在都不好好工作了,成天就想着玩儿~”
商教授点头说,“所以很可能这趟旅行回来,你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等不到我回家。”
她立马急了,抱的他更紧。“那可不行!”
夏雅身上飘出的味道似是隐隐暗香来,他再不能克制,低头试探她的反应,而她当然没有拒绝,闭上眼睛甚至表达出期待。
商敖冽的手碰到她的发际,垂首对着那小嘴就吻了上去,秘密的空间只有两人肆意亲吻的声音。
他辗转、呵护、吸吮,两人的唇舌中迸发出难以自制的火花。
“商老师,我们好像有些三观不正。”夏雅趁着他俩调整呼吸的空挡说。
这地方着实会让人有邪恶与禁忌的想法。
“好像是,不过……你是我的合法妻子。”
所以,他是以一个丈夫的身份去亲吻她,这一点儿也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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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夏雅还不知道,商敖冽挑选这次蜜月的行程安排是别有意图的。
出发那天,她先跟着商敖冽搭机,前往美国东海岸的纽约都市,参观了自由女神像、华尔街、联合国总部大厦、帝国大厦、百老汇大街、时代广场等等著名的当地景点,接着就回了五星级的酒店歇息。
第二天,他俩立即飞往迈阿密,随后前往罗德岱堡游轮码头办理登船手续。
此次商敖冽为他们订座的是某家加勒比海国际游轮公司旗下最富盛名的一座超级豪华游轮,海风习习,清莹透彻的海水带着咸湿的水汽。
夏雅一眼望去,雄伟的船体与气势不由让她联想起那浪漫爱情电影中的铁达尼号。至此,也才算是开始了这对小夫妻接下来的一系列豪华风情之旅。
夏雅上船后,才刚进船舱放下行李,就迫不及待想要出门遛遛,商敖冽知道她性子急,就让她一个人先去,他留下来稍微拾缀一下两人的物件。
小女人欢脱地走至离他们最近的甲板处,还有不少旅客正在登船。
这时在她不远的后方出现了几位身穿水手着装的男士,其中一位被大家簇拥的男子五十多岁,一身笔挺的船长制服,吸引了夏雅的注意力。
他的五官硬挺,看得出曾经铁定是位迷倒不少女性的英俊男人,且如今的气质也毫不逊色,还真要比许多年轻人都更加富有男性魅力。
夏雅不由肖想,这老男人想必在女人堆里很是吃香,不论是少妇、少女,都该是愿意倒贴上他的吧。
更别提他眉宇间没有丝毫惹人反感的中年腐朽之气,反而满身庄正禁.欲。
咦,这看着倒有点儿像谁来着……
“夏雅。”商敖冽走过来,体贴地将一件外套替她披上。“连衣服都不穿就跑了,嗯?”
这会子正巧那位船长也将视线移到他俩附近,望见商敖冽的背影时,他显得大为吃惊。
“……商敖冽?”
船长走过来,神情中仍旧满是不敢置信。
商教授看着船长,他并不意外,只是更加靠近夏雅身边,扶住她的肩膀,眼神晦涩地看向这个男人,并说了一句,“这是您的儿媳妇,夏雅。”
三七、蜜月
夏雅含羞带笑地看着眼前这位疑似商爸爸的英俊老男人,谁知商敖冽却并不进一步介绍他们彼此,而是拉着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船长及时喊住了他们。
虽这样,那中年男子还是只能盘算着该说些什么,结果到头来……他们终究什么都没说。
商敖冽不由看了对方一眼,那笑容不曾轻蔑,可也不带一丝亲人间的暖意,他唇角扬起的弧度只是冰冷的。
夏雅顿时有点儿尴尬地站在原地。
“你看看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这都没给儿媳妇准备大包。”商敖冽的父亲商祖华冲夏雅高兴地笑,上下打量了几眼他的这位儿媳妇。
夏雅脸孔纯净秀美,虽然看着打扮时尚不够朴素,可笑容甜甜的仍旧很讨这位长辈的喜欢。
“我来这是不想让夏雅嫁进商家这么久,都没见过你一面。”商敖冽淡淡说完,继而看向别处。
商祖华讪讪道,“我之前就听你妈唠叨过了,说是你们连酒席都没办,我也就没回来……”
商敖冽点头,“您忙,我与夏雅也不打扰。”
“……晚上不如在船上一块吃个饭吧?我带你们……”
商祖华还未说完,他儿子清浅地打断他回了句,“不用了。”
他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也就没再坚持,本以为儿子主动来搭他的船是有心想要和解,只是,或许他们父子间的罅隙早已深到无法弥补,他一时竟觉有心无力。
商祖华心下琢磨,商敖冽这孩子实际上心肠软他是知道的,看这小两口感情好得紧,那他可否借儿媳妇的口,来传达一些多年来不曾说出的心底话?
中年男子边想边跟着自己的团队巡视全船,不多时,船起航了。
天上的云层很厚,渐行渐远,商敖冽双手撑在栏杆上,比起平日在学校的严谨,如今这算是他最放松的时刻,一丝不苟的黑发耸拉而下,锐利的目光也只剩下漆黑的眸彩。
夏雅像个陌生小姑娘般在旁欣赏他不戴眼镜时的好看模样,他瞅着她嘴边甜丝丝的笑。
“商老师,坦白说,这是我见过最奇怪的父子关系。”既不是不共之仇戴天,也并非亲密无间。
商敖冽看着她,似乎有些短暂的迟疑,他说,“哪有人会想在蜜月听这些……”
听他说“蜜月”两字,她心里不觉一笑。“我就是想趁着蜜月多了解了解你呀,商老湿。”
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敷衍带过,好在商敖冽此前也已做了准备,他说,“我告诉过你,当年我出生没多久,他就走了。”
夏雅忐忑地问,“……为什么要走呢?”
商敖冽说,“商祖华没告诉我,长大后,我从各位长辈的嘴里得到答案。”
夏雅专注地听他用清越的声音从头道来。
“我父亲年轻时的梦想,就是想做一名船长,因为有商家做靠山,他很快就与朋友共同经营起轮船公司。”
商敖冽说到这笑了笑,深邃的双眸闪过一丝微茫。
当时,商祖华本要出席一艘“梅斯号”邮轮的首航,哪知那天正巧碰上商敖冽出生,商父陪着分娩的顾家小姐,没有登上“梅斯号”。
谁能想到,正是这次出海,“梅斯号”在它处.女航的行途中发生故障,并与另一艘货船相撞,永远地沉没在了东海之中……
这场海难在那时的国内也算是极为轰动,死伤中的一部分人员全是商祖华世家的亲朋挚友。
经过事后的排查工作,警方确定,由于邮轮本身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轮船公司的老板们难逃其咎,纷纷判刑入狱。
从此,商祖华一蹶不振,他不仅离开了夫人与刚出生的儿子,往后的每年也都只回来探望他们一、二次而已,他独自一人,在海上漂泊了将近三十年的时光。
商敖冽还很清楚的记得,他好不容易劫后余生的那一年,商母终能为他庆生,可商祖华还是没能回家来看他。
小小的男孩儿呆呆地一个人坐在角落,他并没有吧嗒吧嗒掉着眼泪,可商母竟觉得这孩子的思绪深沉,像是已受过太多阴影笼罩。
她心里像有刀子在割,抓了把糖果就塞在儿子的手里,年幼的商敖冽低头看着那七彩缤纷的糖衣,却提不起半分兴趣。
商母心酸地问他,“怎么了?不喜欢吃糖吗?”
他抬头,认真地看着母亲说,“麻麻,糖是甜的,只是人生太苦了。”
商母因为这句话,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子,整整哭了一个晚上……
夏雅听完,眼眶湿湿的,声音早已哽咽地问,“你想要爸爸回来看你……可是他因为内疚……不敢享受这天伦之乐……是吧?”
商敖冽静静地点头,“后来我懂了,我们给予他的家庭温暖,不会令他觉得丝毫快乐,反而……只会徒增他的罪恶感,他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就让母亲与我,陪着他一起去承受这个结果。”
商祖华也知道自己是软弱的,因为他明明一直都在自责,是他公司出的疏漏,才会害无数家庭支离破碎,他的大部分朋友、甚至也有亲人……都死在那场海难里头,他却不敢用轻生结束这一切的悔恨煎熬。
他也是自私的,因为他为了逃避自己的感受,再也不顾及他们母子的感受,哪怕在商敖冽最需要他的时候,在他遇上被挚友背叛的情况下,他仍是不曾出现过,没有送给过儿子一句能够令他支撑下去的话语,作为他的信念。
是了,说来商敖冽为何会被沈烈如此痛恨,那其中商祖华也是“功不可没”,听说沈烈的表哥表姐也都死于那场海难……
一切的悲剧都是注定的,且早已酿成了如今无法翻盘的局面。
夏雅想了一阵子,抹了抹眼泪才说,“我瞧你爸爸刚才的样子,是在向你示好吧……”
商敖冽沉默不语,只是微微牵了牵唇角。
“都已经……三十年过去了……他也应该放下了吧?即使……别人到死都不会原谅他,可他也该放过自己了吧,商敖冽,你真想一辈子和他做陌生人吗?”
他摸摸她的发顶,说,“所以,我才带你来。”
“……我知道!”夏雅急着抢话,“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些讨厌你爸爸的,甚至是……有些恨你爸爸的,可是商老师你……心肠太好了。”
商敖冽似有所感地看向她,“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