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糖
要么就是鳏夫寡居多年还带娃。要么就是家里面穷得精光,嫁过去比家里还惨。要么就是自己本身有残疾,怎么找都找不着媳妇的。
林翠苗心高气傲。
她一个也看不上这些男人,左挑挑右拣拣,一直拖了一个多月,一个都看不上眼。
家里面的两个哥哥不耐烦再养着她了,找了癞子头,直接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
癞子头不是什么好人,也从来没什么好名声。一开始林翠苗也是不答应的,不愿意就这么定下来。
但是林大嫂把她说服了。
第一,嫁过去之后就是林翠苗自己当家作主,上头没有爹娘管着,只要把癞子头拿捏的死死的,她就是最大的。
第二,癞子头没有孩子。林翠苗要是嫁过去,能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就相当于立住了脚,不用担心被人欺负。
第三,癞子头这么多年都没个女人,娶到了媳妇一定会加倍的疼爱她。比那些嘴上口花花的男人要靠谱的多。
反正就这么列举了一大堆,最终还是把林翠苗给说服了。
林翠苗心中恨死了陈婆子,做梦都想翻身做主。现在一嫁过去,上边没有婆婆欺压,下边也没有小拖油瓶让她照顾。从这一点来看,癞子头确实是比她这些天相看的男人要好不少。
就这么动员了几次,林家等人轮番上来劝林翠苗,林翠苗挨不住,就点头答应了。
她觉得她能把日子过好的。
现在何建安忽然上门来了,林翠苗心中百味杂陈,悲喜交加。一怕他搅事,二想他来接自己。
现在看来,他是来搅事的了。
她就不该对这个男人有任何期待!
林翠苗的一颗心也冷了,同时嫁给癞子头的决心也更加坚定了。
“当家的,你要是还要点脸,你就赶紧从我家出去,别闹了。”林翠苗忽然冷笑道:“兴国有你娘疼,有你疼,还要我这个娘做啥?”
“你、你是这样想的?”何建安本来因为愤怒而通红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他心中悲愤交织,真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这个女人的头颅砍下来。又觉得伤心失落,整个人浑浑噩噩。
林翠苗见他这样,心里就痛快了。
她感觉自己出了口恶气。既然当初不珍惜她,现在就给报复回去!让他知道,她林翠苗也不是非他这个男人疼的!他不疼她,自有别的男人疼她!
这么一想,林翠苗瞬间神气起来,说:“当然了。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我特别后悔嫁给你。我以后跟我的丈夫过好日子去。你别再来找我了!”
何建安简直被气笑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现在被林翠苗迎头浇了一盆冷水,他浑浑噩噩的脑子也终于清醒过来,看了一眼手中的砍柴刀,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嘛。
还能指望这个女人回头是岸?她脑子里面装的全都是草!还都是连牛都不吃的那种草!
她无可救药!已经被她两个哥哥洗脑了!
何建安凄怆的笑了几声,狠狠点头,“行,你别后悔!”
说完之后扭头就走。
林翠苗心中咯噔一下,好像某种不安的情绪被他戳中了,眼前慌的不行。
她不服输,也冲着他的背影喊道:“该后悔的人是你!”
说完后,哼了一声,然后回屋去,准备她的喜糖。
何建安回去的路上才遇到了何建平两人。
“大哥,三弟。”何建安哑着嗓子说:“回家去吧,以后咱们在这里没有什么亲戚了。”
何建喜喘气,“二哥,你没干啥傻事吧?”
“没,就是打了一架。”
何建安冷静过头了,看着都有点不正常。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没说什么,拥着何建安就回家去了。
在路上遇见了陈婆子。
陈婆子手中拿着木棍,一路风风火火,路上鞋子都掉了一只。
看见他们三兄弟平安无恙的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差点眼前一黑就晕了。
不过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只是心神微微一动之后,很快就定下来。
倒是何建安。
何建安一看见她就冲上去,跪下哭。
嚎啕大哭。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惨不忍睹。
陈婆子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问道:“老二,你这是干嘛?你还是小孩子吗?”
何建安悔得用手自打嘴巴子,哭道:“娘!是儿子错了!儿子当年不该犯浑!不听娘的话,非要娶这么个婆娘!后悔呀,这个女人没心没肺,没心肝的!”
他一个大男人这个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比小孩子看着还惨。
陈婆子心中百味杂陈,她定定看何建安一眼,叹气道:“没事就好,回家吧。”
老二是悔了。
这么多年,不管母子两人之间有多少不合,吵过多少句嘴。老二从来没有说过后悔这句话,就是死逼着不认错。不管怎么着都要护着林翠苗这个婆娘,这一次,是真的伤透心了。
陈婆子冷眼看着,这个时候,反倒是不好再说什么。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了。
何建平何建喜两兄弟驾着何建安回去,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跟劝说何建安,就怕他想不开。
当陈婆子来到家门口的时候,就见圆宝眼巴巴的站门槛那儿等她,喊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姥姥啊姥姥你怎么还不回来?”
陈婆子心中本来热乎着,听见这一句话,脸上的笑意要笑不笑。
顿了一会儿,故意板着脸瞪了她一眼,“这孩子说什么混话?你这句话又是跟谁学的?”
圆宝嘟嘴,“就是……听见别人说的嘛。这不是好话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得办法。”想起今天发生的糟心事,陈婆子摇了摇头,对她叮嘱:“这个话你可别跟你兴国表哥说。”
圆宝点点头。然后拉着陈婆子坐下,给她捏捏肩膀,捶捶背。
陈婆子被伺候得舒服了,一声爬满皱纹的脸,很快就绽放出笑容。
“还是我乖乖好啊,知道心疼姥姥。有些人活了半辈子,这一生都过去了大半,才知道要悔。以后圆宝要好好的,不要掉一滴泪。”
圆宝点了点头,听得一知半解。
她跑回吴去,给陈婆子冲了一杯麦乳精,还放了蜂蜜。
“姥姥喝。”
陈婆子笑眯眯的喝了。
喝完了之后,圆宝央求:“姥姥,“麦乳精要喝完了,咱们能不能再买一罐回来?不不,两罐,三罐,每人一罐。”
陈婆子呛着了,咳个不停,“不行。哪里有这么多钱?”
“我们去供销社买呀。”
“没票。要工业券呢。咱们上哪要去?”
圆宝叹气,“好吧,那我以后可能永远都长不高了。”
陈婆子哭笑不得,点了点她的额头。
鬼机灵。什么话都说。也不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话都是谁教的。有时候把她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笑完了,陈婆子又唉声叹气的,操心的还是老二的事。
老二她是不指望什么了,关键兴国年纪还小,发生了这么多事,对孩子也不太好。
想了想,陈婆子就对田丽说:“你去把兴国报过来吧。这几天晚上,让老大过去陪着老二睡几晚,别吓着孩子。”
田丽办事一向利索,很快就把何兴国抱回家去。
就这么分开住了几天,等何建安平静下来之后,就把何兴国接回去。
不过是短短几天,何建安看着憔悴了许多,脸上满都是胡茬,看上去邋里邋遢。
陈婆子见不得他这样,皱了眉头说:“之前我也就不说你了。但是往后你要是还为那个女人要死要活,我就当做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何建安立马表了孝心,“娘你放心。我不会再眼瞎第二次了。”
现在何建安听不得林翠苗的名字,一听就双眼泛红。
陈婆子不置可否,随他去了。
林翠苗的事情,在大平村传的很热闹。
这山旮旯里一年到头也没有什么大的新闻,也没有什么好消遣,现在出了这么一桩事情,家家户户都津津乐道,一出门唠嗑准要提上几句。
更何况,癞子头就在大坪村的隔壁。隔壁的生产队,偶尔还会为了抢水,跟他们生产队的人起摩擦,两村的人感情实在算不上多么好。又因为离得近,摩擦又避免不了,平时见着了,也没什么话好说。
现在大平村的媳妇嫁给他们村的烂人,看热闹的人总很多。
何建安感觉自己脸都丢尽了,尽量不出门就不出门,现在走路也都是低着脑袋,假装没听见别人跟他打招呼。就怕叔叔伯伯们,乡里乡亲们,叫住他要打听的,都是关于林翠苗的事情。
脸上无光啊。
何建安心中对林翠苗的那几份仅存的怜惜和情分,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消失殆尽,什么情分都没剩下了。
这些流言蜚语,能诛心。林翠苗是那把杀了他的刀。
不过,很快秋收又要来了。收完了之后还要抢种秋小麦,这一年到头,就没多少天闲着的时候。
庄稼人都是看天吃饭,时间到了,你想闲也闲不了。
一旦忙活起来,一身的骨头架子都要累散了,哪里还有什么闲工夫去八卦人家?关于何建安那些不堪的流言,还有那些带着嘲讽而已的打趣,在这一段忙碌的时间都离何建安越来越远,倒让何建安松了一口气。
他有一把子力气,就把力气都发泄在田里。埋头苦干,除了干活就是干活,把自己累成了一头牛。
每天回家,除了吃饭就是倒头就睡。
等到何兴国要报名的那一天,何建安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陈婆子拿着扫帚上门去打了他一顿,骂了何建安一顿,何建安才反映过来,原来何兴国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了。
何建安讷讷道:“娘——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