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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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对婚期太近的事颇有微词,但米已成炊,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其实心里明白,那么急着办婚礼,多半是因为宋倾城的肚子。
隔日下午,付敏看完丈夫,早早来病房请人去家里。
这两天气温转凉,外婆的身体有所好转,出趟门倒没什么不方便。
付敏是亲自开车过来的。
让宋倾城跟老人家在门口等着,她走去旁边取车。
付敏跟老人家说话一直客客气气,不止宋倾城,外婆也看出对方在礼节上的周到,趁着只有自己跟外孙女,说了一句:“有钱人家出来的,做到这一步,倒也难能可贵。”
听外婆这么说,宋倾城想到了郁菁。
郁菁偶尔是有些犯浑,本性却很善良,跟付敏这个母亲有很大关系。
外婆又问起郁庭川:“他还没从深圳回来?”
看得出,老人对此有些意见。
两家人碰面,准新郎却不到场,怎么看都不怎么像样。
“他昨天下午才到那边。”宋倾城说:“产业园发生火灾事故,您也知道,这种出人命的事,需要集团负责人过去善后。”
外婆叹气:“你看看你找的人,还扯上了人命官司。”
“……又不是他放的火。”
老人家就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外孙女婿’,听到外孙女偏帮的话,不再说什么,多说只会给自己添堵。
……
郁家所在的紫苑,是南城数一数二的豪宅小区。
看着两旁倒退的棕榈树,老人家越发意识到两家的差距,比起腼腆喊她外婆的顾衡阳,郁庭川这样一号人物,着实不是她心中好外孙女婿的人选,年纪大的人,总喜欢踏实斯文的小伙子,而不是那种看着就心思叵测的老油条。
郁林江在公司,晚上才回来。
付敏告知这点的时候,带了些歉意,外婆倒没不悦,理解人家的工作繁忙。
郁家的小洋楼靠比较里面,环境却非常好,面对大块绿茵茵的草坪,背靠一片花园,旁边是一条人工凿的小溪流。
下车后,付敏就把人往屋里请。
刚走到门口,郁明蓉已经出来接客人,笑着说:“我上午有课,就没跟着大嫂去医院,亲家外婆想喝点什么,橙汁还是西瓜汁,我让阿姨去给您现榨。”
到底是知识分子,说话讲究,让人听着舒心。
“不用这么麻烦。”外婆神色柔和:“白开水就好。”
尽管如此,为了不怠慢客人,郁明蓉还是嘱咐保姆去厨房榨水果汁。
进屋,有麻将声从一楼某个房间传来。
“老三刚才过来了。”郁明蓉说:“四婶她们闲着没事,几个人凑了一张麻将桌。”
那位四婶,就是郁家请来的旁系长辈。
郁明蓉在客厅陪宋倾城祖孙俩,付敏过去跟郁家客人打招呼。
说是打招呼,其实是想把人喊过来。
打麻将的除了郁明惠跟郁家四婶,另外两个是小区里的阔太太,在南城也算有身份地位的人家,一行人过来客厅,对外婆的态度还算谦和。
宋倾城在付敏的介绍下喊人。
“这就是郁家老二的小媳妇儿?”
其中一位美妇开口,话里给足郁家面子:“长得真水灵,是个有福气的。”
坐了会儿,郁明惠就招呼几个人回去打麻将:“有老大媳妇跟老五这两个体贴人在,哪用得着咱们操心什么,不如回牌桌上多赢几把。”
郁明惠是个诨人,郁家人都知道,付敏干脆由着她去,省得等会儿闹出不愉快。
等几个人走了,付敏对外婆笑:“我们老三就这样,您别跟她计较。”
老人家嘴上没说,心里还是有想法,在付敏和郁明蓉姑嫂去厨房弄水果点心的时候,低声跟宋倾城说:“我看着他们家其她人,对你的态度有些冷淡。”
她不希望,外孙女嫁进来是受苦来的。
“可能平时不太走动的关系。”宋倾城把橙汁端给外婆:“郁家人口比较复杂。”
豪门是非多,老人家明白这个道理。
瞧着没心没肺的外孙女,她叹了一口气:“我不喜欢你找做生意的,就是怕你应付不来这些弯弯道道。”
宋倾城道:“只是偶尔碰面,又不住在一起。”
付敏她们很快回来,把婚礼的事项具体和外婆讲了讲,婚宴是摆在恒远下面的五星级酒店,赶上十一节日,因为女方没什么要请的人,初步估算是三十桌,说着,付敏抬头看向外婆:“您有什么想法建议,可以跟我说,反正也还没真正定下来。”
“挺好的。”外婆没有故意挑刺,提及女方的宾客,考虑到陆锡山一家。
宋倾城住在陆家几年,哪怕如今关系疏远,不想被人戳脊梁骨,有些礼数不能失。
商讨好宴客名单,外婆起身上洗手间。
付敏特意叫许阿姨领着去。
外婆从洗手间出来,看到许阿姨还等着,客气地说:“麻烦你了。”
“没事。”许阿姨微笑,对有涵养的老太太颇有好感。
郁家的洋楼很大,单单一楼就有七八个房间,走廊过道也是七绕八绕的,经过某个房间的时候,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打麻将的动静,还有女人的交谈声。
外婆走至门口,恰巧听见一道温婉的女声,正是那位郁家四婶:“我也不怎么喜欢这回的这个,除了年纪小了点,也没看出其他什么长处,还有在公司五十周年庆上闹的那一出,怎么看都不是个安分的。”
郁明惠发出轻笑:“可不是,嘴巴还厉害得紧,仗得不就是年轻,上回讽刺我年老色衰,那得意样,啧啧,要不得。”
许阿姨听着不是好话,正想出声阻止里面,却被老人家拉住。
外婆示意她别说话,脸色不怎么好。
房间里,之前夸过宋倾城的阔太太开口:“她真是你家菁菁的同学么?模样看着挺乖巧的。”
“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的,看着是贞洁清纯,脱了衣服比妓女还浪。”郁明惠说话的时候,用词毫不避讳:“那时候跟郁菁回来吃饭,我看着就不对劲,饭桌上跟老二眉来眼去,当晚就爬了老二的床,也难为老二,把嘉芝送回家后还得往这边赶。”
另一个阔太太咂舌:“不至于吧,才第一次见面……”
郁明惠嗤笑,打出一张牌:“这有什么稀奇的,现在的高中生,长得漂亮的,很多都通过拉皮条的找靠山,这次老二算是着了道,搞出孩子,要不然……”
郁明惠没再说下去,其她人却懂她的意思。
郁家四婶感叹:“老二也是糊涂,那么好的一个老婆,硬是要离婚,真想不通他是怎么想的。”说着,语气缅怀起来:“我还记得当初老二把人领回家,正好是大过年,老二媳妇逢人就三分笑,模样周正又贵气,家世也是一顶一的好,真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现在这个,婚礼这么匆忙,还是先上车后补票,以后不知道会怎么样。”
阔太太甲跟着道:“你家老二媳妇还在的时候,跟咱们这些邻里关系都不错,待人接物很有教养,那会儿,咱们家小孩不懂事,还专门模仿你二嫂,嚷着要成为京城名媛,可把我们一家子乐坏了。”
“我那二嫂命不好,出意外折了双腿,要不然哪会离婚。”
郁明惠说:“老二也是薄情,说离就离,半点不含糊。不过老二这样的,赔本买卖肯定不会做,不久前,他靠现在这个搞定了日本客户,我昨儿个跟李家的娟子打牌,她讲他家老大帮恒远压下了个大麻烦,后来说起来,因为顾家在医院闹了点事,就闹的现在这位,还把人气吐血了。不想欠人情,求到李家,毕竟是姻亲,李家也不能翻脸说不帮。”
阔太太乙笑了:“这叫做物尽其用,本来各方面就不般配,再没点用处,这婚结的得多憋屈。”
“……”
老人家站在门外,听到这些贬低外孙女的话,心里已经分辨不出什么感受,整个人气得有些颤抖,把对方几人拆开来一句句分析,似乎错都在自家这边,她以前只当外孙女跟郁庭川两情相悦,好歹有些情分,没想到在旁人嘴里,却是外孙女爬了男方的床,仗着孩子半胁迫对方娶她。
下一刻,老人家放开许阿姨,径直去客厅找自家外孙女。
许阿姨急急的跟上去。
宋倾城正坐在沙发上跟郁明蓉选喜帖的款式,余光注意到外婆回来,也看出外婆脸色不对,刚抬起头,人已经被外婆拽起来,二话不说就往门口走。
“亲家外婆,怎么了?”付敏连忙阻拦。
外婆压制着情绪,语气却有些急:“我担不起这声亲家,你家我们也攀不起。”
宋倾城拉住外婆的手,眼看气氛要僵持,低声安抚:“外婆,怎么回事,刚才不是好好的。”
“你还想赖在这里?”外婆气得手指冰凉:“我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别人这么作践你的?要是我早知道是这么回事,今天根本不会过来,你自己这么上赶着倒贴,也活该人家对你爱理不理!”
“……”宋倾城臊红了耳朵跟脸,外婆从来没这么骂过她,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外婆突然转变了态度。
郁明蓉也追上来:“亲家外婆,你别说孩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时,郁家几位保姆闻声从各地方出来。
付敏赶紧叫人散了,又看向外婆:“亲家外婆,有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我先向你赔不是。”
“不关你们的事,是我没把自己的孩子教好。”外婆说着,转头对宋倾城放狠话:“你要留下来就留下来吧,我不逼着你跟我走,从此以后,我当没你这个外孙女,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宋倾城有些难堪,又是一头雾水:“什么当没我这个外孙女,您不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你第一次见面就爬了人的床,这事你要我怎么说?”老人家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栗:“你做出这种事,我还坐在这里腆着老脸跟人讨论怎么摆婚宴,还不知道人家心里怎么笑话我们!”
“谁跟你造这样的谣?”宋倾城一颗心往下沉。
外婆恨铁不成钢:“一个说你可能是造谣,你要是没做过,两个三个四个都会这样说?”说着,闭了闭眼,稍微平复心情:“只要我还是你外婆,我就不同意你嫁到这个家里!”
话落,老人家放开她,兀自走去玄关处换鞋。
付敏想拦都拦不住。
许阿姨已经过来,在郁明蓉耳边说话。
郁明蓉听完,差点气得呕血,哪曾料到郁明惠会做出这种事?
刚才就该拦着不让她进门!
宋倾城站在玄关口,只觉得身体忽冷忽热,看着外婆避开付敏的手要出门,腹部的疼痛也越来越明显,到后来,忍不住用手捂着肚子。
客厅闹出这么大动静,在房间里打牌的几人已经知晓,纷纷出来看热闹。
郁明蓉发现异样,赶紧过来扶住倾城:“怎么了?”
那边,外婆闻声看过来。
宋倾城低声道:“肚子有些难受。”
付敏看着宋倾城脸色是很苍白,不似作假,拉过老人家的手臂说:“亲家外婆,你别激动,有事咱们好好聊一聊,先送倾城去医院,耽搁了对孩子不好。”
“哟,那要不叫辆救护车?”郁明惠在后面唱腔。
外婆听了,狠了狠心说:“这孩子没了就没了,只能说明她没这个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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