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清溪也不想哭,不想让自己更丢人,可她越想憋着,哭得就越厉害,对父亲的思念再度袭来,悲痛难以自抑,像个没人要的孩子。
杨嫂哄不好小姑娘,抱着清溪朝丈夫使眼色,意思是你闯的祸你自己负责。
杨老真心冤枉,小丫头吃了口猫耳朵,然后就哭了,他也没说啥啊?
听着小丫头呜呜的哭声,肩膀一抖一抖那叫一个可怜,杨老又心疼又想笑,走过去哄道:“我说丫头啊,你做的面是不好吃,可爷爷没说不租你铺子,对不对?”
清溪哭声一顿,从杨嫂怀里抬起头,沾了油烟的小脸哭花了,眼圈红红杏眼如雨,难以置信地望着杨老,显得更委屈可怜。
杨老笑笑,笃定地问道:“长这么大,今儿个是第一次亲手做面吧?”
清溪点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一边努力止住抽搭一边哽咽地解释:“我,我父亲是厨子,我想跟他学,父亲怕我弄粗手,从不叫我动刀动柴……”
杨老看着女孩嫩嫩的脸蛋,漂亮的眉眼,完全理解她父亲的心情,换他有个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儿,他也舍不得叫女儿累到啊。可厨艺这种事,比打仗更讲究熟能生巧,揉面的力道,起锅的时机,差一分差一会儿,味道就会大打折扣。
摸摸清溪脑袋,杨老感慨地道:“第一次做面就能做出这种味道,丫头很有天分,比爷爷当年强多了。别哭了,爷爷铺子租你了,只是你手生,开张前得好好练练才行,爷爷呢,是个闲不住的人,你不嫌弃的话,爷爷愿意传你些经验,帮你尽快上手。”
此言一出,清溪眼泪彻底停了,狂喜地看着杨老:“真的?”
杨老笑眯眯点头,一把年纪了,他骗孩子做什么?
“谢谢爷爷!”清溪抹抹眼睛,转过去就要朝杨老下跪磕头。
“哎,不用行此大礼,爷爷只是提点,其实以你的天分,私底下多练几次,不出半年这些面食也都上手了。”杨老拦住清溪,真心道。如果不是小丫头是块学厨的好料子,他也不会烂好心主动找事干。
清溪知道自己有天分,但她现在缺钱,杨老的传授指导能帮她节省大量时间,这份恩情,她无以为报。
“杨老,既然你赏识清溪小姐,干脆收了清溪小姐当徒弟吧?”陆铎端着面碗凑过来,见清溪看他,陆铎故意捧场地吃了几口,“我口味重,就爱吃咸的。”
清溪破涕为笑,对陆铎单纯的好心,她也是感激的。
陆铎又重复了次拜师的事,还悄悄朝清溪眨眼睛,认了师父,杨老好意思再收徒弟的租金?
清溪没他的心眼,只想拜师学艺,征询地看向杨老。
小姑娘刚哭过一场,现在露出这种期待的眼神,杨老哪敢拒绝啊,再哭怎么办?
“师父。”清溪甜甜地唤了声。
杨老故作矜持:“明日敬了茶再改口也不迟。”
清溪便认真道:“嗯,明日我备好礼物,去您家里正式拜师。”
陆铎凑热闹:“我也去。”
刚说完,身后有人淡淡道:“走了。”
听到声音,清溪这才想起顾怀修的存在,偷偷瞧过去,却只看见男人修长挺拔的背影,不缓不急地走出了面馆。
舅舅走了,陆铎不得不跟上,赶到门口,他笑容灿烂地朝清溪挥手:“清溪小姐面馆开张那日,我一定来捧场!”
清溪回以一笑,听着陆铎离去的脚步声,脑海却不经意地冒出顾怀修冷漠的眼。
嗯,如果陆铎一个人来,那就更好了。
第17章 017
杨老收徒, 不要礼不要茶, 就要吃清溪亲手做的一碗猫耳朵,当然,得是味道好的猫耳朵。
清溪拜师心切, 顺路买了食材, 回到家就钻厨房去了。
晚上七点多,不算早也不算晚, 玉溪、云溪姐妹俩跑过来看姐姐做面。林晚音站在一旁, 看着长女忙碌却开心的样子,偶尔手忙脚乱嘴角却一直带着笑,林晚音就觉得, 只要女儿喜欢,那不管女儿做什么, 她都支持。
徐老太太闻讯赶来, 恰好看见清溪系着围裙蹲在灶台前添火,雪白纤细的小手与干枯粗糙的树枝,就像一根针毫无预兆的刺到了她眼。
“你们仨是干什么的, 居然让大小姐烧火?”跨进厨房, 徐老太太阴沉着脸训斥负责厨房的李妈与翠翠、小兰两个丫鬟。
原本说说笑笑、气氛欢快的厨房,被徐老太太这一嗓子训的,立即变得鸦雀无声, 三岁的云溪害怕地躲到二姐身后, 脑门抵着二姐腿, 不敢看最近特别喜欢生气的祖母。玉溪早就不怕家里的老太太了, 只担心地看向长姐。
清溪瞅瞅祖母,添好柴才站起来,稀松寻常地道:“是我自己要烧的,一个厨子连火都不会生,传出去叫人笑话。”
父亲说过,一道菜,食材是骨肉,调料是锦上添花,柴火锅铲是必不可缺的工具,厨师锻炼厨艺,就是将这几样融会贯通的过程。新入行的学徒必须从烧火刷锅这些粗活干起,都摸透了才能碰食材调料,最后掌勺。就算到了神厨的阶段,做菜时神厨虽然只忙碌锅上面,但他也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每个灶里的火候都必须了如指掌,及时提醒烧火的伙计加大或减小火势。
所以清溪必须学会烧火、看火、听火。
孙女一嘴道理,徐老太太说不过,走过去拉起孙女的手,一脸严重地道:“你就不怕手弄粗了,将来……”
说到一半,想起李妈、小兰都是顾家出来的丫鬟,徐老太太声音一顿,跟着便要拽清溪去外面谈。清溪热了锅准备新一轮烧面的,不想浪费功夫,直接当着小兰、李妈的面道:“祖母,我早就跟顾叔叔、顾大哥说过,我要学厨,不适合当顾家的少奶奶。我不怕手粗,也不怕一身油烟味儿,更不怕顾大哥因此嫌弃我。”
徐老太太气得脸都白了,忍不住戳孙女脑袋:“你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放着好好的少奶奶不做,非要把自己活成丫鬟?”
清溪被戳的挺疼,脾气上来,将老太太晾那儿不管了,径直往锅里添猪油。
锅里传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徐老太太瞪瞪锅,再瞪瞪孙女,重重喘了会儿,终于撂下一句憋了许久的狠话:“好,你要折腾,我随你折腾,但清溪我告诉你,等你面馆赔钱了,人家明严也不想娶你了,你别指望跟我要一分钱!孙女不成器,也没有孙子给我养老,我不留点钱防着,将来跟你们去喝西北风?”
清溪对着大锅里散发香气的配菜道:“祖母放心,没钱我去要饭,也不会动您的养老钱。”
徐老太太气冲冲走了,一边走一边哭自己命苦,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孙女儿媳还气她之类的。
林晚音快步走出厨房,躲在暗处抹泪,怪自己肚子不争气,但凡有个儿子,也不用娇养的长女挑起重振徐庆堂的大梁。
清溪知道母亲难过了,只是她现在有点忙,妹妹们又不懂怎么劝母亲,清溪就叫两个妹妹先回去睡觉:“云溪乖,明早姐姐手艺好了,再给你做猫耳朵。”
蹲在妹妹面前,清溪捏捏云溪肉乎乎的脸蛋,温柔地保证。她与二妹是吃着父亲的美食长大的,三妹可怜,被父亲疼爱的时间最短,那就由她这个长姐宠妹妹。
“大姐也睡。”云溪奶声奶气地说,像只软软绵绵的小羊羔。
清溪亲了妹妹一口,叫玉溪领妹妹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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