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鱼
而约莫世上的大部分甲方都同他们的乙方八字不合。
如今,广安区的开发项目暂时将“远江”定为整片项目的名字。远江项目分为三期建设,一期项目主要是酒店和一个表演秀的专门剧院。此外还有一处小型仿古商业街。
这一次会议的主要矛盾点出现在一座剧院的选址。
聂魏格兰给出的沟通稿中,剧院的选址距离远盛想要建高端度假酒店的地方不远。这一点让梁嘉逸很是不满。
“远盛拿下那块地是为了那处温泉资源,以此为核心来建高端温泉度假酒店。贵行是理解不了‘高端’两个字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吗?”
会议室安静如真空一般,逼得人无法呼吸,就只在听梁嘉逸在会议室前方批评现有方案。
“我一点都不想我酒店的客人一边泡着温泉一边欣赏他们连词都听不懂的土味戏。”
董畅畅的感冒拉起了长战线,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彻底。她垂着头,听着前方梁嘉逸的批评,心里的火蹭蹭蹭地往上冒。
梁嘉逸此时大力嘲讽的这个剧院的选址,正是她的主张。她坐在会议桌尾,听着梁嘉逸用诸如“土味”、“太low”之类的词来形容她的工作成果,除了跳起来撕了他的嘴,她暂时没有别的事想要做。
这人前几天还在厨房温柔地亲她,还给她做暖心又暖胃的排骨汤拉面,这会儿就一副要鄙视她到地心深处的态度。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董畅畅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气。感冒带来的病态削弱了她对自己的控制力,而在她想要开口怼人的前一秒,坐在她身边的莫兰按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
“我们恰好认为将剧院的选址放在现在的位置有利于为酒店带来客流量。比方说,太阳马戏团的秀每年都是旅游热门。而且这方面已有了成功的例子,澳门的《水舞间》就是最好的案例。只要认真打造演艺,演艺在将来就是吸引客流的最佳手段。温泉哪里都有,远江必须要有一个区别于其他温泉度假景区的特色。”作为她直接领导的徐进温声辩解。
“成功的例子?带来客流量?”梁嘉逸毫无感情地扯唇一笑。“《水舞间》花多少钱,远江又打算花多少钱?澳门本就是热门的旅游城市,而沧江市在今年的财经周刊对一二线城市的测评手册中,已经沦为三四线了。哪一个三四线城市会有那么同澳门一般的对游客的接待能力?”
梁嘉逸举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又接着道。
“况且,住得起远盛高端度假酒店的人,哪的秀没看过?当时去沧江市,第一天就带你们去了广安区区政府那边属意的地方。明知道甲方对某些项目已有了安排,为什么又要自作主张?”
......
“......为什么又要自作主张?”电梯门打开,聂魏格兰的一众人从里面走出。董畅畅捏着嗓子,学着方才在会议室里梁嘉逸的话。
“好了好了,别说了。”莫兰劝她。“有什么咱们回去说啊,就两步路的事,忍一忍。”
“那里有什么好的?!”董畅畅不听,还在喋喋不休地在甲方爸爸的地盘上吐槽甲方爸爸。“且不说位置靠里不适合游客动线,那里是人家世世代代的祖坟!在人家祖坟头上建剧院,难道真要玩坟头蹦迪这一套吗!”
话音刚落,大厅里突然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董畅畅觉得有些不妙。她停住,转身朝后看。
梁嘉逸带着助理出现在她的身后——方才他刚从后面的专用电梯出来。
显然,她方才说的所有,全数被他收入耳中。
她看着梁嘉逸那犹如从寒冰地狱里捞上来的脸,不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作者有话要说: 啊,甲方和乙方的交锋终于开始了。最喜欢写甲方乙方冲突了【虽然现实中都是背后骂人表面上各种和气】
PS.结尾已改
另,董小姐不同意那里放剧院的原因肯定不是不想在别人家坟头蹦迪。说这话完全是为了恶心人的_(:з)∠)_
第十八章
董畅畅因为吐槽甲方爸爸被当面发现的事情被叫去领导办公室好一顿训。虽说吐槽甲方这一行为是乙方同事们连接友谊的结实桥梁,但是像董畅畅今天这样的操作,也真可以被刷出“神作”的弹幕。
太骚了,真的是太骚了。
一通劈头盖脸的职场教育结束后,隋松涛决定在她这月工资里扣500块钱以示惩罚,并且要当着小组的面做检讨。此外,她还需要亲自去甲方爸爸,也就是去梁嘉逸面前道歉,来维护客户关系。
“你们这些子九零后,管管你们的嘴巴和脾气吧!”最后训完这一句,隋松涛挥挥手让董畅畅赶紧滚蛋。
董畅畅一战成名,成为了让领导们痛心疾首的新人。她从隋松涛办公室出来后坐到自己的小格子间里,长叹一口气,趴到餐桌上把头埋进双臂之中。
隔开一个个格子间的挡板并不能挡得住众人八卦的目光。此时此刻,她觉得那些投在她身上的每道目光都被实体化,纷纷扰扰地缠绕在她周围好不恼烦。
这下好了,彻底出名了。
都怪梁嘉逸!
董畅畅把今天这般遭遇全数记在了梁嘉逸的头上。她把方案的相关文件图纸和PPT又来出来看了看,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向坟头蹦迪选项,啊不,是甲方属意的选址妥协。
因为这次失败的交流会,董畅畅一整天都在气头上烧着。目前阶段方案其他需要修改的地方不多,细小的改动徐进交给董畅畅,而关于剧院的部分全部交给了老王来做,以免再出什么岔子。
董畅畅效率很高地把自己的工作做完,接着就一脸望穿秋水的表情往老王的工位那儿瞧。偶尔还端着杯子站在老王身后盯着他的电脑屏幕。
“姑奶奶您别站我身后成吗?”老王被她盯地没法做方案,无奈地双手离开键盘转身求她。
“我就路过。”董畅畅抬了抬她的水杯。“刚去接水喝。王哥,你要不,我给你也去接一杯吧?”
“别!”老王连忙捂住自己的杯口。“我才接的水,根本喝不完!就不劳您嘞!”
董畅畅最后又蔫巴巴地瞥了一眼老王的电脑屏幕,灰溜溜地离开。骗子!Liar!她刚刚明明看到他杯子里没水!
下午下班,她特别难得的没加班,徐进直接让她回家。而看着组里还在加班的同事,她第一次不想按时下班,只想扑回自己的工位,和同事们一起工作并肩作战。
这架势,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要把自己赶出项目组啊......
她神情低落地拎着包离开办公的写字楼,又一次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乱逛。霓灯初上,她看着路上急匆匆回家的行人,还有不远处一幢幢写字楼上还两者的灯光,心中无比落寞。
路过一家正在装修的店面,一个高瘦的男人正在收拾装修垃圾。他一次性抱了太多东西想要扔到店门口的大垃圾桶里,结果被他落在最上面的铁质小桶差点掉下来。
董畅畅手疾眼快地扶住那男人,稳住了那个小铁桶。
“谢谢谢谢!”男人长舒一口气,连忙朝董畅畅道谢。
“没什么。”董畅畅退后一步。她提起手上的小铁桶看了眼,庆幸自己还好扶住了。小桶里装着红色的颜料,要是掉地上可不好收拾。
“我姓宋,下周这家店就开了,欢迎你来。”男人带着一副银质框架眼镜,长相清隽,浑身上下都冒着一股书生气。
董畅畅对着这位宋先生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又迅速离开。她就这么无知无觉地提着那小半桶油漆,回到自家所在的小区。快到家时,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两只手都占着,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那小半桶油漆带了回来。
有些手忙脚乱地坐到路边的草丛边,她包里掏出手机,来电显示上是易端端的名字。
一整天的气郁在见到了亲人的名字,瞬间爆发出来。她接通电话,委屈地在电话里给易端端吐槽。
“......我觉得我可能要被赶出项目组了。”她吸了吸鼻子,又害怕又难过。“怎么办啊,我们部一共就两个组,我才从田薇的组里被调出来......”
“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易端端在电话另一头说。“我支持你所有的决定。”
“可我现在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董畅畅把手机换了个手,又接着道:“我同组的同事今晚都在加班,但是徐进让我直接回家。”
“......这样严重吗?”易端端觉得这事有点大,开始认真思索要怎么安慰自家妹子。“梁嘉逸那人怎么这么小气啊!”他想不到怎么安慰,决定先跟她一起骂骂万恶的甲方给她出出气。“你和他现在不是在谈恋爱吗?怎么那么不饶人啊。”
“谁和他谈恋爱了!”董畅畅在电话这边,一听到梁嘉逸的名字和“恋爱”这个词联系起来就瞬间炸毛。“谁?!谁和那人渣谈恋爱了!”
“......前几天你不给我说,你们亲了么......”易端端在电话那边瀑布汗,只觉得现在的小姑娘们真是前卫。亲都亲了还不是谈恋爱。
“不过就亲了一下,连date都算不上!恋毛线的爱!”董畅畅尖声反驳。
“......姑娘,你这是在中||国又不是欧美,真当自己在看《欲望都市》还是《绯闻女孩》呐?”易端端叹气。“这是中||国!亲了不负责是要被骂绿茶婊的!”
“我管他去死!”董畅畅说着,心里越发的难受。恋个屁的爱啊!她都要因为这老东西丢工作了!
“......你在哪?总之先回家。”
“我就在家门口。”董畅畅说。
“......你真的在家门口?”对面显然不相信。“你到家了为什么不进来?”
“因为我要给梁嘉逸这个老混蛋泼油漆!”董畅畅瞥见手边的油漆桶,这个念头突然在脑中一闪。
下午就到家,又在家布置了好久,没敢开灯就为了给董畅畅一个惊喜的易端端听了自家妹子这话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说什么——!?”他有些破音的尖叫问。
梁嘉逸弯腰换好跑鞋,弯腰给豆豆检查了一下牵狗绳,打开门准备今晚的遛狗。门刚打开,他就听到了一个带着怒气的熟悉的女声。
“我告诉你谁拦都不管用!”董畅畅把手机按了,提着油漆桶从地上起身。“我就是要给那老王八蛋家门上泼油漆!”
与此同时——
梁嘉逸牵着自家兴奋的傻狗豆豆打开小院的院门,与站在自家院门外的董畅畅打了个正对的照面。
“你说什么?”他微微低头,硬挺的眉毛好看地皱起来,勾勒出他平时质疑下属时的气质与气场。
同一时间,隔壁邻居房子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影子闪电般地闪到董畅畅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抱歉啊梁先生,我们畅宝今天犯病,神经错乱你千万别见怪!”易端端在董畅畅开口得罪人前,连忙放下自己作为艺术家惯有的傲气,一面对梁嘉逸说着抱歉,一面紧紧搂住董畅畅的肩,企图将她直接打包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出门接机,今天双更失败QAQ
发个红包_(:з)∠)_
闪了闪了
第十九章
猝不及防。什么叫猝不及防,这就叫猝不及防。一个被他刻意遗忘在脑后的人就在此时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是以一种护犊子的姿态将他心上的人护在身后。
梁嘉逸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易端端,已经是靠着条件反射来回应。
易端端说了一大通替自家妹子道歉的话,梁嘉逸机械地点了点头。
“你好。”
“......”易端端觉得自己的这位邻居可能是有点受刺激。而被他护在身后的董畅畅还在急着跳脚,想要冲破哥哥的阻挡,完成自己的泼油漆大业。
易端端觉得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他飞了二十来个小时人都要废了,结果才下飞机还没多久就要面对这种官司。囫囵地对着梁嘉逸点了点头,他劈手夺过董畅畅手里的油漆桶放地上,架着人回去了。
豆豆摇着尾巴,目送隔壁的兄妹回家,又回头看了看自家主人还如同被石化了一半立在原地,只好百无聊赖地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它先是好奇地看了看地上的油漆桶,又将头凑过去闻了闻。呛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它立马嫌弃地抬起爪子,一掌拍了过去。
小铁桶经不住这一掌,颤颤巍巍地小身板直接倒下。桶里残留的红色油漆没有半点犹豫地倒在了立在它旁边的,梁嘉逸的鞋上。
董畅畅要泼他油漆的夙愿总算是,得偿所愿。
梁嘉逸低头盯着自己这双被油漆染红的最喜欢的跑鞋,暴怒地一掌拍到豆豆的屁股上。
“梁豆豆!你欠打是不是?!”
梁豆豆嗷呜一声,委屈地在草坪上打了个滚。
这一夜,注定有人难以入睡。
梁嘉逸扔掉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双跑鞋,带着惹了祸的梁豆豆回家。他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想要用工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折磨他的不仅是在自己和董畅畅中间夹着的易端端,还有他的良心。当正主回来后,他之前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这一晚,他几乎彻夜无眠。他不想让自己这么矫情,感情和思想怎么可能控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