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鱼
董畅畅点了点头,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奋笔疾书记下要做的工作。
交代完任务,徐进就要开始做思想工作了。
“我说你们这群九零后,嘴上是真没个把门的。吐槽甲方这样的事情咱们都做过,但还真没几个像你这么没脑子在人家地盘上说对方坏话。”
“......”董畅畅垂着头做鹌鹑状,一声不吭。她心想还好徐进不知道昨晚她还企图给甲方爸爸泼油漆,方才又是对他连掐带骂。不然在将她开除之前,徐进怕是得被自己先吓进急救室。
“刚刚远盛的小梁总打电话过来,还给你说了不少好话,让公司不要为难你。你以后可得好好工作回报人家。”
梁嘉逸刚还给徐进打了电话给自己说好话?!
董畅畅被这样的消息惊到。一股愧疚的感情悄悄填满了她的心。
现在回想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分。甲方不满意乙方的方案在会议上提些意见或建议都是完全正常的事情。要真的认真说,之前伺候的那个新林地产甲方,比梁嘉逸难缠一万倍。
更让她感觉丧气的是,梁嘉逸的话还非常有道理。
真要细究起来,她完全没有资格朝着梁嘉逸发脾气。引起事端的是她自己,不保护员工的是她公司。她对梁嘉逸完全是迁怒。而她之所以敢这样对待梁嘉逸,完全是因为两人之间的那点从未说出口的暧昧。
这么一想,她心里更难受了。
当然在此刻,难受的人不止她一个。
梁嘉逸被董畅畅气得半死,可到头来他还是让秘书找到她领导的电话,准备亲自去电,别让董畅畅的领导给她小鞋穿。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他被她气了个半死,还得担心她工作上被人欺负。而追根溯源,自己才是那个被人在身后吐槽的苦主。
今晚梁嘉逸刚巧有一个饭局。心情郁闷的他一个不小心,就在桌子上喝的有点多。晚上被司机送回来的时候他正难受着,不想一下车,就看到了让他心情不畅的罪魁祸首。
董畅畅在走出徐进的办公室之后就一直良心不安。她想真真正正地对梁嘉逸道歉一次,手机拿出来了好多次却始终没有发消息出去。
这样发短信道歉真的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好歹要面对面说。
她找借口安慰自己,企图用这种蹩脚的原因遮掩住她怂的事实。
到了晚上下班回家,隔壁房子里的灯光一直未亮。她张望了好久没见梁嘉逸回来,倒见了他的钟点阿姨来帮他遛豆豆。阿姨对她说,梁先生晚上有饭局很晚才会回来,所以他今天会过来帮忙遛狗。
阿姨年纪稍大了些,有些拉不住豆豆这只成年阿拉斯加,董畅畅便自告奋勇将此事包揽了下来。她帮他遛狗,梁嘉逸会不会能少生气一点点?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等司机开着车走了,梁嘉逸走进董畅畅,低声问道。她就这么守在自己家门口,难道易端端不说她吗?
他一走进,一股酒气便扑面而来,而董畅畅并不觉得难闻。
“......我,我帮你溜了豆豆......”她开口,随后便想咬了自己的舌头。明明是准备和他道歉,这会儿却像是在邀功。
梁嘉逸上下打量了眼面前的女孩。她穿得很是单薄。宽大的粗线棒针织成的毛衣外套里就只穿了一条吊带小背心。背心的肩带从毛衣领子里露出,黑色的带子压在线条精致的锁骨上,看的人血脉贲张。她颈上的一条项链,让她的小脖子看上去脆弱又纤细。
一阵酒气又冲向大脑。梁嘉逸偏了偏头,不去看她此时家居却勾人的装扮。
“既然都帮我溜了豆豆了,怎么不在家里等?”夜深露重,她就穿了这么点,就不怕被冻感冒了?
当然是因为,她......理亏啊!
“所以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事吗?”见董畅畅不说话,梁嘉逸轻叹了一声,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我......我就是来,和你道歉的。这次是认真的,对不起。”
梁嘉逸盯着面前的姑娘,没说话。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道歉。他心知肚明,董畅畅能对着他那样的张牙舞爪,完全是因为自己给了她那个低气让她同自己横。
他乐意纵着她。
而她也没有辜负他的心,尽情地去享受他给的纵容。
有些男人给女人的纵容是存款,一旦当女人将其挥霍完了,那就是真的完了。而他给她的纵容则是负债。
他不断地对她放债,贪婪地希望她能在自己这里索取更多,最后赔给他无尽的深情。
“......对不起什么?”他轻声问。
“对......对不起在你背后说你坏话。”董畅畅低下头咕哝着。
“嗯。还有呢?”他向她走进了一步,又问。
“......还有......还有就是,不该想对你泼油漆。”
“哦。”梁嘉逸点了点头,又往前走进了一步。理智告诉他停下,这是在自己家门口,就是说,这是在易端端家门口。他此时此刻的行为随时可能被易端端看到。
可他今晚喝了酒,早已理智之神所抛弃。
“你昨天的那桶油漆,最后被豆豆打翻,毁了一双我最喜欢的跑鞋。”他对她兴师问罪。
“......那,那我赔你一双好了。”董畅畅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没有什么底气地说。
“那双鞋全球一共就两百双。”梁嘉逸刁难她。
“那我给你洗,我给你洗干净!”董畅畅的气性上来了,方才的小媳妇姿态全无。她猛地抬起头,给梁嘉逸撂狠话。
“可是我已经把它扔了。”梁嘉逸轻笑了一声,遗憾地耸了耸肩。他满意地看到她从方才唯唯诺诺的状态中走出,又是一副被纵容得要上天的模样。
梁嘉逸着迷地看着女孩的双眼。即便是在漆黑的夜里,她的眼中依旧充满亮光,像是装下了整条星河,吸引着他去沉沦。
董畅畅知道面前的男人又逗她。她有些生气,而更多的却是放松了一口气。偏过头看向一旁的路灯,她继续着今晚的道歉。
“还有就是,就是我今天......今天在你办公室,不......不该对你大小声。”提及今天在梁嘉逸办公室里发生的事,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当时的情形。
当时发生的冲突在此时全被过滤,留在脑中的就只剩了那个旖旎的吻。
“还有呢?”梁嘉逸离董畅畅已经很近了。他将她逼到小院的黑色铁艺栏杆跟前,垂下头轻声询问。酒气混合着从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像是要引爆什么炸||||弹似的。董畅畅颤抖地吸了口气,不敢再呼出来。
“还有......还有我不该......不该踩你。”
“嗯。还有呢?”梁嘉逸懒懒地从鼻腔中轻哼了一声,又问。
董畅畅觉得面前的男人在此刻就像是一头慵懒的狮子,看着他要狩猎的猎物在面前挣扎。而她,就是那个想要逃出一线生天的猎物。
男人的身影彻底将女孩笼罩。他极侵略地向前倾身,双手插进董畅畅的毛衣外套口袋里,握住一双被冻地冰凉的手。男人干燥又温暖的大手将她的小手裹住,源源不断的暖意又手心流向全身。
“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不......我不该......不该咬你。”
得了这个答案,慵懒的狮王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低头,额头抵着她,从喉头溢出一声笑。
他没有亲她,可她此时却觉得自己已经溺毙在他深邃入大海的双瞳之中,被深吻到窒息。
“我有一个问题。”
“......什,什么......问题?”董畅畅哆嗦地问。
“......你在这站了多久了,手这么冰,不冷吗?”梁嘉逸紧了紧董畅畅的手,在口袋里的动作让他碰到了一张冰凉的硬卡片。
“那是什么东西?”
董畅畅如醍醐灌顶般从面前的男|||色中醒来,连忙想起了自己今晚在梁嘉逸家门口等他的另一个目的。
“最后!最后就是......给你送张票。”说着,董畅畅从自己的毛衣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票,送到梁嘉逸的面前。而梁嘉逸却还没有要接的意思。
“我知道大剧院肯定会给你送票,但是这个票和大剧院送的票不一样。”董畅畅说。“这个座位周围都是真正喜欢古典乐的业内人士,不会出现拿了赠票却没有剧场礼仪的人,是绝对不会被打扰到的座位。”董畅畅极力对梁嘉逸吹捧她精心为他挑选的这个座位。
“送给你。”她说着,又把手往前送了送。“嗯?”
这一声“嗯”,带着恳求和撒娇。梁嘉逸终究不忍,他闭了闭眼,伸手接过那张票。昏黄的路灯下,易端端的名字在白色的卡纸片上格外明显。
梁嘉逸捏着那张易端端演奏会的票,咬着牙根,凑近面前的女孩。
“你们九零后,是不是都特别会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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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畅畅不知道梁嘉逸是吃错了什么药,原本好好的,就突然不开心起来。易端端现在是全球古典乐界的当红炸子鸡,把他演奏会的票拿来当礼物相当拿得出手。
还什么,九零后特别会气人?
是是是,他最老行不行?老男人行不行?知道他更年期求他别再秀了好么?!
董畅畅气呼呼地回了自己家,易端端正好练完琴从琴房出来,一眼就看到在楼下客厅喝冰水降火的自家妹子。
“谁又把你惹了?”
“没谁。”董畅畅横了易端端一眼。“哼”了一声上楼。走到楼梯转角的地方,她又突然停了下来,看着下楼找水喝的易端端。
“你都已经过气了你知不知道?”
去年才拿了古典回声大奖的易端端惊讶地抬头。“你脑子瓦特了?”
“哼!”董畅畅扭头上楼。
易端端的演奏会就在第二天晚上。
梁嘉逸想了又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去这场演奏会赴这场约。去了好像是在给情敌贡献票房,可不去的话会不会伤到董畅畅的感情?
他这般纠结着,完全忘记了易端端的这场很早就定下来的演奏会的最大赞助商就是远盛集团。
纠结来纠结去,到了下午六点,他还是按时下班,驱车前往北霖市大剧院。
梁嘉逸兜里带了两张票,一张是大剧院给他的赠票,另一张则是昨天董畅畅用来气死他的那张票。他排在等待检票进场的队伍后面,想了很久要用哪张票进场。结果到了自己跟前,他还没有决定好。
“先生?麻烦把您的票给我看一下。”工作人员和善中带着些催促,梁嘉逸连忙从兜里抽出一张递到检票人员面前。
“好的,这是您的票,请收好。”工作人员结果票,用检票机在上面打了个圆后又还给他。梁嘉逸接过票,有些气闷地看着票上的位置。
这是大剧院给他的赠票。
他终究还是没有用她给他的票入场。
明明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行为,在此时却被他化出千万种意思。他一个大男人本不想这么矫情,可却控制不住。
大厅里,大剧院的古典乐项目经理看到了大金主,连忙上前招呼。梁嘉逸心不在焉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同项目经理说话,眼睛一直朝着大门口瞟。
“梁先生要不要去后台?艺术家现在正在后台准备呢。”项目经理小姐姐好心建议道。
去后台?看易端端?梁嘉逸连忙拒绝。他才不要去看那个人。可转念一想,董畅畅这会儿还没出现,会不会已经在后台了?
这样的想法让他心里一阵空。
“我一个人转转吧。”他谢绝了项目经理的陪同,漫无目的地又在大厅里转了又转。
演奏会是在晚上七点四十五开始,也不知道董畅畅到底有没有时间吃东西。这么想着,他便去一旁的咖啡厅里排队。排到他的时候,他点了两客意大利面、一杯美式和一杯热拿铁。
梁嘉逸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餐,喝完了自己的咖啡。他憋着股气,就是不想给她打电话。而眼瞧着,热腾腾的拿铁渐渐凉了下去,大厅里也开始广播,提醒观众可以入场,而要等的人却还没有来。
想来,那人这会儿怕是在后台吧。
他低头,自嘲地扯唇笑了笑。
而这会儿,被等待的正主正在公司里加班。
人生实在是太操蛋了!就在大前天,董畅畅才因为手上太闲按时下班想要泼别人油漆,到了昨天,又因为自己被派了工作而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