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鱼
何必说得这么煽情。
当然,自己也不是什么值得他珍重的人。那么她究竟是什么呢?
董畅畅将头埋进枕头,讽刺又悲凉地想。答案那么简单,不过是她不愿承认面对罢了。
在婚姻之中易华青选择出轨和Laura Duk在一起,他背叛了家庭与妻子;而后他又决定同董佩仪再生一个孩子,此时他又背叛了恋人。
而董畅畅,她就是易华青这段背叛的证物。
她是一个因为背叛才降临于世的孩子。母亲视她的存在为自己天真愚蠢的象征,竟然会相信男人会回归家庭的鬼话。而父亲又因为恋人的关系,在如何对待她的态度上也无比暧昧。
而那时候的董畅畅却并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对待自己的态度总是这样的阴晴不定。这样的情况一直在她展露出自己过人的音乐天赋之后才得到了好转。
尽管感情不和,但是易华青和董佩仪的孩子完美的继承了他们的音乐基因。易端端八岁时便已成为了圈子里的最炙手可热的音乐小明星。但是当妹妹长到五岁的时候,他在相比之下,竟然逊色了起来。
兄妹俩都是从小学音乐,但董畅畅原本是跟随母亲学小提琴。易华青在转指挥之前,则在乐团中做大提琴首席。为了讨好父亲,董畅畅硬是要从主攻小提琴的学习中转为了大提琴。
而在这之后,她便成为了父亲最珍视的掌中宝。董畅畅记得,那时候时常有记者询问他对乐团的哪一部作品最为满意,可话题绕着绕着,最令易华青满意的作品总会成为他唯一的女儿。
是的,他唯一的女儿。
像是要补偿在背叛中诞生的董畅畅,上帝又给了她百年一见的音乐天赋。易华青深信上帝的恩赐并非无限,像是要保护董畅畅这天赋一般,他拒绝了Laura Duk想同他有一个孩子的请求,并宣布,小Marta将会是他最后一个孩子。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也为了彻底杜绝Laura Duk想要孩子的想法,随后易华青就去做了结扎手术。
一直都想要有自己小孩的Laura Duk因此一度同易华青决裂,分离了五年之久。只是在之后的一次重逢上,两个旧情人又一次爱火重燃,重新在一起。
恋情处于炽烈期的恋人们总是会忽略除对方之外的一切。
在董畅畅的十二岁生日那天夜里,Laura来到了易家。因为第一次过自己本命年,董畅畅兴奋地无法睡着。她的大脑中转着旋律,叫嚣着让她从床上起来把它写下来。
十二岁的姑娘兴奋地抱着自己的熊,光着脚从卧室偷偷摸摸的往琴房跑去,想要趁着这股劲把这首小品曲子写完。
却不知,那琴房里早有了人。
手中的熊在不知不觉中落地,那落地时的一声不大的闷响,惊动了彼时正在钢琴前的琴凳上野合的一对鸳鸯。
却并不是自己的父亲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一连着刷了四天的剧,今晚总算是结束了。
【家里距离剧院还是有点远的_(:з」∠)_】总之累到虚脱......
明天看能不能双更一波,这周因为天天跑剧院,肥更君都消失了好几天呜呜呜呜呜!
先去睡觉休息QAQ各位晚安!
第六十四章
梁嘉逸是在凌晨三点多醒来的。
他习惯性地伸手往右边的床铺位置上探了探, 却是一手的平整冰凉。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今晚董畅畅睡在自己的家里。
他下床, 打算下楼去给自己倒杯水。到了厨房之后,他靠着中岛,一边喝着刚接的温水, 一边透过窗子望向隔壁的房子。不知是他的幻听错觉还是什么别的,他总觉得自己有听到什么断断续续的琴声。
怪瘆人的。
一杯温水下肚,梁嘉逸的瞌睡也被赶走了大半。回想起昨晚分开时董畅畅的神情,他还是不怎么放得下心。距离分开到现在已经六个小时了, 她独处也独处够了吧。
人在一些神情低落的时候, 总希望别人不要来打扰自己。但当这个时间过了后, 有些人又会不自觉地产生一种孤独的情绪, 渴望有人能够陪伴自己。
虽然过了一个很舒心的夜晚, 但是梁嘉逸还是希望, 董畅畅在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 能够发现她被自己搂在怀中。
带着这样的想法,梁嘉逸找到隔壁的钥匙, 衣服也换,直接披了个大衣外套就出了门。当走出门后,方才在厨房里听到的那以为是幻听的琴声更是越走进越真切。
这么晚了......
梁嘉逸皱着眉,脚下三步并两步,穿过小院打开董畅畅家的大门。
果然,那琴声并非是他的幻听,而是有人大半夜的还没有睡觉。客厅没有开任何的等, 靠近落地窗前的钢琴前坐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女人,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的身上,她正断断续续地奏着什么乐曲。
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之后她凝眉抬头,目光越过黑漆漆的客厅,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别开灯。”两人在黑暗中相互凝视了许久,久到梁嘉逸快要以为此时在钢琴前坐着的女人是他的幻觉时,董畅畅才哑着声音,开口说话。
梁嘉逸遵循了她的要求,没有开灯,在一片漆黑中小心绕过了地上的家具,一直走到钢琴前的琴凳上坐下。只穿着一层单薄睡裙的女人此时早已全身凉透。梁嘉逸把自己的大衣盖在她的胸前,又将她直接搂进自己的怀中。
“在弹什么呢?”他没有质问或批评她大晚上弹琴的事情,只是低声的在她耳边温柔的询问她所弹奏的曲子。
“我也不知道。”董畅畅摇了摇头道。“我还没有给它取名字。”
她反复地、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一年生日当夜所见到的事情,越发的睡不着。那段一直被她封存在脑海最深处的回忆就像是一个魔盒,它太痛苦,让她甚至开始恨起了那时的自己,为什么要想着作曲,为什么要下楼去琴房?
当时,自己到底是在脑子里转着什么样的旋律呢?
完全无法睡着,脑子甚至越来越清醒。董畅畅挫败的放弃睡眠,起床下楼,像是有什么在驱使她一样,不受控制地就又坐到了这钢琴前。
当时她在想的旋律是什么样的呢?
钢琴在前些日子已经找了调音师调过了音,现在的音色表现极其完美,尤其是它的高音域区。董畅畅按了一组琶音,就宛若山涧流出的淙淙清泉。
梁嘉逸方才第一眼瞧见她时,就觉得她像童话故事里,夜里才会出现在山里的精灵。这时候把她抱进自己怀中后,才算是给她身上染了那么一丝的烟火气。
董畅畅选取了一个忧郁的小调,断断续续地在琴上奏出一连串的旋律。乐句断开,思索起下面的要怎么写时,梁嘉逸摩挲着她的肩膀,发出一声轻叹。
“......太冷了。”他说。
不知是在说客厅里的气温,还是说这才写了一半的半成品曲子。
董畅畅扭头去看坐在自己右边的男人。下一秒,她放在琴键上的右手突然被一个温暖的手掌覆住。梁嘉逸的右手带着她的手,在琴键上按了一组简单的旋律。
不同于董畅畅之前阴郁的小调,旋律在他的手下转为了明亮又温暖的大调。
有着许嘉轩那样一个母亲,梁嘉逸自然也是自小学习音乐。虽然和专业的没办法比,但是在业余人士中他绝对算得上是佼佼者。只是很多年没有练习,他的指法十分生疏,但还是很努力的、凭着记忆,磕磕绊绊地把方才听到的董畅畅弹奏的乐句全部转为了大调重新弹奏了一遍。
“瞎改。”董畅畅看着他那蹩脚的指法,和听上去甚至有些好笑的转调,终于没能忍住被他逗笑。
“嗯。”梁嘉逸点头,一点反驳都没有地点了点头。他将董畅畅搂紧,连带着她的两只手也一起,直接从琴键上拿下来塞进自己的衣服里。
冰凉的手毫无阻隔地接触到他的胸膛,激得他也不由自主地倒吸了口冷气。
“嘶......”
董畅畅连忙想要把自己的冰手拿出来,却被梁嘉逸用手牢牢按在胸前。
“你不是冷吗?”
“是冷没错。”
“那还不让我拿出来。”董畅畅不由地心疼起他。
“那你以后半夜下来弹琴还要不要穿外套?”梁嘉逸板着脸问。
“嗯。”董畅畅重重点了点头。她没有想到他并没有嫌怪她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搞什么夜半琴声瞎吓人。他话间对自己的无限纵容让董畅畅有些湿眼眶。
“以后不会了。”她把自己靠在他的胸前,小声说。
“今天怎么突然想要弹琴了?”梁嘉逸问。
“就是,有一首曲子想要弹一弹,听听究竟是什么样的。”她声音小小的,语气有些怀念和落寞。
“是什么曲子?”
“我还没写完呢......”董畅畅头抵着梁嘉逸的下巴蹭了蹭。“是我自己以前想要写的曲子,但是一直没机会写就是了。”
“那等下还写吗?”梁嘉逸问。“感觉是一个很好听的曲子呢。”
“不了。”董畅畅摇了摇头,说着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都是你在旁边给我瞎改,还得我都忘了我原本是要怎么写了!”
“啊。”梁嘉逸状似恍然大悟地抬了抬下巴。“那真的怪我。”他语气中带着些打趣。“这可怎么办?”
“是啊,这可怎么办?”董畅畅这会儿心情好了许多。她用目光仔细描绘梁嘉逸的脸庞,不舍得自己的目光离开他半秒。他不知道,他刚刚那蹩脚的转调,实际上就是最初最初,那段旋律该有的模样。
心中的歌在经历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当再一次被奏起时,当年那明亮的大调早已被那些宛若沼泽沉泥般的沉郁蒙尘。
而她身边却坐了一个能洗去那些土尘、让那些跳动的音符露出该有的模样的男人。
“你说,我当年从德国回来,是不是就是为了遇见你?”董畅畅深吸了口气,忍着不知在何时盈满眼眶的泪,用尽全力把自己往梁嘉逸的怀中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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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艾尔法爱乐乐团的演出。
相比昨天的那个预热,今天整座北霖市艺文界都像是在过年。大剧院附近的几条街道上的路灯下的广告条幅早就换成了艾尔法爱乐乐团的照片。
左边的条幅是乐团乐手合影,右边则是易华青指挥时的照片。
这位华人指挥家现在被艺文界和媒体捧为国内古典乐的骄傲。即便是只谈论他的名字,都成了有品位的象征。
董畅畅在这一天直接请了假没去上班。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这整座城市中徒步闲逛。可谁知自己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大剧院的附近。
当自己看到这座自己在来了北霖市后就没少来过的熟悉建筑后,她自己首先愣住了。怎么会走到这附近来......
她皱着眉,想要转身离开时,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演员通道里出来了一波人。为首的是几个常常见到的大剧院工作人员,而接着走出来的就是易华青,他身边还跟着江妍鑫。
易华青对江妍鑫很有好感。
“我也有个女儿,她和你差不多大。”他一边笑着,一边对江妍鑫说。“和你一样,她也学拉大提琴,只是这些年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再拉。”
江妍鑫陪着笑,心里敲着鼓在尖叫。易华青说的可不就是董畅畅那个狠心的女人吗!不就是因为想要和她聊两句她爸,就彻底和自己翻脸一连着三个月都没和自己联系!
易华青大概见到江妍鑫后就想到了董畅畅,拉着她一直在念叨自己女儿如何如何,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但从字里行间里也能听得出,这父女两人大概是很久未见。
江妍鑫不禁有些唏嘘。她同自己父亲的感情极好,看到易华青这个样子心里就很难过。这位名满天下的指挥家和她谈起最多的不是音乐,而是自己的女儿。再看他,年纪虽不到六十,却已是满头的银发。
“您一定有机会和她好好聊聊的。”江妍鑫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安抚这位慈父。
“哎......”易华青苦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时,突然定住了身子,止住了声音。江妍鑫不明所以地追着他的目光向前望去,结果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到的身影。
虽然那女人只留给他们一个慌慌张张的背影,可,那不是董畅畅,还能是谁?!
先江妍鑫一步,易华青先喊住了董畅畅。
“Marta!”他喊出来的还是以前他为她取的名字。
Marta这个名字源于希伯来语和阿卡德语,而在阿卡德语中,Marta有着“女儿”的意思。
董畅畅又一次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不由地站住。她回过头,悲凉又讽刺地看着大剧院演员出口堵着的那一群乐团乐手。而为首的,则是这个自十二岁之后便没有管过她一天的父亲。
他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喊住自己。
他有什么资格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叫住自己?
董畅畅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她朝着乐团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站在易华青身旁的Laura Duk见她一步步靠近,不自觉地将自己背在身上的小提琴琴盒又往后掩了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