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鱼
董畅畅放下自己画乌龟的笔,难掩好奇地抬起头来朝前方望去。这位以往只存在同事们八卦中的甲方爸爸,在今天之前一直是作为邻居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与之前的政|府领导不同,梁嘉逸没太多场面话,说的一条条全是干货,根本没给董畅畅什么时间去盯着他的脸看,恨不得自己多长两只手来记他说的话。
原来他工作起来是这个样子啊......
会议开完后,就到了中午。政|府的招待人员先安排好了一顿蛮有规格的自助午餐,倒是省去了推杯换盏的客套寒暄。董畅畅端着个托盘,主食没怎么拿,水果倒是堆了不少。突然身边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她侧脸看去,梁嘉逸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董畅畅左右看了看,她的同事们这会儿散落各处,倒是没人理他。
“你要用吗?”梁嘉逸盯着董畅畅手中捏着的不锈钢勺,用一种陌生的口吻低声询问。
董畅畅几乎是要条件反射地向后跳一步,接着连忙把手里的不锈钢勺递给梁嘉逸。
“您用吧。”我再找一个去。
梁嘉逸低声道谢,不客气地接过勺子,利落地找了个盘子抄了些饺子,又舀了半盘的清炒红萝卜。
——然后他不动声色地把这两盘全都放在了董畅畅的托盘上。
“......!!!”董畅畅这次是真的要倒吸口凉气。“你干什么啊?!”她飞快地左右瞧瞧,接着就像个地|下|党一样,压着嗓子低声质问。
大庭广众之下给她盛菜先不说了,还给她搞了半盘胡萝卜,这是不仅想要搞死她,还要顺便折磨一把她味蕾的意思不?
这人,明明亲自给她做过饭的,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不吃胡萝卜!
董畅畅怒火中烧,丝毫没意识到“亲自给她做过饭”这样的字眼能在脑子里跑一圈就已经彰显了他们熟悉的关系。
梁嘉逸没说话,更没吝惜董畅畅哪怕一个眼神,自顾自地给自己夹了一盘意大利面后就端着自己的托盘走到了领导们都在的那一桌。董畅畅质问无门,只能在心里给梁嘉逸按上诸如人面兽心的几个标签,然后再扎他一万年的小人。
当她端着明显不合自己日常胃口的午餐回到座位上时,同小组的莫兰果然好奇地问了起来。
“你平时不是不吃胡萝卜吗?怎么今天开窍了?”
“......挑战自我。”董畅畅寻了个瞎理由应付过去,觉得心里极不得劲。领导们的桌子就在她旁边,说个什么旁边桌子上的人立即就能听得一清二楚。想到这,她按了按心里的怒气,又道:“而且胡萝卜吃了不是明目吗?吃点也好。”
这是在说自己瞎,之前错看了人。
梁嘉逸清楚地听到隔壁桌上的小姑娘接着胡萝卜埋汰自己,心里笑了笑。肯对他生气总比一潭死水强。
午饭用完,稍微歇了不到半个小时,接待的人又开车过来,准备接他们进山。
广安区规划是一个整体,因此梁嘉逸的行程与董畅畅他们完全一致。即便不是自己拿下来的地他们也要去看一看,毕竟回头是要做整体规划合作开发。远盛拿下的那块地已经完成了各种手续,可还有一半的地现在还是毛地,村名们还依旧在上面生活。
十月中,山里也逐渐萧瑟了起来。接待他们并带领参观的政|府工作人员姓吴,一个科级干部,他们都称呼他为“吴科”。
车开到一个山谷模样的地方,停到了路边,一车人鱼贯而下。
先前早已看过了这边的各种地形图和图片资料,董畅畅知道这里目前主要是作为村里的各家祖坟的存在。吴科走在最前面,陪在梁嘉逸和徐进身边介绍着附近的情况。董畅畅有意落在后面,离梁嘉逸远远的,却被吴科专门叫到前头。
“哎小姑娘,快过来。离那么远说话听不到怎么办。”
董畅畅闻言脸唰地变红,知道自己这里不专业了,把私人情绪带进了工作,连忙几步上前。
“嗯。”吴科赞许地点了点头。“不然我说话太大声,万一被刚好过这附近的村民听到,那明天就是满山的绿树。”*
董畅畅“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站在她身侧的梁嘉逸看了她一眼。她立即收住笑意,整理表情。
“......就这里,我们有考虑过在这里做一个剧院用来做旅游演艺。这两边全是山,张艺谋的那个《印象·刘三姐》不就是山水实景演艺嘛。到时候灯光一打,哗——对吧!”
前面的路到了尽头,几步远就是一座年代依旧的土坟。坟头旁干枯的刺枝上还挂着些许早已被风吹没了颜色的纸花。吴科停下脚步,对给徐进说着他们的意向。
“嗯,把演出放在晚上来增加游客的过夜率,这个确实是一点。但这几年说实话,那么多旅游演艺赚钱的真没几个......”徐进认真点头附和。
董畅畅跟在后面悄悄的听,心情复杂地看了眼就在自己左手边的一座土坟。就想着,这要真盖成了剧院做演艺,岂不是就在人家坟头蹦迪?
一番介绍后,众人又散开各自看看。
董畅畅不知不觉就往挺深处走。苍耳在这个月早已结成了果,现在呈现出了一种暗褐色的干硬。董畅畅穿着棉质的运动裤,裤腿非常容易就被路边乱生的干杂草挂住。但最倒霉的还要属掉进她鞋中的小苍耳果了。
那小果发育不良,个头咪咪一点,和石子差不多大,特方便掉鞋里然后给苦主踩出一脚的血。董畅畅很不幸地成为那个苦主。
不仅如此,在她反应极大地抬起脚后,棉质的运动裤裤腿又□□草钩住,光滑的小腿立即暴露在外,成为了苍耳刺新的攻击目标。
那干刺在她白嫩的皮肤上划了一道,血珠立马从伤口冒出,没几秒就聚成小股流下。被那白皙的小腿衬着,那股红色的鲜血显得格外刺目。
“Fuck!”董畅畅爆出一声粗口,以金鸡独立的姿态单脚立在苍耳从中。
“怎么回事?”一个听着就让人有安全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梁嘉逸两步走到董畅畅身边,在看到小腿上的血后,立即皱起眉头,一手直接托住了她受伤的小腿。
董畅畅皱了皱眉头,怎么在这种窘到不行的时候遇到了他?她想要向后退,把被握在对方手里的小腿抽回来,却收获了一枚具有定身效用的冷眼。
“......踩到东西了。”她不情不愿地回答。
“你扶着我的肩膀,把鞋里进去的东西先倒出来。”梁嘉逸说。
董畅畅立在远处不想动。让她在梁嘉逸面前脱鞋?这对她来说未免也太太太羞耻了!
“你是想我来帮你?”梁嘉逸扬声问。
董畅畅立马怂怂地弯腰解鞋带,心里恨极了这个年龄的男人。简直是自带威压,收拾她这么个小小的新鲜人就只需要一个眼神。
“腿是怎么回事?”
“裤子被钩住,就给刮了呗。”董畅畅翻了个白眼。这么明显的事情,不会自己看啊。
“你怎么不穿秋裤?”穿了就不至于被苍耳刮了。而且现在这个天气,早就是秋裤上身的时节了。
董畅畅倒出了那个引发了一系列惨案的苍耳,扶着梁嘉逸的肩膀直起腰,委屈又自豪地对梁嘉逸宣布——
“我从来不穿秋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话会逼叨叨_(:з)∠)_
*“不然我说话太大声,万一被刚好过这附近的村民听到,那明天就是满山的绿树。”
吴科的这句话的意思是,这块地还是毛地,搬迁工作什么的还没做完,征用手续还有给居民的各种赔偿blahblah还在谈。但是一旦被知道这块地的用途,或者说有人知道这块地要被征了,就用用尽手段让给赔的多一点。植满绿树的山和荒山价格肯定不一样,哪怕就只有个树苗_(:з)∠)_
另,甲方千千万,各型各色的都有。有说话让人如沐春风的,也有傻到冒泡的。这里无意冒犯在做甲方的读者QAQ但是,小说么,就需要戏剧冲突,就......嗯,各位懂的。
第十四章
梁嘉逸没有给董畅畅半点好脸色。不穿秋裤就不穿秋裤,有什么值得骄傲自豪的。他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屑。
就仿佛在说:难不成还要我给你的手背上盖朵小红花,以彰对你坦然接受老寒腿结局的欣赏?
比她多了十年阅历的目光犹如凌寒冰刀,把没有秋裤护体的董小姐刮得生疼。董畅畅从自己包里摸出包餐巾纸从里面抽出一张,将其展开啪地一下盖住自己流血的伤口。
血很快止住。董畅畅一个施力,将自己的小腿从梁嘉逸手中抢回来,而后横了他一眼,匆匆去找自己的同事。
呸!老男人!
下午逛完山后,晚上还有安排饭局。董畅畅他们先回到下榻的酒店稍作休整加换衣服。
晚上的饭局要来的领导就不止今天上午初初接待他们的那些了,据说才刚刚在沧江市走马上任的新市|长也会来。
这位新市|长姓王,是个务实派。他在上一个待的地方做了不少事情,声望颇高。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根据小道消息称,他人不是特别好相处。
莫兰同董畅畅住一个房间。她一边对着镜子认真补妆,一边感叹董畅畅运气好。
“我怎么就运气好了?”董畅畅哭笑不得。“不是说远盛的那个小梁总是个龟毛致死的严格犯么?而且这还摊上了王市|长这么个传说中不好相处的。”
“傻姑娘。”莫兰的语调有些怜爱。“今晚这还是你参加的第一个工作饭局吧?”
“是啊。”
“要不说你运气好。”莫兰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要是换了别家的饭局,今晚你准得直着进去横着出来。”
莫兰合上小化妆镜,把今晚要伺候的几位主子风格向董畅畅娓娓道来。
先不提别的。国内的酒桌文化都知道是陋习,可这玩意在大部分行业都吃得开。而房地产则是酒桌文化的重灾区之一。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什么事情在办公室好好谈就好,为什么一定要摆在酒桌上,非要喝得你毫无保留丑态毕露呢?”
“取悦啊!”莫兰笑了笑,又道:“小梁总这种喝过洋墨水又在外所干了好几年执业建筑师,超不屑这个。所以他这样的甲方,就弥足珍贵。”
莫兰说完,对着董畅畅挤了挤眼睛。“他本人特别特别讨厌这个,碍着他的位子,陪着的人也不好意思施展拳脚。”
董畅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哎,就是不知道能取悦小梁总的事情是什么了。”
董畅畅没再接话,心中暗忖,她要知道就好了。随即又一想,她知道能取悦他的事情是要干什么啊?
真是闲的!
晚上的饭局到底还是有酒,毕竟是要同政府部门吃饭。但因为都知道远盛的小梁总讨厌这一套,因此双方各退一步:放过彼此的女性员工,但是男人必须得喝。
反倒来还给自己讨了个“绅士风度”的美名。
而这就苦了董畅畅的领导徐进和组里的老王。
董畅畅同情的看着自己领导喝得没个人样,而再看看坐在王市长左手边的梁嘉逸——碍于他的位子,即便他不算今天的例外,却也没有人敢给他劝酒。
所以这个时候,就印证了那一句话——权力是最好的淳(一声)药。
梁嘉逸带着自己的权威,四平八稳地坐在王市长左手边,风轻云淡地看着饭桌上的推杯换盏。在一众喝得渐没了人形的面前,格外的人模人样。
这样的美男,吃下了名为“权力”的这颗淳(一声)药,可着实是媚色生香、秀色可餐。
这样想着,董畅畅本着绝不浪费的精神,连忙又低下脑袋,多吃了一碗饭。
在这个人人都高谈阔论的饭局上,董畅畅就这梁嘉逸的美||色,吃了个十成十的饱。这直接导致她饭局结束后回到酒店胀得有些恶心。
“你倒还真是个实在人。”莫兰笑着看着董畅畅神情低落地摸胃。“别人在饭局上从来都是吃不饱,你倒好,胀得睡不着。”
董畅畅也觉得自己今天这太丢人了。她把被子蒙到脸上,心里暗暗给梁嘉逸记上了这么一笔。
“睡不着的话,就把今天的会议记录整理一下,加上晚上在饭局上王市|长说的那些一并收拾了。”
董畅畅摸了摸胃,觉得莫兰说得有道理。她从包里翻出录音笔和笔记本电脑,给自己插上耳机开始整理会议记录。弄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被莫兰推了推。
“......有人给你打电话。”莫兰脸上贴着张面膜,含混不清地对她说。
董畅畅连忙道谢接过电话,发现这个号码她本人并不认识。
这么晚......
按照她大学的逻辑,这电话她铁定会掐。不过现在工作了,她生怕错过什么工作电话只得接通。
对方对她的身份很清楚,开口就打了招呼问她“董小姐晚上好”。她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地发现人家看不见,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请问您能开下门吗?”电话里的陌生男人轻声问。
“???”什么情况?大半夜的给一个陌生男人开房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