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烷烃
“不干了,去下家。带着你的策划案跟我建团去。”夏殊雄赳赳气昂昂。
“下家是哪个公司?”
“不知道!”夏殊理不直气也壮。
幸语咧了咧嘴,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转身就回办公室。
“哎?你不跟我走啦?”夏殊对着她的背影喊。
“走,我钱包还在里面。”虽然夏殊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幸语想,就信她一次,当然两次也行,三四次五六次也能接受,谁让她是夏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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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嗨一时爽,收拾烂摊子的时候火葬场。幸语潇潇洒洒辞职后,拿着策划案去找了大大小小娱乐公司无数。但人家看了预算、又看了看成员名字,都给了幸语不同程度的拒绝。
她有些丧气,但想想也觉得人家拒绝才是正常的。
新公司一签就要签三个人,一个身价不低陈晓梦,一个负面传闻缠身夏殊,还有一个名不见经传黄依依。要砸钱建团、宣传、买女团综艺的名额,前期付出巨大,后期回报也很渺茫。
就在幸语在被拒绝了二十次后,她实在无奈摸到了夏殊的家里,本以为夏殊走时能如此自信,总能有点办法。等她到了的时候看到夏殊正拿着震动的手机,一脸便秘的表情。
“姐你怎么不接电话?”幸语疑惑:“谁电话?”
夏殊叹了口气,知道逃不过还是按下接听键,她听到对面的陈晓梦兴奋的声音:“夏殊,我在nine nights团的合约下星期到期,我跟主管说我不干了。你问好了吗?盛娱什么时候给你组团?什么时候找我签合同?”
“咳,那什么。盛娱可能不能签你了。”夏殊紧闭着眼睛,等待着陈晓梦的爆吼。
她断断续续给陈晓梦解释发生了什么,在她交代完毕以后,陈晓梦却没有意想中的崩溃,她沉默了一会,夏殊以为她心死了,却听她说道:“要不,我问问梁向?”
问梁向干什么?
夏殊在回忆里搜刮了一圈,突然一拍自己的脑袋,想起在情侣公寓第一期,大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对梁向的印象特别不好,原因是梁向一副花花公子的骚包样,还拿他爸的公司当骄傲资本。
他怎么说的来着?似乎是:“我父亲开了一家小公司,叫做星光传媒,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山重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夏殊眼睛一亮,随即明白过来,陈晓梦为什么在她这边确定之前就已经决定退团,为什么在听到她把事办砸了后还不嘶吼,原来她早就决定要去梁向那了,今天打电话也不是催她,是想找机会拉她过来。
“后天我和梁向找你谈这个事?”陈晓梦心情大好,试探道。俨然就是星光传媒女主人了,把夏殊酸得牙疼。
“后天啊,后天不行。大后天吧。”夏殊看了看手机日历。
在后天对应的日期上写着六个大字,标红加粗——“带穆易棱回家”。
她在和她爹说完想带男友见他这件事后,他爹欣然同意,夏殊又特意在入门较早的师兄弟的群里喊了一句,周末她带人回家,想来的可以来凑个热闹。
这群人基本都是儿徒,最短的在夏长庚身边也待了七八年,是长庚社各个剧场的台柱子,哪个拿出去都能开商演。有比夏殊年长的,也有比夏殊还小的,但夏殊都尊称一声师兄。
毕竟陪着夏长庚从无到有打下一片江山的人都值得她一声师兄。
那群人也是对她最好的,一听有这事儿,哪个也没落下全都嚷嚷着必到。等到了周末,全都早早过来敲门,顺手拎来的东西堆满了两张桌子。
在穆易棱来之前,这些师兄很快占领了别墅的每个角落,有坐着看电视的、抢麻将桌打麻将的、坐在餐桌边嗑瓜子聊天的,各个都比夏殊更像原住民。夏殊反而无处下脚,干脆去院子里转圈圈等穆易棱。
离她和穆易棱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夏殊就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穆易棱既没穿得太正式,也没穿得很浮夸,本来夏殊准备了一肚子话要嘱咐他,但在他出现的时候,她就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你怎么站在外面等?”穆易棱从后备箱拿出一些给长辈的礼物,单手拎着,腾出一只手牵着夏殊。
夏殊干笑两声,心想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穆易棱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着什么。虽然他早早做好了功课,知道夏殊的师兄不少,但当他打开门,二十多双目光一起聚了过来,二十多个男人均对他报以意味深长的眼神,他还是打了个冷颤。
如果说一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那么一个相声演员就是八百只鸭子打底,上不封顶。
除了早就见过面的杜三思和蔺舍之还稳稳坐在客厅沙发上遥遥望着这边,其他的师兄全都包抄上来,在夏殊简短介绍过后开始疯狂盘问。
“什么属相啊?”这是年龄大一点的。
“什么星座啊?”这是比夏殊年纪还小两岁的。
甚至还有人借着握手的机会,顺手捏了捏穆易棱胳膊,给夏殊传递猥琐眼光比手势点赞的。
被堵在门口十分钟后,穆易棱面带微笑给夏殊传递一个“救我”的眼神。夏殊看懂了,但耸了耸肩表示她也无能为力。
穆易棱要一起应付二十几个全帝都嘴皮子最溜的人,顿时感觉力不从心。
就在混乱之中,众人都听到了一声重咳,穆易棱之间那些无法无天、画风崩乱的师兄们瞬间安静下来,齐齐退后让出一条路。
说相声的台上无大小,台下立规矩,最讲究尊师重道。穆易棱看着穿着唐装坐在阳台上,手里捧着青花茶碗的长者,忙迎上去见礼。
各位师兄虽然没有心满意足,但师父一个眼神过来,就都讪笑着分散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就连夏殊想要上去偷听,也被她爹微笑警告,不情不愿去厨房帮正在做饭的师兄打下手。
阳台上摆着蒲团和围棋棋盘,夏殊时不时向外瞧一眼,就看到穆易棱正陪夏长庚一边聊天一边下棋。
夏殊听不到具体在说什么,心直痒痒,但很快她发现心痒的远不止她一个,看电视的把电视声音都调小了,打麻将的在轻拿轻放。
二人聊了二十分钟,夏殊把韭菜都摘秃了,她干脆拿了个茶壶,想去续个茶顺便偷听一下。她还没走两步,就见到穆易棱站起身来,恭敬道:“既然您想听,那晚辈就唱一段《追韩信》吧。”
“我自从小时候倒仓坏了嗓子,就再没唱过,如果唱得不好,您还多包涵。”
夏殊愣了一下,鼻子有点酸。
她还记得和穆易棱第一次合作时,彼此都不了解,她翻了他的资料,知道他小时曾在京剧圈子里惊艳一时,好奇问他,结果被冰冷回了一句您越界了。
然后撞到他拒绝导演在节目中唱一段戏的提议,了解到因为倒仓毁了嗓子是他不愿面对的伤处,用二人转替他解围。正是因为这件事,二人成了朋友,开始彼此了解。
她没想到,穆易棱重新开嗓唱京剧的原因,会是为了讨好她的家人。
所有师兄的目光都转到了他的身上,屋子里一片寂静。
“我主爷起义在芒砀,拔剑斩蛇天下扬。怀王也曾把旨降,两路分兵定咸阳。”
他的嗓子有些哑,不高也不亮,果真因为倒仓给毁了。不过他唱的《追韩信》是麒派,唱腔苍凉质朴,沙哑一些反而有云遮月的感觉,倒别有一番风味,十分好听。
“先进咸阳为皇上,后进咸阳扶保在朝纲...项羽不遵怀王约,反将我主贬汉王。”
杜三思坐在沙发里,手拿着扇子轻轻打着节拍,看着穆易棱的侧脸,眼神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欣赏。他也和他师父一样是真心喜欢京剧的人,抛去情感上的恩怨,他也是真心觉得穆易棱很好。
“唱得真好。”杜三思忍不住自语。
坐在他旁边的蔺舍之瞟了他一眼,只觉得他这搭档真是憨透了。杜三思听不出来的,他却听得出来。
《追韩信》这段讲的是项羽不遵约定,明明输给了刘邦晚了一步攻进咸阳城,却用武力逼着刘邦退让。
穆易棱哪里是在唱追韩信,他分明是在讽刺自己不仁不义。一段唱完,蔺舍之哂笑一声,率先鼓掌,穆易棱的目光果然不看旁人直接落在了他身上,二人四目相对,不用说话,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66章 打麻将
夏长庚是何等人精, 他听着穆易棱唱完这段,又看到他眼神直盯蔺舍之, 联想到前几日夏殊在网上爆出的八卦, 心里也会意了。他原就有猜测,今日更是确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能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徒弟呢?
稳重不张扬, 又懂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既不锋芒毕露也不处处藏拙。他呵呵一笑,觉得穆易棱这孩子比他原想的还合心意。
“你们年轻人一起玩吧, 吃饭叫我。”夏长庚拍了拍穆易棱的肩膀,又说道:“挺好的。”
有师父这一句赞赏, 穆易棱在这群师兄弟心里顿时大大加分, 升级成了准自己人。
“小穆, 打麻将吗?”一个师兄把座位让开,示意准自己人过来一起玩。
夏殊以为穆易棱不会玩麻将, 谁知他真走了过去坐下, 询问完地方规则, 开始抓牌。
夏殊本来想跟过去看热闹, 但更想亲手给穆易棱做两道拿手菜,也就没走出厨房。二十多人一起吃饭,需要准备的也多,等忙完手里的活溜出去找穆易棱,发现他已经打了好几轮。
他们彩头不小,桌子上放着的钱只有红的和绿的, 每人赢的钱堆在自己的桌角。夏殊一眼望过去,其他三个师兄的桌角上都有或薄或厚的一沓钱,只有穆易棱的桌角空空如也。
他这是输了多少啊?
“你们是不是合伙欺负人?”夏殊拖了个凳子坐在穆易棱身边。
“啧,真是女大不中留,你这还没嫁呢,就开始污蔑自家师兄骗你男人钱了?”坐在穆易棱上家的师兄打出一张牌,对着夏殊调侃。
“等明天真嫁了,说不定就不要我们了。当初你家长会都是我去开的,现在不念书了,我就没用了,钱都不让赢了。”坐在穆易棱下家的师兄年长一些,不甘示弱说道。
“嘿?!”夏殊瞪眼睛,就听到穆易棱笑着说:“是师兄们打得好。”
他说完,随手打出一张牌。
“点了点了!小穆又给我点上了。”坐在他对面,一直没说话的师兄眉开眼笑:“清一色一条龙,封顶。承让哈。”
穆易棱二话不说,拿出自己的钱包,又抽出一沓钱放在自己的桌角,数了几张双手递过去。
夏殊这就不乐意了,下把再开,她聚精会神盯着穆易棱的牌,发现他手气一点都不差,三下两下就摸出一副好牌面。
“来来来,我给你抓一张!”夏殊没忍住,搓了搓手哈了口气,牌拿到手她一捻,顿时大喜,献宝似的递给穆易棱。
他就糊这张,糊得还不小,可以直接推牌收钱了。
穆易棱接到手里一乐,可他非但没推牌糊,反而将其打了出去。夏殊的笑容还僵在脸上,眼睁睁看着他放弃了赢的机会。
穆易棱你是真的狗。
为了讨好各个师兄,这是铁了心往死里输啊。
夏殊苦着脸看着他又给出去好几张红票票,手伸到桌下,悄悄拧了一把穆易棱的大腿。她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贼呢?”
穆易棱又把自己快糊的牌拆了打出去,小声在回她道:“手不要乱碰。”
夏殊悬在他腿上方的手瞬间弹开。
哎?我碰什么了我!是谁又在乱搞颜色!还想反咬一口!
“我乱碰什么了?”夏殊下意识问道,她声音稍大了一点,随即听到了她师兄可疑的笑声,脸上有些挂不住。
“牌啊。”穆易棱似笑非笑。
又玩人是吧!?
他们在麻将桌旁吵吵嚷嚷十分热闹,蔺舍之陪杜三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给杜三思续上茶,问道:“你不去玩一会儿吗?”
杜三思看了一眼那边,夏殊坐在穆易棱身边笑得很开心,时不时替他抓个牌,和其他人强词夺理斗嘴。他心里也并没有那么酸,反而有点释然。
“挺好的。”他重复了他师父的话:“是他比是别人好。”
蔺舍之看了杜三思一会儿,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突然把手里的茶饮尽了,放下茶杯,走到麻将桌旁边。此时这一把还没结束,蔺舍之拍了拍一个师兄的肩膀,说道:“你腰椎不好别久坐,去活动活动,也让我玩会儿。”
那师兄让开座位,蔺舍之就正对着穆易棱。他身形瘦削,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睛瞟着牌,脸上看不出一点内心情绪。
“小穆,舍之打牌打得可精了。”让出座位的师兄开玩笑道:“他总算牌,我们都不爱跟他玩。”
嚯。夏殊在心里惊叹,果然金钱攻势是万能的,这么快就有师兄怕他输得难堪向着他说话了。
夏殊看着穆易棱,发现自从蔺舍之坐下,他抓牌打牌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把本来想拆了放水的牌又放了回去。穆易棱手指肚在桌子上轻轻敲击了两下,还没等蔺舍之打出一张,他手指一弹,把自己的牌挨个拨弄开。
“自摸,十三幺。”穆易棱看着蔺舍之友善微笑:“真不巧,蔺师兄刚来我就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