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其紗
“来来来,继续喝!!”
此刻,包厢里震耳欲聋的歌声轰炸着宋初亭的耳朵,她意识已经不清楚,嘴巴被人扒开,冰冷的酒瓶直接塞进来,直往里灌。
她呛了两下,眼泪混合着吐出的酒水滚下来。
空气里一股腥臭的味道,像是呕吐物,酒精,烟草与体味混合,说不出来。
宋初亭也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身下的沙发脏兮兮的,油腻腻的。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像一条缺水的鱼。
从刚才微弱的希望,已经慢慢变成绝望了。
她后悔极了,怎么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怎么还没人救她?
紧接着,她又想到——
夏轻轻也是盲人,不可能立刻发现她不见啊,其他老师要带那么多人,她只是个刚刚转来的学生,都没上过课…
谁能记得她呢?
就算报警,出警,查…谁知道要多久。
宋初亭越想越绝望,头脑发昏。
“你们把她放开,把她放开…”
突然,有人说道:“先把她放开!她不是要逃吗?放开!!”
宋初亭怔了两秒,大脑晕晕乎乎的,难道有人突发善心…
“让她跑,跑呀!”
压在她身上的手真的竟真松开,也不给她灌酒了。宋初亭不再多想,强撑着痛苦的身体从沙发上起来,脚落在地面,身体虚软无比,她双手往前摸,可还没走两步,膝盖猛的撞到一尖锐物体,她“啊”得尖叫,疼得跪下来。
“跑呀,小美女,不是想跑吗?”
“门在哪里呀!知道吗?”
“那是桌子…桌子!!”
男人们带着酒意,嘻嘻哈哈道。
宋初亭立刻明白过来,他们在戏弄她。强烈的羞辱与难堪让她泪水忍不住落下,她这一辈子还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他们根本不可能让她跑出去。
宋初亭咬紧下唇,也不再跑了,她试图站起,但膝盖撞得太痛,脚一歪,脚下好像又踩个酒瓶,一个趔趄,往侧面摔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可爱了吧。”
“小瞎子怎么那么可爱。”
宋初亭再没有其他选择,俯身,手摸了摸,突然攥紧了那只瓶子——
“死丫头,你干什么——”
宋初亭一使劲,猛的将瓶子摔在地上,玻璃碎掉,发出极刺耳的声音。她看不见,干脆举起瓶子来,崩溃地从左到右乱指,声音发抖:
“你们别过来——”
“我告诉你们,你们别过来!!”
“小□□,还挺牛逼是吧!!”其中一人冷笑一声,突然靠近——
宋初亭看不见,但是这一刻,她好像能看到——男人抬起脚,一脚要踹向自己,带着恐怖的力量——
她呼吸不过来了,恐惧和无助已经让她彻底崩溃。
一秒。
两秒。
三秒。
…
却没有。
宋初亭怔住了,大脑一片空白,时间被拉至漫长,她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面前,有人。
好像有人挡在她的面前。
“你想死么。”
随之这道声音,宋初亭的心突然怦怦怦狂跳,呼吸急促。
男人的声音暗沉,低哑,像砂纸打磨在耳垂,他说这话却很轻,很低,如同耳语。但是其中压抑的暴戾和阴沉,就连宋初亭都听得出来。
是…是他?
“你想死么?”
“嗯?”
他似乎将对方拎小鸡般拎起来,她听见那人衣服摩擦的声音,还有裤腿的交替,以及蹬腿的声音。
她甚至听见男人肌肉发力时的轻微声响。
最后是压抑的喘息声,求饶声,“大…大哥…”
“大哥……我错了。”
宋初亭抱紧膝盖,眼泪突然止不住地流。
——是他啊。
是啊,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叔叔!!”
突然,宋初亭叫起来,她听见其他三人冲上来的脚步声。
江慎回眸,面色阴鸷,横眼一扫,都是几个社会小流氓。他神色极其厌恶,反手扣住一人手腕,右腿一迈猛往下压,将其摔在地上。紧接着几乎是懒懒地抬下手臂,将另个人甩在沙发。他出手不重,也有分寸,但绝对不轻。
最后那人不敢再上,犹犹豫豫。
不过两三秒,所有声音都失去,只剩下痛苦的□□声,和哀哀的喘气声。
宋初亭这才松一口气,抱膝坐在地上,听见江慎掏出手机,拨去电话——
“美杜莎皇宫b103,四名男子涉嫌绑架虐待,速来。”
他语气冷冽阴沉,还带有未褪去的强烈怒意,竭力压制着。
非常非常愤怒。
不知怎的,听着他这样的口气,宋初亭心更绞成一团,将头埋进膝盖,眼泪止不住流,啪嗒啪嗒啪嗒。
男人挂断电话,走近,极隐约地叹口气。
几秒后,他蹲在自己面前,温热的气息落在她发顶,声音还有些哑,又有一丝温和:
“好了,没事了。”
“别怕,一会叔叔送你去医院。”
宋初亭摇了摇头,擦擦眼睛。
一件外套盖在自己身上,她摸了摸,是她刚才不知道丢去哪里的大衣,这才反应过来,她看不见啊,忘记了刚才自己内里的衣服都被扯得乱七八糟。
宋初亭脸蹭得红了,愈发羞耻,抓紧大衣领子,紧紧扣在自己身上,身体瑟缩成一团,哭得更凶了,几乎是嚎啕大哭。
……
“初亭,你,你怎么样了…”
病房里,宋初亭微微睁开眼睛,还是熟悉的漆黑。她身上很痛,脸部高肿,膝盖特别痛,还缠绕着绷带。
她晃动了一下身体,听到夏轻轻的声音,
“轻轻,轻轻…你们去哪了啊?”
夏轻轻语带愧疚,说:“对不起啊初亭,李甜她摔倒了,我们都去扶她,我以为…我以为你就在我后面呢,对不起。”
“对不起啊初亭,老师也有责任。”卿梅的声音还带有哭腔,“真的是老师不好,应该一直抓着你的,不知道你掉队了,对不起!!”
“都是我们不好。”
宋初亭偏过头,静了一会,轻声说:“…没关系。”
她想了想,夏轻轻看不见,换做是她,肯定也没办法那么快知道谁不在,而卿梅老师,正好有同学摔倒,也没有办法。
大家只认识这么几天,这么一想,也能理解了。
“对不起,初亭。真的对不起。”她们还在道歉。
“是你们报的警吗?”
“对…不过我们刚报警,没几分钟,民警就说找到你了。”
宋初亭沉默一会。
他估计就在附近那辆警车上吧——她路过的那辆,她垂下眼睫,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听见的。
宋初亭:“那你们有没有看见救我的那个人?”
“没注意啊,我们直接就赶到医院,也没看见别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我想休息一会。”
“那你早点休息吧,有什么要求就跟老师说。” 卿梅又叮嘱几句后,不放心地离开。
她们离开后,只剩下宋初亭一个人待在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非常安静,散发出一种陌生的冰冷气息,让人惴惴不安。
没一会,她有些后悔,不应该让她们那么早离开的。
此刻好像是黑夜,她的眼睛还有稀薄的光感,仔细感受了一下,已经很晚很晚。
她看不见,慢慢的,心底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宋初亭想再睡去,或许睡着,就不会再害怕了,可不知怎的,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刚才的情景——那些爆炸的歌声,男人们的侮辱谩骂,污浊肮脏的酒气,还有最后那句嬉笑的“跑呀,跑呀!!”
宋初亭将被子用力蒙过头顶,咬紧牙齿,恐惧,无助,恐慌再度蔓延上来。
此刻,她多么希望有个人能陪陪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