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丁律律
出乎意料,他眸光竟然含笑,只是讽刺的很。
“打算怎么赔我?”
“是很荣幸的事吗?”听着他的口吻温尔觉得怪,淡声:“该怎么赔怎么赔。”
“好。两万九就够了。”
“……”
“怎么不说话?赔不起?”
“为什么查我?”她在赌场赢两万九的事邹唯安不可能告诉他,那就是他特意查的,这种被人盯着的毛骨悚然感让温尔愤怒,“我和你无冤无仇。”
“是吗。”关城目光转冷,偏头望外面又下起来的细雨,“你知道,当时你不负责任莫名奇妙就丢给我一个包,你就开始欠着我了。”
“参加蓓蓓的婚礼,我已经还掉你了。”
“好,你把蓓蓓叫出来对峙,将刚才那句话讲给她听,我就算你彻底为了我,与她无关。我们就两清。”
蛇打七寸,温尔瞬时哑口无言。
“你告诉蓓蓓,你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反正你伤过那么多人,不在乎她一个。”
“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温尔到底是对林斯义身边的人带了不设防的软弱,她能在外面从头发丝武装到脚后跟,但跟这些人不行,所以被关城找人打,她不还手,被他举报自己赌博也不敢骂,只求放过。
“出来说。”他放下三个字。
率先走入黑夜的雨幕中。
温尔跟着他,两人双双沉默,兜兜转转,不知道到底多少路,最终停下,在一堵水泥高墙下。
温尔站在这条偏僻的巷子里,不合时宜想,如果高中她就是个坏女孩这条巷子一定很适合打架。
虽然高中时她不是坏女孩,但关城是坏男孩,他轻车熟路用号称已经骨折的那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像当年在医院为她出头掐住左曦一样,温尔感觉到窒息,但是远没到左曦那种吐出舌头的惨样。
或许那种程度不方便跟他对话,他才没下死手,甚至在掐过后,听到她咳嗽,稍稍松了力气。
温尔抬眼看他,细密的雨线像一层朦胧的幕布,隔着时光横阻在两人中间。
关城一反常态,凑过来对她耳语:“你跟他图什么?要钱没钱,要命贱命一条,还给他生孩子?”
温尔说:“你到底想要什么,直接说吧。”
“我想要你。”
他如此直白,声音就在她耳膜里转,“你都贱到骨子里了,不在乎搞一场婚外情,是不是?”
“你今晚喝多了?”温尔不可置信,“关城,还是你吗?”
关城不说话。
温尔说:“我就是再贱也不会和林斯义的发小搞婚外情。”
“我在这儿就能强.暴你。”
“……”
“男人女人间那点事,脱了裤子就能干不需要你同意,你说呢?”
“你放开我!”温尔剧烈挣扎,她开始后悔跟他走入这条巷子。
“当年我是没提醒你不要靠近邹唯安,还是没跟你说过他高中就吸毒的事?”关城说,“你一句没听啊。”
温尔闭上眼。
关城说:“其实碰你我都怕脏了我自己。从回来到现在,你跟谁说过一声对不起吗?”
“林斯义……被你捅的部位是脾脏,你知道这是什么位置吗?你现在身体开始抖了?”关城像发现新大陆失笑,“不要抖,我还没说完,医生给他下过病危,就在你还包那一天。”
关城其实在撒谎。
她还包那天,林斯义已经醒了,虽然伤得不轻,但离病危有一段距离。
他就是想毁灭她。
“不要说了。”效果不错,温尔的声音颤抖:“对不起不值钱。最好的路就是彼此放过。”
“好啊,放过。”关城点点头笑,“但愿你今晚能有好梦。”
……
温尔瘦了五斤。
在鹏鹏手术后。
邹唯安要在派出所关上十五天。
不用想,这种最长的拘留天数是关城在背后推了一把。
温尔一个人照顾鹏鹏,还得兼顾店里。
忙忙碌碌中,关城一直在骚扰她。
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从前的冷漠无声变成尖锐刻薄,好像要跟她同归于尽的架势。
她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问过他,是不是因爱生恨?
关城当时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我如果喜欢你这种没良心,我他妈就是畜牲。”
不然就是,“除非不姓关,才会喜欢你。”
温尔于是总结,他这是给林斯义报仇。
于是坦然承受。
鹏鹏手术当天,出了一件意外。她当时想,如果在和关城纠缠之间,她真的滚到车轮底下死了倒也罢了,就当给顾黎清和林斯义身上那一刀做偿还。
可想到自己回来是给鹏鹏拿东西的,她就想着自己还有一个孩子,她收养了他,从来都是给他最好的一切,又怎么能让他没妈妈呢?
所以,那辆宾利猛然一刹住,在地表发出一声刺耳的啸音,即使离她还有三四米,她还是感激不已。
可惜夜雨绵绵,车头双灯晃眼,没瞧见驾驶人的样貌,不然她一定铭记他的再生之恩。
从前挡玻璃上收回视线,温尔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可那个将她从街沿上撞下来的男人却死死搂着她。
如果不是前一秒他还是要毁灭她的架势,这一秒温尔几乎都要感动了。
关城抱着她,似乎要抱到天荒地老。
温尔将他掀开,狠狠地,然后从泥泞不堪的地上爬起来,浑身湿淋淋从宾利车头前一瘸一拐走了。
她回到了店里。气喘吁吁回头瞥的最后一眼画面,是关城从地上站起来,在雨中表情转为震惊,对峙着宾利车车主。
好像认识一样?
不过,这与温尔无关了。
她惊魂未定,当即让韩晋提前打烊,然后取了鹏鹏的东西,拜托这小伙子从后门一路护送她上车离开。
她实在吓坏了,不是怕死,而是很多事没了结,太多遗憾了……
……
“鹏鹏,鹏鹏你好,听见阿姨说话吗?”手术后第三天,天气放晴,蓝天白天点缀在十八楼的幕窗外。
病房里原本只是玩具,当关蓓蓓一来后就变成了更多的玩具。
鹏鹏半长的卷毛被剃成了小光头,一点不帅了,尤其左耳后还挂着耳蜗,显得又呆又搞笑。
“有你这么形容孩子的?”蒋帆听到她话,忍俊不禁。
关蓓蓓咯咯发笑,“他就是搞笑嘛。”
“好了,你再笑他都听不见。人工耳蜗开机得至少术后一个月。”蒋帆说。
关蓓蓓惊讶:“你还做了功课?”
“当然。怎么着也算……”蒋帆本来想说舅舅,可话到嘴边想起这是邹唯安的孩子他过于亲热对林斯义是一种伤害,于是一停顿,随意敷衍,“都上医院来了,我肯定得查资料啊。哪像你什么都不懂就问人家听不听见,多尴尬。”
“他既然听不见了哪来的尴尬?”关蓓蓓回呛。
“你俩真是从婚前拌嘴到婚后。”李惟佩服笑。
沈翘坐在一旁跟温尔聊天,没参与这边的说闹。
这两对夫妻集体来看鹏鹏,刚到病房里没十分钟,温尔对他们的到来不算意外。
那天在婚礼上她提过鹏鹏装人工耳蜗的事,关蓓蓓从那就开始打听着手术日期,即使她没有透露,只说在排期,这女人还是神通广大打听了过来。
且不止打听了过来,还在病房突然说,“怎么斯义哥还没到?”
话音落,所有人看温尔脸色。
她本来没在意听,被他们一看倒是尴尬笑了,“怎么连他也惊动?太麻烦了。”
“不麻烦。这是人情来往,知道吧?”
温尔真不想见他,但是关蓓蓓连人情来往这四个字都说出来了,她便浑身乏力。
原来她和林斯义之间竟然成了“人情来往”。
不过这也好,当“亲戚”处,比当前任关系处强。
而且关蓓蓓他们在这里,人多,他们之间的尴尬就会少一点。
大概是这个原因,林斯义在二十分钟上来后,温尔果然就没有感到不自在。
直到这一行人离开,她都没和林斯义说上超过五句话。
都是在众人一起逗鹏鹏的过程中,她偶尔回答众人时,目光看着他,算是给他的礼貌待遇,三言两语带过,没有单独交手的时候。
他们离开后,温尔清理完给客人喝水的杯子,然后躺在陪护床上,抱着鹏鹏安静晒太阳。
……
走廊,其他三个落后,关蓓蓓几步追上林斯义,望着他坚毅的侧颜,难受道:“你想来探望自己就能来,不一定非要我们做掩护。”
不是林斯义告诉她手术日期和地址,她怎么可能找来?
温尔那个人密不透风。
“我怕她不自在。”林斯义脚步不停,往电梯走。
关蓓蓓跟上他,继续道:“哥,其实我想劝劝你,她都结婚有孩子了,你确实要跟她保持距离。”
林斯义按了楼层,叹气道:“我在保持距离。只是想照顾她一下,力所能及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