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丁律律
在绿灯亮起前,她看不见的角度,直叹气。
接着把人带回南山公寓。
……
车子停稳时。
温尔刚从囫囵的一觉中清醒,见到不是宾馆,眉头当即拧起。
林斯义却早她发作前一步,将鹏鹏抱到手上,径直往电梯走。
她儿子被挟持,只有跟上。
电梯到达十八楼时,温尔几乎神魂出窍。
前面男人却像个没事人,带着前女友和前女友的儿子,径直打开这套曾经属于他们的“爱巢”。
爱巢已经彻底被装修过,找不到从前一点的影子。
“你买下来了?”温尔不可思议问。
“是。”林斯义回头望她,见她杵在玄关不动,失笑,“怕哥吃了你?”
“不是。你不觉得尴尬吗?”
“进来吧。到楼上去睡一会儿。”他态度比她大方,不仅给她拿了鞋子,还到厨房捣鼓了姜糖水。
看着他在这房子走来走去,又是招呼她,又是招呼鹏鹏的,温尔有一点错觉。
这个男人好像对她是放下了。
真的只把她当妹妹。
她一时受宠若惊,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斯义到楼上抱了一床被子,抛在落地窗前的沙发床上,然后对她说:“嫌弃楼上的话,就睡这里。很软的,上去试试?”
“妈么……”连鹏鹏都急了,拽着她的裙摆,把她往被窝里拉。
“你该不会在发烧吧?”等鹏鹏把她拽到了沙发床上,林斯义又马不停蹄接手,倾身在她额头上探了探,“还好没有……”
温尔闭上眼睛:“我只是累了……”也糊涂了,不然怎么会睡在他的家里?
他平时在这里住的次数多吗?
为什么住这里?
又为什么买这种小产权的房子?
当时和他在一起时,他就说了这边公寓没有投资价值,只租了四年,这会儿竟然买下,还彻底装修,不浪费钱吗?
有许多疑问,但在深夜都不适合问。
温尔本来很戒备,因为五年来第一次和他算单独的同处一室,且这一室还如此敏感。
可奇怪的是,她闭上眼睛后,连鹏鹏都没管,直接坠入深沉的睡眠,等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鹏鹏竟然穿戴整齐,安静拿着一堆看起来就是新买的玩具坐在旁边的地板上玩。
而她动了动腿,发现自己脚下有两只毛茸茸的东西,还带着热气,一时怔愣,接着又发现肚子上也有这种东西,伸手到被子里一摸,发现全是热水袋。
也不知道是早上刚放进来的,还是从昨晚就不间断给她敷着,到现在还热力十足。
“妈么!”鹏鹏一抬头,发现沙发床上的人坐起,高兴地直往那边奔。
只是狂奔的小肉球身体,中途被一只宽大手掌截住,甚至拎至半空中。
“啊哈啊哈啊哈……”鹏鹏发出奇怪的大笑声,又滑稽又可怜的那种。
温尔一时木然,不知该做何种反应。
林斯义提醒他,“妈妈不舒服。不能撞。”
鹏鹏就高兴地在他手掌下扭,“好,好……”
林斯义笑,将他提到温尔的沙发床下,扔下。
鹏鹏骨碌碌爬到温尔腿上,伸手玩她一头的乱发。
“去洗漱。”这道声音是对她的,“马上吃中饭了。”
“中饭?”温尔如梦初醒,她竟然睡了这么久,而且中途没醒,一时紧张,“耽误你工作了?你应该叫我起来,我就带着鹏鹏回去了。”
“已经请半天假了没关系。”林斯义手上有一股海鲜味,身上还挂着围裙,他从厨房这种状态出来的时候,温尔几乎不敢直视他,此时,听到半天假的意思,忙起身说,“不必吃了,我马上就走。”
“密码还是以前的密码。”林斯义垂眸看着她说,“你的指纹。”
“……”温尔动作停滞。
“以后不方便时就到这里来住。把这里当做你娘家,行不行?”
不行。
她在心里呐喊。
也许娘家这个词在这间屋子里,和他们之前的关系对比下,着实尴尬。
林斯义说完后,没等她出声回应,笑着催她快去洗漱,然后喊鹏鹏到餐厅去。
……
温尔洗漱出来,两人当之前的话没发生,他传达的意思到了,她听见了就行;而她愿不愿意听,也不需要告诉他。
“这是什么?”温尔有点好奇,指着蒸箱。
“黄油蟹。”林斯义得意。
“你变大厨了?”她不可思议。
时间到,林斯义将一只有鹏鹏脑袋大的黄油蟹单手端出,嘴角上扬,“可惜你没口福。这是我和鹏鹏挑的。”
鹏鹏像是回应他,嘴里发出热烈的欢呼,迎接这只摆在自己面前的大螃蟹,“吃,吃,吃!”
温尔想起自己好些年没去过明珠广场,他们俩早上趁她睡觉,竟然去逛了盒马,她一时竟有些未能同去的遗憾。
于是有点羡慕鹏鹏。
脸上却装着若无其事,教育他不该乱花别人钱。
林斯义不止买了黄油蟹,还有顶级大黑鲍,有他手掌那么大,切开了做成海鲜汤,让鹏鹏一边吃蟹肉,一边喝汤,她看得勾起食欲,林斯义却笑看在旁边,让她丢了好大脸。
“别急。锅里的都是你的。”他昨晚病急乱投医,问关城母亲痛经怎么调养,对方告诉他千万别傻愣愣的劝女生多喝热水,直接布洛芬喂起来,然后少吃点凉性东西,多用汤煨着,他就照做,早起去了超市,给小男孩挑了吃的后,给她选了一只乌鸡。
其实,林斯义真的没做过乌鸡,有点忐忑,好在出锅后,她一手挑着鸦黑发丝,一手捏勺一口口细品慢咽的样子,享受又乖巧。
他心跳便落回实处,大松一口气。
……
午餐结束,距离林斯义上班还有一点时间。
鹏鹏吃饱喝足,竟然歪在沙发床上睡着。
温尔尴尬。
这小家伙每天中午都雷打不动的要午睡。
可这是在人家家里,且早上他妈睡,这会儿换儿子睡,温尔觉得林斯义看着都会崩溃。
几番催他起来,鹏鹏不愿意,在床上哼哼唧唧。
斗了一会儿没斗醒他,反而将从厨房里洗碗出来的林斯义惊动。
“你干嘛?”他剑眉簇起,对她微严肃,“让他睡。小孩长身体。”
温尔无语,她难道不知道小孩睡觉长身体吗,不是尴尬吗?没了这个缓和气氛的第三者在场,她和他就成了正面交锋,气氛多窒息?
然而,窒息也许是有一点。
但林斯义看着却自在好多。
他给她倒了热姜糖水,那辣甜的滋味令她不愿多提,怕和他在痛经这个话题上绕个没完。
安静坐在沙发床边缘,边喝边看鹏鹏睡觉。
他端了一张椅子,陪在她旁边,手心里也抓了一只半满的玻璃杯,在起茧的掌心里微绕,“聊聊关城。”
一如他全身毫无攻击性的居家装扮,包括神情,声音,柔软无敌,却当关城这两个字眼响起时,温尔还是觉得微受惊。
她故作镇定,不吱声。
林斯义说:“他以后不会再骚扰你。”
“那晚真是你?”她自嘲一声,“我没看出来。”
林斯义面色发沉,回想起那晚的惊心动魄,吓得心跳几乎都停止。
那天他是先去了医院,得知她回去取东西,不放心就开车过去看看,也只是看看而已,从那天在医院碰到她,他就经常去看她,换自己平时不常开的那一辆,在她店门前一呆几小时。
这个不能告诉她,他呆在那里的原因是因为想念她,而只告诉她,是她回来,他这个“兄长”不放心她,时常去探望罢了。
这两者区别很大。
至少她对后一者提防度较低,甚至愿意跟他坐在这里好好聊天。
他此刻目光歉意看着她说:“被吓到了吧?”
温尔摇头,低喃:“他在为你报仇。”
“你认为他在为我报仇?”林斯义挑眉,笑了,“我有什么仇需要他报?”
“我伤了你,抛弃了你。”温尔破罐破摔,“我一直在等你来报复我。”
林斯义手中的热水凉了,笑笑说,“不要这样想,温温。”
“事实是这样,我能怎么样想?”温尔哭笑不得,她看着鹏鹏脸上的阳光,就是不去看林斯义的眼睛,她觉得自己没脸面对他,涩着声音说:“我想过很多种我们重逢的画面,但没有一种是像现在这样子,我以为你会怨我,会跟我吵,会质问我。但看起来我觉悟太低,你已经原谅了我,并且放过了我们双方。我该向你学习。”
林斯义觉得可悲,但他不会告诉她,他可悲在哪里。
只告诉她,“如果你过得好,哥会祝福你。”
“我过得其实还可以。”她笑着说。
林斯义皱眉,轻声反驳:“鹏鹏手术他在哪里?”
“他被关城举报到局子里去了。”
“为什么被举报?”
“……”温尔一时垭口,过了一会儿又抖声,“你该不会像关城一样,查过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