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澄以
“程光!程光!”她扯着嗓子喊得声嘶力竭。
“枝枝,我好怕。”沈清河抖着唇,贴着林枝脖颈儿的脉搏。
“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好怕失去你。”
林枝怔住,眼泪不打招呼“啪”地掉下去。
“我也好怕你受伤害,所以我熬了一夜将能必须我去做的事情都做完,就过来找你了。”沈清河紧紧地抱住她,抱住老天爷赐给他的这味人间蜜糖:“你四岁生日那年,我许了一个愿望,我希望我能保护你一辈子,我没有食言。”
“我不能丢你一个人。”
“枝枝,你别推开我。”
林枝哭得泣不成声,这人都这个时候还想着说情话,到底是有多喜欢她。
她回抱住他,偏头主动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你不会失去我的。”
“沈清河,等出去,我们就去补结婚证好不好?”
——
陆经年是这一天天黑之前赶到废弃钢材厂的。
这地方在济城的郊区,二十多年前钢材厂因为安全施舍不完备出了命案,本身厂子就一直处于亏损的状态,黑心老板不想赔偿,卷着厂子里的钱就跑了,员工散了之后,这个厂房就荒废下来。
因为出过命案,再加上倒闭之后的几年总有厂里被拖欠工资的老员工来这儿闹,这附近就一直没被开发。以钢材厂这片为划分,东边是济城市,西边是各个城边县城。
出了济城,越王西道路越狭窄,坑坑洼洼的,车开得很费劲,陆经年一路狂飙来,车身上全都是土。
钢材厂门口,陆经年拿着东西从车上跳下去,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门被锁着,四周还没有人。
陆经年烦躁地喊:“东西拿来了,赶紧出来!再不出来我走了!”
程光在厂房后面藏着,等了一会儿看陆经年车那边并没有人跟着,才放心地出来。
陆经年把文件档随手扔过去:“都在里面了,警局撤案的声明和一系列文件,好好查查看,盖章对不对。”
程光舔了舔嘴角,拆开档案袋,声明文件下的印章,就是他查过的济城市公安局的,除了这个声明,还有临时的身份证。
他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才小心地收好:“那我家人……”
“便衣都撤走了,你老婆和儿子已经收拾好东西,我派人去接他们了,一会儿跟你在火车站门口汇合。”
程光没料到这年轻做事这么快,沈清河说两天才能办好,这人半天就弄好了,而且还有时间把他家人接走。
程光心里警铃大作,“不行!不能从济城走。你让你的人把他们送到这来,然后你开车,带上里面那两个人,送我们一家离开济城市。”
陆经年嗤笑一声:“你倒是还挺谨慎,行,都听你的。”
陆经年开着外放,拨了一个号码:“改路线,把人送到城郊那个废弃钢材厂。”
“好的。”
“咦……我突然发现个事情。”陆经年抬起头,对着程光一挑眉:“你说,你手里捏着沈清河和他老婆,我手里捏着你老婆和儿子,我的筹码比你你的还重,那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程光眼睛瞪圆,脚步往后退到门口,大有陆经年对着电话和手下人说挟持他老婆孩子,自己就第一时间冲进去烧了里面那对夫妻的架势。
陆经年璨璨一小,挂断了手机:“别紧张,开个玩笑。”
程光:“……”
“我可善良得要死,还是公众人物,怎么敢做哪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善良男人陆经年指了指程光身后的门:“你老婆孩子再有十分钟就到了,现在先把他俩弄到车里去?”
程光看他的眼神一下更警惕起来。
陆经年双手高举头顶:“你不知道吧,沈清河小时候被你绑之后对里面那种密闭漆黑的环境有心理阴影,现在八成人晕过去灵魂已经挂了,里面那姑娘,也没什么威胁性。就算我能和你打个平手,那姑娘自己也扛不走沈清河那废物啊。再说你应该有带凶器吧,要是实在不放心,你可以把凶器架在沈清河脖子上,我们这里就他身价最高了。”
程光:“……”
程光:“你是沈清河什么人?”
陆经年很诚实:“我是他发小,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程光:“……还真的不像。”
“如果不是这么好的关系,我怎么肯为他奔走,还为他冒险。”
这人虽然奇奇怪怪的,但程光还是采纳了他的意见。为了保险,他让陆经年站到远处车道上,自己拿着匕首进去,手电筒一照,沈清河果然像陆经年说的,脸色苍白得要命,浑身发抖,奄奄一息,半条命都没了。
程光一把扯过毫无抵抗力的沈清河,匕首抵在他脖颈上,恶狠狠地对林枝道:“要是不想你男人出事,就乖乖听我的。”
林枝小腿打颤,胸口剧烈起伏:“我听你的,你别,你别伤到他。”
“出去。”
林枝的视线艰难地从沈清河身上移开,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走几步回头看他一眼。
沈清河掀开眼皮。
天边还有最后一丝光,落在青灰色的云顶。
那一抹淡黄色,就在光亮中冲进沈清河的眼底。
她再一次转头,目光关切地看着他,裙摆随着动作,轻轻地荡着。
囚/禁他的小黑屋门口,蓦然见到了光。
有光,还有穿淡黄色裙子的姑娘。
眼前的这一幕,和多年前被遗忘的某些画面重合到了一起。
沈清河眯着眼,脑中纷纷乱乱,破碎的镜片一片一片被捡起,粘粘,贴合到一起。
他看见,那一年的自己,被人从小黑屋救出来之后,遇到了一个小小的女孩。她穿着黄裙子,手里抱着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
她对他笑,脸却看不清:“这里居然有人呀!”
“我叫枝枝,小哥哥你叫什么?”
……
沈清河攥紧拳,神智渐渐地清明了起来。
脖颈儿处抵制的冰凉匕首格外碍眼,眼看着前面林枝已经走到陆经年的车边上,他开口,声音仍然虚弱到不行:“你知道,你儿子并不是你亲生的吗?”
程光手一顿,但没应声。
沈清河喘着粗气,艰难地说:“警局怕你知道了之后就彻底不联系家里,所以就没人告诉你。”
“你心存愧疚的儿子,心心念念想见的儿子,其实不是你的,唉……”
“你胡说!我老婆怀孕的时候我一直在家里,怎么可能不是我的!”
程光怒喝,沈清河趁着这个时候动作十分迅捷地攥住他拿匕/首的手,用了十分的力道,攥得程光骨节都要移位。
“妈的,你是装的!”
程光那只手还在和沈清河撕扯着匕.首,另一只攥拳狠命地往沈清河腹部打。
沈清河躲闪不开,咬着牙硬生生挨了这一下,随后猛地一撞将程光扑倒在地。
刀尖朝着沈清河,这一下,锋刃从他肩膀处划下去,血瞬间溢了出来。
“啪”匕,首滚到了地上。
“沈清河!!”林枝率先看到了两人的缠斗,拼命地往回跑。
“哎哎哎,边儿待着去。”陆经年从后备箱拿出根高尔夫球杆,扯住林枝往后面拽:“打架有我们男人呢!”
他沉着脸,飞快地跑过去。
那边程光手上没了武器,但求生的本能还在。
这次如果跑不了,就全完了!
他用力抬腿,膝盖撞着沈清河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沈清河今天状态本来就不好,刚才又挨了好几下,程光看准时机出手,反身将沈清河压在身下,双手狠狠地去掐他的脖子。
“都是你,都是你!!”程光一张脸扭曲涨红,沈清河皱着的眉头去陡然一松。
下一秒,“砰!”地一下,程光整个人猛烈一抖,鲜血从头顶往下流,他张着嘴,不断地翻着白眼。
沈清河扯开他的手坐起来,咳嗽了几声:“你再不来,我真的要死了。”
程光倒在地上,陆经年收起结实好用的球杆,叹气:“这不是想给你好好表现的机会嘛,你越惨,你老婆越心疼。喏,你看看,眼泪汪汪的。”
“老婆……”这个称呼可真够新奇的。
沈清河失笑,扭过头去看站在车前的,他的“老婆”,林枝。
这段时间,他做了长长的一场梦。
第一个梦里,他以为自己被林枝下、药,从而和她产生交集。
第二个梦里,他是痴迷林枝的追星男孩,一心一意想捧她站在娱乐圈的巅峰,和他肩并着肩。
第三个梦里,他误以为自己在高中时被林枝抛弃,为了报复她从而想要和她炒cp营业,最后却不可自拔地再次喜欢上她。
第四个梦里,他从小呵护着她长大,为了保护她,和她隐婚。
在这一场场梦里,他对她从爱而不得,到爱而终得。
现在,梦醒了,一切都应该回归于现实。
可是……
沈清河手撑着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林枝走过去。
可是一起撑过伞走过的红毯不是假的。
月夜下玫瑰园里的亲吻不是假的。
人群中他抱着她起舞不是假的。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经历过的,都是真的。
所以那些都不是梦。
而是机会。
一个个,让他,喜欢上林枝的机会。
这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