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尽欢
“你需要的都可以添置,任何东西。”说着江歇拿起购物篮,接过温琅手中的杯子。
“你看这个抱枕是不是很可爱?”温琅看着眼前这对毛茸茸的软枕舍不得放下,暖洋洋的触感让她再度看向江歇。
江歇没说什么,只是把篮子递到她面前,笑着点头。
结完账,温琅脚下步子明显快了几分,她迫不及待想把这些东西布置到江歇的私人地盘。
说她存着几分私心也好,带着些许贪心也罢,虽然现在两个人还只是朋友关系,却总是忍不住想让他的地方保留属于她的痕迹。
江歇见她这么开心,无端想起了父母的相处。
曾经他们为了给家里的窗帘换颜色而跑遍了整个房城,把江歇放在儿童游乐场一放就是一天。
等江歇看完了整本书,父母才姗姗来迟接他回家。回去的路上母亲拿着挑选好的花色给江歇看,唇边带着无比满足的笑容。
也许每个人的幸福都来自于生活中最平实而普通的地方。江歇坐在一旁,任由温琅把她的战利品放在房间里的任何角落。
原本冰冷而沉闷的办公空间,因为温琅的布置平添温馨。小巧的多肉,舒服的靠枕,暖色系的拖鞋。
“这是什么花?”江歇指着温琅手里造型独特的多肉问道。
“这是正处于休眠期的山地玫瑰。”温琅说着,不由握紧花盆。眼前这朵形似含苞待放玫瑰的多肉,她很早之前就想送给江歇了。
“很美的名字。”江歇伸出手摸了一下。
“现在还是它的休眠期,江医生,请你好好照顾它。”温琅的心正砰砰跳,虽然明知江歇并不懂花,却还是忍不住把蕴藏深意的告白亲手送到他手中。
江歇看了看花,又看了看多肉,郑重点头:“请你告诉我要怎么照顾。”
温琅见江歇把花放到电脑旁,强迫自己挪开炙热的眼神。她希望某天江歇能明白,她早已钟情于他。
江歇提出送温琅回家,温琅索性把车停在了医院。她坐在副驾,听江歇挑选的曲子。朦胧间,温琅有些困,就快要睡去,却因江歇突然停下车而惊醒。
江歇看了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周身温柔尽褪。他把车开到停车点,犹豫了半天,才接起。
温琅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凌厉,看着他眼中神情正不断翻涌。她从未听过他和人说话的语气这么冷,正带着极大的耐心克制想要扔掉电话的念头。
通话结束,江歇紧握手机。察觉到温琅的目光,他转过头去。
她正带着担忧看向他,手指搓揉裙摆,特别无措。
“对不起。”江歇叹出一口气,深知负面情绪影响到了她。只是来自本家的电话,总也让他无法平静。
他不明白害他家破人亡的一群人,是怎么做到心中无愧的。
“要不要去逛逛?”温琅说着指了指马路对面,那里正灯火通明,游人如织。
江歇明白她是想陪他转换心情,点了点头,和温琅下车。
热闹的步行街因为周末而人潮涌动,街边小吃摊前排满了路人。好闻的味道钻进鼻腔,引得温琅想要停下,只是刚刚的晚餐让胃袋没了空余,着实可惜。
路过人多的地段,温琅会碰到江歇。无意间的靠近和碰触,让两个人越靠越近。温琅走在江歇身旁,享受着来自于他的保护。
路过出售幼犬的摊位,江歇驻足。他看着笼中幼犬,不由伸出手摸了摸。
他总是淡淡的神情缓缓浮出温柔,唇角弧度上翘,眼睛里是鲜少外露的喜欢。
温琅对于他喜欢狗这件事并没有感到惊讶,这是她在高中就知晓的事。
那天,温琅因为办黑板报很晚离开学校。走到教学楼门口,她才发现大雨倾盆。特殊时期让她不敢冒雨跑开,看了看已经熄灯的教学楼,怎么离开成了难题。
江歇比温琅晚出来几分钟,已经比温琅高出不少的少年,拿着精致的长柄伞走入雨幕。温琅看着他走远,嘴巴微张却没敢把求助的话说出。
温琅没想到,在她犹豫是继续等还是冲进雨中的时候,江歇回来了。
处于变声期的男孩走到温琅身边,在大雨中说了句:“走吗?”
带着几分沙哑和低沉的声音,让温琅如遭雷击。她看着江歇带着友善笑意的脸,点头。
黑色的雨伞不小,足够让温琅不受雨水侵扰。
青春期的悸动总是很简单,有时仿佛并不需要理由。他偶然输出的善意,让温琅心头一暖。
公交车因为雨势迟迟没来,温琅伸着脑袋等车。没过多久,江歇去而复返。
他单手撑着伞,站在温琅面前问:“同学,你有创口贴吗?”
温琅把书包背到身前,快速翻找,最终只摸出一个酒精棉片。
“你受伤了?”温琅声音不大,又重复了一次江歇才听清。
他摇了摇头,接着拉开校服拉链,他怀里正裹着一只后腿受伤的小狗。被雨水冲刷的皮毛一缕一缕,小奶狗的眼神湿漉漉泛着泪光,它的小脑袋靠在江歇胸膛,隐隐发抖。
江歇看着怀中小狗,眼神柔软而目光温热。只一瞥,温琅很确定,她喜欢上了眼前这个人。
如果说之前帮她卖花是偶然,这一次帮她撑伞也是路过,但是他眼里对这个世界的热爱绝对真实而直接。
那样的笑容,温琅好想独占。
结束回忆,温琅见江歇正在逗一只狗,便问:“喜欢为什么不养?”
江歇手中动作一顿,最终收了回来。他看着温琅说:“抛开毛发的问题不讲,它们需要陪伴和照顾。我经常加班,也没有能够替我陪伴的亲人,所以,还是不要了。”
这个答案让温琅心里一紧,他越是平淡地陈述出孑然一人的事实,就越让温琅心疼。
没有亲人,这四个字本就充满酸涩。
江歇陪着温琅继续朝前走,两个人各怀心事。
“每年九月末,本家会在老宅招待商界的朋友。”江歇主动说起刚刚的通话,声音带着几分漠然和无奈。
“所以他们强迫你去?”虽然八卦杂志上的消息并不能全信,但是当年温琅还是买回了各种版本对江歇的复杂家境做出了研究。
不管为了吸引眼球的内容多么夸张而荒唐,不能否认的是,江歇在江家并不受待见。
“我有一笔遗产,来自我的爷爷。”本应是亲密的称谓,在江歇口中却全无温度。当那位老人纵容各房竞争,江歇对他就没了感情。
“我一直没有签署继承文书,所以惦记的人并不少。”江歇说完嗤笑一声,眉眼间充满了厌倦。
“很不想去,但又不得不去。”想到下落不明的遗物,江歇不由攥住双手。温琅见他关节泛白,连忙伸手小心掰开他的手指。
“要我陪你吗?”温琅的手很热,柔软的触感软化了江歇一时散发而出的冷意。
江歇因为她的安慰暂时放松下来,闻言点了点头:“温小姐,请问可以邀请你陪我参加一场并不怎么愉快,说不定会无聊至极的豪门舞会吗?”
说着他微微欠身,一手背至身后,一手至于胸前。
温琅故意长哼一声,指了指不远处的摊位说:“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江歇回过头,看了看围满人的棉花糖摊位,立刻心领神会。他朝摊位走去,过了一会,拿回一串白色的棉花糖。
甜丝丝的味道,早就勾得温琅垂涎三尺。她朝棉花糖伸出手,却见江歇突然伸直胳膊,把棉花糖举高。
到嘴的心头好就这么飘走,温琅肯定不乐意。她拽着江歇的袖子往上跳,几次因为脚下不稳而撞进江歇怀中。
她身体的娇软让江歇动作一滞,含笑的眸暗了。她的发香充盈鼻腔,时不时带着高温的贴近,让江歇嗓子发干。
放下玩闹的心,江歇把棉花糖放在温琅面前:“现在愿意陪我去了吗?”
温琅抬头,撞进他灼热的目光。他声音里的低沉令她心颤。
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过于靠近,温琅拿过糖,向后退了一步。
她低着头张嘴咬了一口,红透的耳朵在夜灯下格外明显。
等她抬起头,白色的糖丝正黏在嘴角。
“我陪你去。”温琅扬起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窘迫,江歇看她害羞,不由站在她身前,堵住她的去路。
人群中,他们停下脚步,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
江歇侧着头俯下身,距离温琅越来越近。温琅的心在胸腔里乱跳,仓皇间无法动弹。
眼见他高挺的鼻子快要靠到温琅的鼻尖,江歇才停下。
眼前,温琅犹如熟透的水蜜桃,粉白透红的脸,搭配毫无规律的鼻息。
看她紧张的咬着唇,江歇轻笑一声。接着用拇指擦去她唇角的糖。
闻着她身上透出的淡香,江歇说了句:“谢谢。”
等温琅回到家,岳蓉看着她同手同脚走进家门。耳朵上的红暂时还没消失,整个人乍一看去有些魔障。
“琅琅,你怎么了?”岳蓉把女儿拉到沙发上,同时不忘给老公使了个眼色。温若锦见状,立刻坐在另一边。
“妈妈,我可能恋爱了。”说完,温琅拿出身后抱枕,死死捂在脸上。
温父温母对望一眼,一时之间笑不出来。他们早在上次吃饭时就察觉到了温琅和江歇之间有情况,却没想到女儿这么迟钝,到了现在才意识到。
还没等温父温母组织好语言,温琅立刻站起身来,跑到衣柜前。
看她如小炮弹一般跑走,岳蓉和温若锦连忙跟了过去。
见温琅把衣柜打开,拿出一件又一件衣服挑选。这几年的衣服堆了一床,里面也不乏温琅为了正式场合买的裙子。
可一想到要陪着江歇出席,她却总是觉得不满意。
温父温母见女儿不开心,边替她收拾残局,边问:“女儿,你怎么了?”
“妈妈,月底我要陪江歇去一个地方,但是我怎么觉得我的衣服都不好看呀。”看了看衣服,温琅泄气地倒在床上。
“是个什么场合?”岳蓉和温若锦对望一眼,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是个很高规格的宴请,可能带着几分家宴性质。”不蒸馒头也争口气,温琅不希望身为江歇的女伴,会被其他亲戚小看了去。
“妈妈有个朋友……”说着,岳蓉唇边浮现出无法克制的兴奋。
“救救孩子!”温琅闻言,一下抱住了岳蓉的腰。
直到岳蓉拍着胸脯保证礼服的事绝对没问题,温琅的心这才平静了下来。等父母离开,温琅忍不住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
江歇的拇指拂过她唇角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她小心翼翼用食指点了点相同的位置,脸颊翻红。
主卧里,岳蓉正连夜联系着设计师。她拿着手机气场全开,丝毫不给设计师任何拖延的可能。
“十天,你的下个秀,我全程赞助。”契约达成,岳蓉利落挂断电话,一头撞进温父怀中。
“太好了太好了,又能给女儿花钱了。”岳蓉声音里透着难掩的喜悦。
“明天去给她挑珠宝,终于能名正言顺给女儿多多花钱了。”温父双眼湿润,他等这一刻好久了。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很感谢江歇向温琅发出邀约,从而增加了他们的快乐。
温琅拿起手机,打开江歇的微信,正想说点什么,却见对话框上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的字样。
怀着很大的期待,温琅等了又等。就在她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江歇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了出来:“琅琅,晚安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