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尽欢
她在等,等江歇给她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郑砚浓仰着头躺在浴缸里,水并没放多少,温度也不是太高,只因为某个人曾说过,酒后不应该泡澡。
鼓膜仿佛还在震动,郑砚浓朝着窗外看去,灯光星星点点,却唯独没有一盏给他。
女孩冲完澡躺在床上,听郑砚浓的手机响了,便拿起赤着脚走进浴室。
“你手机响了,是微信。”女孩坐在浴缸边,背部倚靠着郑砚浓。
“说什么?”郑砚浓慵懒地看了看手机一眼,字体重影,让他想吐。
“头像很清纯的女孩想和你聊聊。”留着精致美甲的女孩子点开温琅的头像看了看,真是个元气十足的小可爱。
“聊呗,”说着郑砚浓打算接过手机,却在手指快要碰到时缩了回去,“你帮我回复,好不好?”
酒后,郑砚浓的声音带着几分低哑,他发梢正滴着水,眼神迷离却又格外撩人,女孩子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就在温琅想要放弃时,江歇那边回了一条:聊什么?
正流失的希望在这一刻迅速恢复,温琅抱着抱枕往沙发背靠了靠:“晚上,对不起。”
女孩子读出温琅的微信,郑砚浓闻言笑出声。那笑声很好听,可明显多了几分无奈。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啊……”郑砚浓看着水中的倒影,伸手拍了一下,留下水波阵阵。
温琅收到回复,生出几分紧张。晚上她态度的确不怎么好……
“要不要见面?我可以去找你。”有些话是不是当面说更好呢?温琅捏住手机的手,渗出汗来。
郑砚浓看了看裹着浴巾的女孩,又看了看正躺在浴缸里的自己,唇边涌起淡淡笑意:“不用见面,没空。”
等女孩子回复完,郑砚浓趴在浴缸边上朝她勾了勾手指。
“干嘛?”女孩子把手机放在大理石台上,带着几分明知故问,她靠近郑砚浓,轻啄了他的唇。
“你说呢?”郑砚浓伸手把人箍住,加深了这个吻。接着他把人拐进浴缸,微凉的水从浴缸里溢出。
温琅因干脆了当的拒绝陷入无措,她只觉得紧咬的牙关有些发麻,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左思右想,她又发了条消息过去:在微信上说也行。
发出之后,温琅又开始等,等待昵称变成正在输入中。
等郑砚浓把餍足的女孩子从浴缸里抱出来,两个人站在淋浴下。温热的水,催生出几分睡意。
裹着浴衣躺在床上,郑砚浓把头埋进枕头,一动不动。
女孩子还挂记着未完的对话,赤着脚又去把手机拿了过来。见温琅执着,她伸出手指,推了推郑砚浓的肩。
郑砚浓眯着眼侧过头,说了一句:“让她别固执了,我不值得,我们不合适。”
说这句话,仿佛用了他全部力气。才从和别人的鱼水之欢里找到些慰藉,可这一刻却仿佛被抽去了所有欢愉和快|感。
女孩子依言一字一句打了过去,正要放下手机,听郑砚浓又补了一句:“及时止损。”
说完这句,郑砚浓又趴在了枕头上。稍稍用力,窒息感传来。
别人的情感纠葛,女孩子才不管,她只想及时行乐。
见郑砚浓这么决绝,她顺手删了聊天记录。看了看联络人,就只有一个。这大概是眼前男子的某个小号吧。
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女孩子伸手摸了摸郑砚浓腰间的肌肉。才平息下去的火,又被点燃,她不介意让这空气更炙热一些。
过去十年,温琅曾想过无数种被江歇拒绝的画面。他可能因为讨厌她的暗恋而冷言冷语;可能像他大学时期拒绝别人那般决绝;当然最直接的答案不过一句‘我不愿意’。
可她没想到,以上那些都不是最让她难过的回答。
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一个词语,能够瞬间摧毁所有幻想。
及时止损。
拿着手机,温琅开始头疼,强烈而复杂的感情,让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这四个字瞬间打碎横亘在她整个青春年少的十年,让她从最初的委屈,生出些许不甘。可不甘到底被颓然打败,直到最后相互冲击,化为乌有。
和江歇重新遇见的这大半年,温琅哭过笑过,被他给予的暧昧撩拨过,因为他眼里的喜欢而心跳不已过。
也许,这就足够了。
枯坐到天光大亮,温琅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长久未变的姿势令她腿部发麻,昨晚和早上尚未用餐,猛然站起后,眼前发黑。
温琅伸手扶住沙发扶手,晃了两晃。
肖娆从楼上下来,见温琅正站在原地。从她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可看一脸憔悴,令人担心。
“你不会昨晚都没睡吧?”肖娆见她眼圈发黑,不由走近几步。
“老大……”温琅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今天请假。”
说完,她朝着楼上走去,步子并不快。
回到房间,温琅洗漱换衣服,把窗帘严实地拉起,这才伴着阵阵眩晕躺在柔软的枕头上。
黑暗中,温琅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无声滴落,一颗颗被枕头吸纳。
一切都结束了。沉沉睡去之前,温琅发了最后一条朋友圈:回头是岸。
天光亮起,h流量的情况稳定了下来,见他神志清楚,守了一夜的江歇把负责笔录的警官请了进去。
“他现在状态完全可以配合,我现在去办公室,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叫我。”审讯过程江歇不便参与,他交接好便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他疲惫地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过手机,化开壁纸却发现需要验证指纹。仔细看了看,壁纸上是一双用铅笔画出的眼睛。
江歇猜到可能是郑砚浓无意拿错了手机,对于喝醉的人他不由叹出一口气。每次一到十二月,郑砚浓就有些不对劲。
试着联系,未果。江歇疲倦地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郑砚浓醒来,女孩子已经走了。他看了看抽抽巴巴的衬衫,露出嫌弃。拿起手机本想找人送新的,这才发现到,他拿了江歇的手机。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有人手机不设密码?郑砚浓对于一下打开江歇手机这件事有些不敢相信。依稀间,他曾和一夜风流的伴侣好像用手机做过什么,可想到头疼,他都没能回忆起分毫。
揉了揉前额,郑砚浓将就穿上已经废掉的衣服跑下楼。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拿错手机了,真怕江歇揍他。
等温琅醒来,她跑去洗了个澡。眼睛还是有些肿痛,但好在心里的纷乱已然终结。
她敷着面膜下楼,见方栀言竟然在。
“言言,你是翘班了吗?”今天是工作日,温琅无故请假的代价就是被扣工资。她也就任性这么一回,却没想到方栀言竟然也没去。
见她面色如常地下来,方栀言连忙给她准备饭菜,只是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这和老大的形容有出入啊。
她之所以没去上班,是来自于老大的授意,她说温琅很可能又失恋了,需要家里有人陪着。
可任她怎么看,都没能从温琅身上看出分毫难过来。
“言言!竟然是双黄蛋。”温琅随手拿了个鸡蛋,本想放在碗里打好再递过去,却没想到是个双黄的。
她举着碗咧嘴笑,仿佛中了大奖。
方栀言转身,再度怀疑起老大的判断来。
饭后,温琅见方栀言欲言又止,和她讨了一杯热饮,缓缓开了口:“言言,是老大让你留下来照顾我的吧。”
方栀言没想到温琅竟然全都知道,她便点了点头。
“我呢,昨天和江歇发生了争执,不欢而散之后,他决绝了我的邀约,也拒绝了我。”温琅的语气淡淡,目光停留在杯中的奶茶上。
方栀言听她这么说,眼里涌出几分不信,她不敢想,江医生竟然会和温琅发生争执,此前分明带着十足宠爱。
“不过没关系,没有谁说爱恋就一定成真。”温琅见方栀言有些难过,反而出口安慰着。
“过去十年,我把他当作前行的动力,总是想以更好的姿态站在他面前。”说到这,温琅捧着奶茶,喝了一口。
“可是到了今天我才明白,我的生活其实不应该依赖任何人。”思念和助力,何尝不是一种依赖。
“我,放弃。”说到这,一丝苦涩泛起,却又瞬时被温琅强制压下。这些情绪只会让她难过,不值得。
这一次,她是真的打算听从江歇的意见及时止损,慢慢忘掉他,让他不再和自己的生活捆绑。
温琅说话语气轻松,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的异常平静,让方栀言明白,这一次她不再犹豫。
方栀言站起来,抱了抱温琅,然后回到厨房打算做些她喜欢吃的。
只要是温琅的决定,她都无条件支持。看了看冰箱材料,方栀言拿出饼干、棉花糖还有吉利丁片,打算做个慕斯给她。希望绽放在舌尖上的甜美,能让她更快乐。
大概是心里没了挂念,温琅之后像是变了个人。她开始参与到朋友们的聚会里,时不时去喝个下午茶。虽然这间别墅里的五个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单身狗,可有彼此陪着,日子格外精彩。
日子不知不觉到了12月17号,温琅早早下班回家,今天是岳蓉的生日,他们一家三口打算出去庆祝庆祝。
“我亲爱的妈妈,全城能订上位置的餐厅随便选。”温琅见岳蓉穿着长款旗袍,眼里很是惊艳。岁月从不败美人,诚不欺她。
“要不要去鼎融?听说顶楼餐厅很不粗。”岳蓉和温若锦交换了个眼神,语气未变地回答。
“鼎……鼎融?”温琅一时语塞。鼎融是新开的七星级酒店,连她都还没去过。之前无意间见过肖娆桌上的□□,价格令人肉疼。
“要不然还是算了,我们随便挑一家也可以。”岳蓉见温琅有些为难,便假意提出了b方案。
虽然肉疼,可温琅哪里会舍不得。她年终奖就快拿到了,不怕!
低着头给岳蓉带上耳钉,温琅靠在她肩上说:“为什么算了,你的生日一年就这么一次。”
见她爸也西装革履地出来,温琅着着门外说:“出发。”
开车到达鼎融,温琅一路都在盘算着要不要给肖娆打个电话。菜价不便宜,她舍不得用钞票排雷。
见她皱着脸正在盘算什么,走在温琅前方的温父温母相视一笑,逗女儿什么的,实在好玩。
走进电梯,温琅见需要用电梯的员工都没进来。明明这么宽敞,为什么不进来呢?
她按下开门键朝门外的员工说:“进来吧,电梯很大。”
穿着鼎融制服的人看了看温氏夫妇,接收到允许的眼神,这才进来。他们凑在角落,把更为宽敞的地盘让给温琅一家。
到达顶楼餐厅,温琅他们被安排到了观景角度最好的卡座。虽然尚未点菜,可饭前小点轮番上了好多,这让温琅不得不感叹,果然一分价钱一分货。
把菜谱递给岳蓉,温琅笑着说:“仙女,随便点。”
岳蓉也没客气,根据一家人的喜好点菜,从头盘到饭后甜品,一道不落。甚至还要了一瓶红酒。听她报出名字,温琅的心悬了起来。
不知道这里接不接受分期付款。
努力调整好情绪,温琅给肖娆发去求救信号——老大,等会如果我钱不够,能借我点吗?
肖娆自然觉得没问题,追问了地点。
见温琅回过‘鼎融’两个字,肖娆不由有些迷惑。她下午打电话问过,说是包场,不对外营业。那么温琅,为什么会在那里呢?
主菜上来,温琅举杯,和岳蓉和温若锦碰了一下:“祝妈妈安康顺意,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