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子与熊
在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后,杜骁眼寒如潭,整颗心仿佛坠入无边深渊。
手掌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举起来一看,原来伤口处竟又殷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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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高攀第一件事就是搬出药箱给杜骁包扎伤口。
之前在国外他就想让杜骁去医院看看,但行程太紧,杜骁没放心上,他也只当是小伤口,结果撤下血呼啦的纱布一看,高攀简直傻眼。
这他妈简直比拍电视还夸张。
这哪儿是捏碎个杯子啊,简直比握过刀片儿还狠。
不过杜骁此刻心情不佳,高攀不敢嘟囔也不敢劝,只是默不作声地帮他清理伤口。
忍着痛,杜骁靠在沙发,目光绕着四周扫视一圈儿——
不得不承认,那丫头干起家务的确麻利,即便收拾行李走人,家里也都纤尘不染,只不过,经她这么一倒腾,房子显然空了不少。
看到电视柜上面原本一整排花里胡哨的泡泡玛特消失不见,杜骁突然哽了一下。
那是朗溪大二沉迷盲盒时买的,当时杜骁还嘲笑她幼稚,觉得那些东西一点儿也不好看,就是厂商圈钱的,朗溪气鼓鼓地和他狡辩,最后只能说他不懂。后来没多久,朗溪也不怎么买了,还把之前抽到的全都摆在家具上。
杜骁也没问过她为什么。
可能是看久了早已习惯,如今那里空空的,竟惹得他心里很不好受。
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杜骁在某宝输入“盲盒”两个字,下一秒便蹦出一排排花里胡哨的东西。
向下划了两三页,杜骁又突然顿住——
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是干什么?他又不喜欢?
难不成买来摆在家里?
神经。
杜骁有些烦躁,将手机仍在茶几上,却因此看见朗溪留下的离婚协议。
单薄的一张纸,上面是方方正正的宋体字,末尾签了朗溪的名字。可能是因为已经见过朗溪跟霍卿在一起,杜骁此刻并没有多意外,而是秉承着好奇心,拿起来看。
原本他以为,上面写的会是有关财产分割以及一系列协议,结果细细看来——
朗溪让他失望了。
这个小姑娘在协议里没想要他的一分财产,也不想让他负任何责,反倒是对自己要求很多。
因为行程,她短时间内没办法办理各项财产转移,只能等有时间以后再办;这些年杜骁在她身上花的钱,她也会慢慢还清;家里的各种奢侈品,她一件都没有带走,也永远不会带走。
好好的离婚协议,被她弄得倒像是一张态度良好的欠条。
杜骁看完,压抑的火气一股脑儿窜上来。
刚包扎好伤口的高攀一抬头,就看见男人下颚线绷直,眼底蕴含着某种激烈的情绪,下一秒,杜骁手指弯曲收拢,一点点将那张纸团成一团,愤恨地丢到地上。
高攀:“……”
杜骁怒极反笑。
房子是给她买的,车也是。
钱也好,银行卡也好,这些年送给她的首饰珠宝都好,那些都是他心甘情愿送的。可她却要如数奉还。
这是在干嘛?
拼命撇清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拼命抹去两个人在一起三年的事实?
和自己在一起,就这么让她痛苦不堪?
甚至不遗余力的把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摆出来羞辱他才罢休?
可笑之至!
缓了两秒,他拿起手机,找到朗溪的号码拨过去,两秒后,电话接通,那头传来小姑娘细软的声线——
朗溪:“喂,杜骁?”
不知是不是错觉,杜骁听见那头有细碎嘈杂的说话声,像是在很热闹的地方。
杜骁蓦地想到霍卿的脸。
心底泛出一股艰涩。
此刻陪着她的,一定就是那个男人。
思及此,那张阴沉的俊脸,有片刻的慌神,不过很快,杜骁就回过神来。
等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一如既往的沉静,“明早八点,民政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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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溪没想到杜骁能这么痛快,第二天一大早便收拾好前往约定地点。让她意外的是,杜骁到的也很及时。
那辆宝马X6早早便停在民政局外。
几天未见,气氛尴尬又陌生。
依旧是和以前一样,杜骁一身低调随意的打扮,仿佛和前两天光鲜靓丽走在红毯上的是两个人,却有种清淡温和的魅力。
男人眸光浅淡,大半张脸都藏匿起来,看不清情绪。
朗溪随意打了声招呼,便尴尬地看着鞋尖儿发呆。倒是杜骁先开的口,“听说你要出国?”
朗溪一怔。
猜到他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点了点头,却换来杜骁一声嗤笑,“你到底跟他走了。”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话有点儿歧义?她跟霍卿只是为了工作,怎么听起来好像她婚内出轨似的?
动了动唇,她想解释。
但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想了想,朗溪开口,“国外的机会比较多,我也想见见世面。”
杜骁没说话,只是将头撇开,眸光淡淡地看着四周。这天天气很好,清晨阳光明亮,天高云阔,是难得的好天。
因为民政局有杜骁的熟人,没等几分钟,就轮到他们。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去,坐在窗口前,朗溪有一瞬间的发懵,但也只是一瞬间,工作人员很快就开始办理两人的手续。
朗溪这时才看见,离婚协议竟然变得皱巴巴。
显然是经过某人的□□后才变成这样。
然而某人却一点儿负罪感都没有,抱着双臂,双腿交叠着靠在椅子里,需要签字的时候,他才动一动。
朗溪轻轻翻了个白眼。
心道不愧是三金影帝,就是淡定哈。
手续很快便办完,两人一前一后地出来。
杜骁上车,摇下车窗,“上车,我送你。”
朗溪捏着离婚证,有一瞬间的怔愣,但想到俩人已经离婚这样不大好,于是摇头拒绝,“不用,我坐公交就好。”
语气疏离,完全陌生人的架势。
杜骁:“……”冷嘲一笑。
还真是连最后的面子功夫都懒得做。
也罢,既然分开,又何必再起瓜葛,男人轻扬下巴,对高攀开腔道,“走吧。”
朗溪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离开的身影怔怔出神。直到车尾消失在街角,她才回过神,哑然失笑。
原来和自己的青春告别,竟是这样一种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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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月婷是在第二天得知杜骁离婚的消息。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立马电话给高攀打过去询问。
这会儿高攀正在杜骁家里给他做午饭,撇了眼紧闭的书房门,压低声音把来回的经过都学了一遍。说完,高攀叹息,“哎,好好的,怎么说散就散了呢,明明跨年那天俩人还等着团聚呢。”
那头的潘月婷却不说话了。
就这么安静好几秒,搞得高攀误以为是不是电话挂断时,潘月婷才不大对劲地开口,“其实我有件事儿一直瞒着没告诉他,不过我猜朗溪也应该跟他提过的。”
高攀懵了一下,“什么?”
潘月婷叹了口气,“就,之前文雅姐找我问过关于朗溪的事儿,我都说了,后来她告诉我,她去找朗溪了——”
她还没说完,高攀就被惊得提溜着嗓子大喊,“什么玩意儿?文雅姐去找过朗溪????”
却没想到,话音刚落下,紧闭的书房门就被打开——
只见一身穿随意居家服,面色苍白的男人僵在那儿,眼角眉梢都是震惊。
对上杜骁的视线——
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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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签证下来。
霍卿把机票订在第二天,也就是说,她还有二十多个小时,就要离开这里抵达另一个国度。
朗溪莫名感慨。
这三年就像梦一样,发生了很多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曾经她以为,这辈子嫁给杜骁就是她人生的天花板,可现在,她又称为霍卿的关门弟子,朗溪又觉得,她的人生似乎才刚刚开始。
而后的日子,会有艰辛,挫折,也会有闪光和快乐。不管怎样,她都做好迎接一切的准备。
只是她没想过,杜骁会找她。
当晚,她下楼丢垃圾,结果一抬眼,就看见杜骁的车停在空旷的楼下。
她记不清这是杜骁第几次在预料之外找她,只是有种莫名微妙的心情在胸腔里盘旋。
杜骁看到她,从车上下来。
男人穿着剪裁精致的短款外套,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不像往常一样随意,那副俊朗帅气倒像认真营业时的模样。
步履缓慢地迈上台阶,杜骁站到朗溪面前。直至看清他的面容,朗溪这才发现他最近消瘦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