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锥花
还给我,这是我先看上的,你能不能别乱碰!这类的感觉。
毕竟年轻,无论是阅历还是年纪,林择深几乎都能吊打他。
林择深笑着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顺手掸了掸衣服下摆,一只手在圆桌上轻轻敲打,他说:“可我,不觉得无聊啊。”
语气吊儿郎当的,却又回绝了秦放全部的后路。
秦放突然有些恼羞成怒,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面前的男人越是无所谓,越是漫不经意,他就越沉不住气。
“她不是你这样的人能随随便便碰的,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你……”
这话并未说得完,因为碰巧,老板送啤酒来了。
林择深冲着老板道谢,接过酒瓶子一口直接咬下瓶盖,然后往地上一吐。
一边帮自己倒酒,一边看向秦放:“嗯?你刚说哪儿了,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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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学这件事,时鹿不知道母亲究竟跟老班说了些什么。
不过间月柔从办公室里出来时,赵闻峰的脸上是带着笑的。
并且赵闻峰站在办公室门口,还当着间月柔的面夸时鹿很听话,学习也很用功。
时鹿被夸的有些心虚,她并不喜欢被人当众夸奖。
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也不喜欢。
间月柔简单的跟班主任道了个谢,就领着时鹿离开了。
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
“妈妈?”
时鹿走了几步,去拉间月柔的衣裳。
她想问,你真的一定要让我转学吗。
如果真的转学,她一丝一毫的心理准备都没有做好。
刚才易虎在走廊上对她说的话,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她不知道如何跟这里道别,不知道如何跟当初来这里的目的道别,不知道如何跟易虎跟豁牙巴,跟关心她的老师,跟那个清朗俊秀的少年,那个承载她青春期最多最美好幻想的少年,
等等等等的人告别。
并且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怎么跟那个男人告别。
因为她之前承诺过,会给他一个遮风挡雨,予他温饱的家啊——
间月柔半蹲下来,替时鹿理了理校服,手不自觉又在她的膝盖处停了停,她说:“回去上课,这事回去再谈。”
时鹿低下头,顿了顿,再看向她:“您今晚也不会走,对吗?”
间月柔摸了摸时鹿的头顶,柔声:“不走,回去好好听课。”
谁料时鹿突然上去拥抱了她一下。
这让间月柔觉得惊诧,继而不可思议。
印象中的女儿,从未跟自己这样亲密过,每次自己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她从未问过自己晚上会不会留下,更别提主动拥抱自己。
怀里的小身板,有种以前从未有过的依赖亲昵之感。
她觉得,女儿变了。
间月柔心里既宽慰,又觉得不适应。
是跟那个校外的青年,有关,是吗?
这让她原本坚定的想法吗,有些动摇。
这一切,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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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里正在上英语课,满是齐读文章的声音。
时鹿站在门口喊报告,宋叶见到她,对着她轻轻微笑点头,示意她进来。
由于膝盖上了药,并且时鹿答应过妈妈还有男人,这次一定会好好恢复,为了避开伤口,走路还有些瘸拐。
她主动无视那些不太友善的目光,慢慢走回位置上。
刚坐下,易虎就捧着书悄悄掉头了,还塞给她一个纸团。
塞完又立马缩回头,有点像做了坏事的小姑娘。
时鹿慢慢打开纸团,里面是一颗溜溜梅,纸团上面还有秘密麻麻写的字。
她鼻尖突然就有些酸涩。
一段是易虎写的,还有一段,字迹是豁牙巴。
时鹿陡然一阵无措,这是一种很别致,从未有过的情绪。
她将英文书立在桌面上,深吸一口气,开始读:
“时鹿时鹿,走廊上的事,对不起啊..我不应该那样说的,其实,即便你离开这里,天南海北五湖四海,我永远都是你的好前桌,好朋友。对不起,我让你不高兴了。”
末尾一行字被涂黑了,时鹿不能分辨到底写了什么,不过一句最后易虎写道:“你以后,不要让别人为你心疼,好不好?”后缀是一个画的很丑的Q版小老虎,算是落款。
时鹿突然就想起,那个傍晚。
男人也是说过同样的话,他问自己为什么总是要让人心疼。
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无奈,还有不解。
原来,在旁人眼中,她一直是一个很不爱惜自己,别扭又长情的姑娘。
时鹿接着往下念:
“时鹿,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但我们三个是朋友呀,你不能否认。弊x鄙人不太会说话,你是知道的,语文正常考个八十来分就是巅峰了,突然被虎哥叫写这个,我也不知道写啥,反正就是,就是你人很好,我俩都把你当好朋友。你不嫌弃我豁牙巴,我豁牙巴也不嫌弃你,不嫌弃就完事。后缀是一个潇洒的签名:霍良。”
时鹿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然后默默将这张纸条捋平,塞进英文书里。
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可怜,可其实不是。
她其实比很多人,都要幸运百倍。
即便张莉莉能有很多个小团体,时鹿也知道她不过是一天换一个朋友,一天一张人皮而已。
友不必交滥,往往最真挚的才最持久深沉。
所幸,她有。
时鹿突然一瞬间,想通了很多。
易虎估摸着她看完了,跟豁牙巴使了一个眼色。
他俩都趁着老师在板书的时候,偷偷对时鹿做鬼脸。
时鹿被逗乐了。
捂着嘴笑,笑完鼻子又有些酸,她双手搭在课桌上,努力平复情绪。
书本一动,不小心落到了扉页。
原本是一整张的空白页,如今却被一个名字所填的满满当当。
那个名字被她手写了一整页。
一笔一划,曾经都寄托着懵懂少女,最隐秘的小情绪。
这里,曾经被一个男人发现过。
时鹿记得当时,男人特别生气,对自己说了很过分的话。
不巧,这时下课铃响了。
时鹿条件反射,慌忙去合上书。
书内有笔,她慌忙用胳膊去盖时,笔的凸起冷不丁压在胳膊上。
有些疼。
时鹿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有一点没有变。
那就是自己对于秦放的感情,只要还在这个环境中,就永远也见不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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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学,易虎跟豁牙巴默契的闭口不谈时鹿转学的事,也主动将昨天晚上看见的场景,给烂在肚子里。
那个男人,他们之前见过。
他就是前不久来学校找时鹿的人,他们都以为是她哥。
可是昨晚,那样的情景,那样的状态,怎么看都不像是兄妹。
倒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丈夫,回来祈求生气耍小性子的夫人谅解。
要不是他去背时鹿,他俩可能永远也不知道,时鹿的膝盖受了伤。
她会连带着伤口好到看不出任何异样,也不会主动告诉他们,那里前不久其实很疼,每走一步都很疼,有一道很狰狞的小血口子。
这一回,变成他俩跟在时鹿的身后。
气温回暖,有的学生已经将春季校服外套脱了,换成了中长袖。
时鹿不觉得热,依旧套着宽宽大大的外套。
拉链依旧拉到最上方,衣领包裹住她的小下巴。
从教学楼走到校门,不过短短几分钟。
她拒绝了易虎扶着自己的想法,反正都要走路的,她选择自己慢悠悠地走。
一时间周围很静,易虎跟豁牙巴也没像往常一样,打闹逗乐。
在校门口,时鹿一眼就看见了间月柔。
印象中,这是为数不多的画面。
似乎,她像这样来学校门口接自己,还是很久很久以前。
就在时鹿满心欢喜走向她时,脚步又猛地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