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锥花
有时候是远远的瞥见秦放一截侧影,有时候秦放又是站在她的不远处。
少年人总是那样干净而俊秀的,是整个区域最明亮的风景线。
时鹿要么偷偷看一眼,要么就是拼命地低着头。
后来时间一长,即便时鹿对于这样的活动无感,也渐渐的变成兴奋,虽然两周轮一次,以及那些共事的人非常不讲理,她也依旧期待的不像样。
因为,能看见秦放。
可现如今....
思绪回笼,林择深将她又拉进自己一点。
“为什么不喜欢?嗯?”
时鹿盯着男人一双较真的眼,突然一阵急切的想要表达的欲望:“因为其他人,真的好烦。”
这是时鹿头一回向自己以外的人倒苦水。
她性子憋闷,凡事喜欢自己一个人扛,受了委屈从不声张,自从遇见了林择深,她跟以前,变化简直悬殊。
林择深满意的勾唇:“那,为什么烦?”
他好以整暇,非常有耐心地在引导,想听她接下来会怎么说。
时鹿知道面前坐着的人是林择深,这个男人绝对会对自己好,脑海里早就将他当成了可以毫无保留信赖的人。
时鹿仅仅是停顿了一秒钟,一秒钟后她毫无保留:“因为她们总是会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悄悄话,总是会把国旗的尾端留给我,上边有锋利的不锈钢孔洞,抓住旗杆头部的人,从来都不在意末端人是否会很不方便——”
时鹿说了好长的一段话,说完深呼吸了一口,定定看着面前坐着的男人,很是不解道:“可我以前,从来不觉得这样委屈,为什么,你一出现,我就觉得好难受,难受到,我本可以忍受很多东西,可一看见你,我就觉的什么都要说。”
她组织不清楚语言,说的颠三倒四。但是大致的意思,林择深能懂。
不仅能懂,而且能千倍百倍的懂。
林择深心满意足地将时鹿拉进怀里,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不难受,哥哥抱抱。”
时鹿也难得主动的揽上他的后背,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我只相信你,林琛。所以,你一定不要骗我。”
“我们都是孤零零的,我不喜欢那些有钱人,我厌弃他们,他们总是喜欢用权势来霸占别人细小的快乐。”
林择深听见她叫林琛,身体短暂的僵硬,抿唇良久,他问:“那哥哥以后要是发达了,你怎么办?”
时鹿沉默一瞬,一瞬过后:“那我就躲起来,躲得远远的。”
“这么狠啊,你不觉得自己坏么?”
“可是,不同等地位的人在一块,总归是要受到惩罚的。”时鹿目光炯炯,口气笃定。
“要是我,也能变得优秀...”这句话没能说得完,时鹿兀的顿住,眼底染上不信。
这种想法,曾经麻痹她的心很久,也正是因为之前有这样的想法,她才有勇气能继续出现在秦放的面前。
可事实证明,确实不能如此,这是一道不可逆的逆命题。
林择深心里骂了一声淦,他还是不能想明白,这丫头为什么这么的爱贫嫌富,跟正常人的思维怎么就这么不同呢。
“其实...”他还是说不出口,骗了她这么久,其实她连他真正叫什么都不知道。
每天心里叫的,都是他那便宜大表弟的名字。
时鹿问他其实什么。
林择深抹了一把脸:“没什么。”
这时候的林择深,太过于自信。尚且不明白那句‘躲得远远的’究竟蕴含着怎么样的执拗,时鹿的自卑其实是刻在骨子里的。
脱去这层无家可归孤儿的皮,男人不论是背景样貌,还是那颗令时鹿自惭形秽的朗朗真心,都足以让她的世界观崩塌。
她以为自己跟男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离了谁都不能行。
可事实,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善心,在男人眼里真就渺茫到尘埃里。
“早点休息,明天哥哥送你去上学。”林择深一改口吻,从椅子上站起来。
见时鹿小可怜的模样:“还担心新爸爸呢?”
时鹿眼睛一直在他身上,她毫无犹豫的点头。
林择深却一下子拉过她的胳膊,将她朝卧室领:“担心归担心,可你该睡觉了。”
“表现的好,哥哥提前就带你去看他。”
-
这夜的秦放,挂了那通电话后,发了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次火。
家里的保姆给他送晚餐,被一地的碎玻璃给吓坏了。
那原原本本放在书柜上的青花瓷瓶,在地面摔得粉碎。
少年的右手正在淌血,他仿佛浑然不觉,站在书房的落地窗边,惨盯着外面浓稠的夜色,眼神晦暗。
这豪宅户型是他来这念书的当天,秦政行全款买的。
有时候,他会觉得这屋子冰冷,自己身处其中,像是一个没有情绪没有欲望的仿生机器,除了用漂亮的成绩来粉饰那一点一点的虚假的父子情谊,这里没有半点只得他留恋的东西。
直到他遇见时鹿,那个分明骨子里透着绝望却又无比上进的姑娘。
那是他心底唯一的一丝暖色。
她从不多跟熟悉之外的人,多说任何一个字,从不泄露半点情绪,却在他面前会脸红,会无措。
秦放固执的认为,自己是不同的。至少是自己,让那个沉默寡言并且无比纤弱的少女变得不同。
精英教育让他第一反应是观望,不能确保万无一失的事情,决不能贸然行动。
时鹿若即若离的态度却又在他的眼中,上了一层明艳的色泽。
她小巧拘谨,却又固执勇敢。
当秦放真正意识到自己对于她的情感,那是一种想占有的欲望时,他兴奋了一夜。
隔天就制定了详细的计划,想让她一点一点进入自己编织的网中,再无半点逃离的机会。
计划原本天衣无缝,可偏偏,一个意外之外的人出现了,让他的一切行动变得混乱,变得无法继续。
他听见保姆进来的声音,敛了敛神。
将尚在淌血的手毫不在意的用纸巾擦拭了一番,对着保姆面露微笑:“抓紧清扫着吧,还有..”
他在经过小保姆时,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僵硬的肩膀:“不许跟任何人提哦。”
小保姆直接吓白了脸,颤颤巍巍的说:“是..是的。”
秦放满意的点头,经过她之后刚才脸上的一丝丝和煦荡然无存,转而变成冷硬和刻薄,然后推门出去。
秦放站在楼下,扯开身上的白色衬衣缠裹住依旧淌血的手腕。
刚才男人喑哑的声音依旧在他的耳边,一声声诱导时鹿挂了电话,一声声叫她丫头,那样情意缠绵。
那声音,分明就是紧紧靠在耳边说的。
秦放一边回忆一边又死命的攥紧拳头,那堪堪一条破布缠裹着的伤口又迅速渗出了血。
不肖多时,满脸愠色的他接到一通电话。
“喂,阿一。”
张铭一开着刚到手的奥迪rs系的西装暴徒,露出一口大白牙,在街道肆意横行:“放哥哥,出来陪弟弟吃饭嘛?”丝毫没听出来秦放语气中的不悦。
张铭一墨镜下的眼睛是满登登的玩味,唇角咧开,一哂:“有惊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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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时鹿牵回卧室,林择深坦白一会他还要走的事实。
时鹿知道后,反向握紧了一下他的手掌,然后又松开,主动爬上床。
林择深笑着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床边,双手抱胸:“乖,我哄你睡着,睡着了我就走,明天天亮之前回来。”
时鹿半个身子在被窝里,她咬了一下唇瓣,想想还是问了出来:“那我要是睡不着,你就不会走吗?”
林择深给她掖掖被子边角,听见这话兀的笑开:“臭丫头,哪那么多问题,快睡。”
时鹿听话的闭上眼,闭了三秒钟又睁开,突然扭头看向身侧的男人,眼神中似乎凝聚着多般念头,良久,她说了声:“谢谢..”
眼睛在暗色的屋内像一对精致华丽的黑曜石。
时鹿省略了谢谢后面那句;你答应陪着我,而我也同样会陪着你,给你温饱,给你一个遮风避雨的家,因为我答应过你。
声音不算大,但是笃定而又清晰,在小屋子安谧的环境中,像是一句有魔力的咒语。
牢牢困住了边上男人的心。
林择深被这丫头整的没脾气了,许是她的目光过于清澈诱人,林择深的食指在太阳穴点了点,有些无奈。
他双腿分开,身子前倾凑近她的身前:“哥哥知道,哥哥啊非常感动,但是呢这话你先留着,留着以后再慢慢对我说。”
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当然,我希望你对我不止是谢谢,而是也能像如今这般的亲昵,这般的依赖我。
察觉到时鹿的小动作,林择深大概知道她想要什么,于是宠溺兮兮地将椅子又挪近了床畔些,时鹿摸到了那只床边上安静摆放着的温热大掌。
她满意的阖上眼。
大约是有一双手在源源不断的给她安心的力量,时鹿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浅浅的呼吸声,林择深轻轻将手抽出来。
帮她掖紧被子,悄声从屋里抽身。
隔天清晨,林择深的酒吧首秀也完美落了幕,五点半他准时出现在小区附近的早餐店,帮时鹿买了俩奶黄包和一杯豆浆,这丫头偏好甜口,而且豆浆解腻。
一夜没睡,他下巴那冒出来一点硬硬的胡茬。
路过街边旅店附近,有个上了年纪的修脚师傅刚刚出来摆摊,林择深笑着问能不能借把刮胡刀。
时鹿刚睁开眼,刚好男人开始敲门。
一夜无梦,这会的敲门声让时鹿有种自己才刚刚开始做梦的幻觉。
打开门,望见男人风尘仆仆,时鹿陡然心底一阵激荡,她上去拥抱了他一下。
这个拥抱不含任何的情欲,简单到宛如是新生婴儿对某个人单纯的喜爱。
时鹿的头发还有些翘,右侧脸颊还有道压了一夜的红痕。
看着软惨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