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锥花
细看机身边角有一块塑料壳凹下去了一点。
跟另一边不对称了。
她皱起眉,好恶心。
***
时鹿缓缓走出房间,一眼就看见了客厅沙发上,蜷缩着的一条腿。
这跟之前许多个清晨日夜的画面似乎有些重叠。
她愣住,那是...
那是江骋,昨晚他并没有回屋睡,而是洗完澡套了一条短裤,□□着上身直接睡在了客厅。
听见动静,他睁开眼。
望见时鹿木头似的杵在客厅中间。
他猛地坐起来,皱眉捂着头,对着交叉的双腿烦躁地骂了声:操
他被吵醒了。
时鹿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等她离开,谁料江骋主动起身跑向自己房间,经过她时,半分眼神都没施舍。
时鹿在刚才的某一瞬间,将他认作了...林琛。
她惶恐至极,瞪大了双眼。
***
江家一般富裕,住的小区档次中等,但不论怎样,这儿都比破旧的平襄好出百倍。
没有乱叫的大爷大妈,也没有手拉手的陪读家长和孩子。
这里单一,人与人之间冷漠,充斥着隔阂,绝对私密,就连物业也是经过专业培训,一板一眼。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今天是周五,时鹿也没兴趣问江骋为什么不去上学。
江骋兀自叫了一份外卖,窝在书房里打游戏。时鹿则是坐在客厅写作业,她已经比同龄人拉下很多功课了,并且去新学校上学的时间还不确定,她必须要努力考进这边学校的优等班。
治明比不得一中,只有先进A班才有考进宣大的机会。
键盘的噼里啪啦声,还有少年的骂声从书房半虚掩的门缝里传出来,并且混杂着不停在响的老人机来电铃声。
时鹿不停的捂着耳朵,老人机的铃声已经响了一遍又一遍。
外卖送到了楼下,江骋咚的一声摔门出来又摔门出去。
“破东西,不接你不知道关机么?”
江骋回到家,一脚将门踹关上,一屁股坐到客厅餐桌,他居然好心到,也帮她订了一份饭。
时鹿双臂抱着肩膀,双脚落在椅子里,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袋子。
很快,头顶上便响起少年人淡漠嫌弃的嗓音。
“别误会,这是店家送的,我可没这个好心,请你吃饭。”少年一遍吐出嫌恶之语,一边将饭盒推向时鹿。
时鹿不喜欢他,从头至尾。
她睁着沉郁的眼,扭过头,口气淡淡,她说:“我不吃。”
江骋半握着筷子的动作一顿,继而又笑开。
“操-你-妈小婊-子,爱吃不吃。”
说完便开始大口大口吃起自己的那份米饭。
时鹿觉得自己变了。
一夜之间,她居然可以接受,来自继兄那赤-裸恶心的坦诚脏话。
他骂自己小□□,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过是缩了缩身体,皱了皱眉,继续将脸埋在双臂里。
江骋刚吃了没几口,她那老人机的刺耳铃声又开始响起,在室内尤为刺耳。
时鹿看了手机画面一眼,又果断别过眼。
“蠢货,你他妈不知道关机啊?”江骋刚才在书房,就隐隐约约一直听见外面的手机铃声。
他越听越觉得烦。
时鹿翁着声,解释:“万一是我妈妈打给我的电话——”
江骋咒骂道:“那你不会静音?这么吵,烦死了。”
说完时鹿没反应。
陡然,少年用筷子在饭菜里戳了又戳,眸色晶亮:“该不会,是你不会使吧?这可是上世纪人都会用的老人机,开静音都不会啊。”少年陡然眯起眼睛,微微上翘的的唇昭示了他欲说还休的讥诮。
那是他从未见识过的愚蠢。
时鹿不说话了,小性子上来,一把将面前的米饭盒子推开,使得劲有些大了,饭盒出于惯性掉落到地面,上面的菜汁溅洒了出来,她权当无视,照旧闷着头在白纸上涂写。
江骋望着那宛若是个笑话的饭盒子,不知怎么的,躁极了倒有些无趣。
“啧。”他见她这模样,手边色香味俱全的快餐突然就没了胃口。
也学她的动作,弓着身子,平视着她的动作。
饶有兴致的盯着她。
电话依旧在不断地打过来。
江骋又捂住耳朵:“操,疯子,又聋又蠢的疯子。”
***
林择深迷迷糊糊入睡,醒来后不过六点。
这里的采光度,属实很一般,这样逼近夏季的艳阳天,早晨屋里也暗的出奇。
想来,这丫头怕黑。
他以为那姑娘还安安静静躺在屋里,可回过神,林择深拍了拍脑瓜子。
他傻了,那丫头搬走了。
可这儿没有时鹿,没有。
确认完这一点后,林择深烦躁起身冲了一把冷水澡。
平襄小区的陋室,在时鹿搬走的同一时刻,他从房东那,以过户的价格,全额买了下来。
只要隔壁的摇钱树一中还正常开着,这里世代都能租出去——
这笔全款房价金额的数量,可想而知。
但是,这地儿,林择深喜欢。
只要是她待过的地方,他就喜欢,他要据为己有,他要永生永世的收藏。决不能让后面的人,再住进来破坏这里的一丝一毫。
洗完澡出来,他走进时鹿睡了近一年的卧室。
窗户紧闭着,没有窗帘,就光秃秃的一扇窗,还装了一道道防护栏。
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子,再来就是一个没他高的小衣橱。
很难想象,这里会是一个十几岁的,正式青春萌动时期少女的房间。
简陋单调到,令他心疼。
他站久了有些无聊,随意翻开床头柜,果不其然,那本被他偶然撞破的黄-色刊物,还在里面。
他不禁回忆起那意外的一幕,小丫头面色通红,书由于紧张掉到了地面,被他一把捡起,不过是匆匆一瞥,林择深就知晓,那是一本‘不太正经’的书。
少女要去夺,一边夺又一边忙不迭地朝他解释:“这、这是、误会,这不是我的书。”
...
男人躺在没有床褥的床板上,用手捂住脸。
呜呜的笑出声。
居然想到了有趣的事情。
林择深兀自笑了一会后陡然又由平躺变为侧躺,一双眼睛,里面情绪淡淡,刚才的期待满盈渐渐由惶恐代替。
你可要,快快长大啊。
怎么办。
可我又害怕,一个转身,你就不见了。
***
这里基本上都搬空了,林择深出来时孑然一身,时至如今,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值得填补的东西。
那丫头不在这里了。
将近一米九的男人,蜷缩在只能睡一米七的床板上。
屋内她的气味,都几乎淡的不可查觉了。
仅一天而已。
林择深简单躺了会,放空点心神,他一会还得去见老总小客户,他在这儿不只造了民宿楼,也不止倒腾二手车,桌球室,还合伙了一家物流公司,一手货源的酒厂。
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儿,他绝对不需要下作到要去问他老子要钱。
不过想想,也真他娘的玄幻,都是跟在一起连串的东西,要是不问老子要钱,他也买不下这里。
权当,自己没本事吧。
现如今给她打电话,似乎也为时过早了。
他百无聊赖,在她床上又躺了近一个钟头。
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此时此刻的一腔孤勇头破血流,与此同时——
那个悬在他心尖上的姑娘居然正觉得他无比反胃恶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