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残疾首辅冲喜 第63章

作者:布丁琉璃 标签: 天作之和 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路边赤膊的汉子饮一口烈酒,对着手中火把“噗”地一声,扭曲的火舌直冲五尺多高,吓得围观之人“嗬”地一声连连倒退,拥挤的人群撞在一起,那顶碗的杂耍艺人失了平衡哐当哐当摔碎两摞瓷碗……

  明琬被挤得难以前行,却见一旁的闻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在路边檐下伫立片刻,等到骚乱的人群平息,这才继续牵着她前行。

  两人的手指握在一起,便再也没松开。

  见有人在飞天画桥上放织女灯,期望天灯能将他们白头偕老的愿望托给天上的仙人。明琬见了,便停下脚步仰首道:“杭州多水,纸灯并非放往天上,而是搁在河中,一片烛光印水,也别有一番风味。”

  “你去过?”闻致问。

  明琬丝毫不设防,诚实道:“去过两次。”

  “和谁?”闻致的嗓音已沉了下来。

  明琬察觉到了危险,将面具往头顶一掀,挑眉看他。

  还未说话,闻致手下用力,将她拉入一旁的小巷中,顺势将她抵在墙上,圈在臂中,俯身看着她警觉道:“是不是那个姓章的?”

  明琬伸指敲了敲他的面具,叹道:“我就不能和小含玉去么?”

  闻致蓄势待发的身形稍稍放松。巷口的光透过来,他掀开面具的一角,微微朝她凑了凑,似乎想吻她的唇。

  明琬闭上了眼,然而等了许久,闻致只是伸指在她唇上按了按,嗓音中带着极难捉摸的笑意,低声道:“听话,走罢。”

  说罢,还真放开她走了。

  直到去画桥放织女灯时,明琬都不想和闻致说话。

  也不知一旁的小花在织女灯上写了什么,青杏红着脸要打他,小花笑着松手,天灯立刻飘飘荡荡升腾而起。青杏也顾不得闹他,手搭凉棚遮在眉间,仰首道:“哇,好高啊!”

  明琬也放了灯,闻致问她:“所许何愿?”

  明琬忘了自己还在生气,倚在画桥雕栏之上,懒懒看他:“你想知道?”

  闻致望着她。

  明琬转身道:“不说话就算了。”

  “想。”闻致立刻道。

  明琬总算扳回一局,忍着笑道:“你同我回去,回府我就告诉你。”

  闻致腿疾时常复发,就算难受也会隐忍不说,今晚走走停停逛了一两个时辰,明琬估摸着快到他的极致了,便拉着他找到小花,安排好马车,入了闻府,一路将他拉去了僻静的神堂之中。

  神堂中除了供奉闻家的列祖英灵,一隅的长明灯下还有明琬爹娘的灵位。

  闻致有些怔神,定定地望着明琬,不明白她为何带自己来这。

  明琬抿唇一笑,看了闻致片刻,而后在父母的灵位面前扑通跪下。

  “明琬!”闻致微微睁大眼,皱眉道,“你作甚?”

  “你不是想知道,我借织女灯许了什么愿么?”明琬眼中映着长明灯的火光,一字一句道,“阿爹生前最担心我们这桩姻缘不能善终,担心我受欺负,但我想告诉他,我此生注定只能和这个叫‘闻致’的男人纠缠到老了,别人都无法再使我动情!只能盼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多多庇佑……”

  话还未说完,明琬已被闻致拉了出去。

  闻致将她拉入厢房中,随即关上门将她推至榻上圈住,目光灼灼地问:“明琬,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以前难以让你爹喜欢,是我之问题,何必说这些让他魂魄难安……”

  明琬道:“我喜欢就够了,谁叫我临死前都惦记着你。”

  “不许说那个字!”闻致打断她,低沉笃定,“明琬,你不会死。”

  “闻致,我这人素来如此,走得决然,也爱得纯粹。”明琬轻轻环住闻致的脖子,道,“我既答应要与你重新开始,必是全心全意,你不必时刻紧张……唔!”

  闻致堵住了她的唇,凶狠而野蛮,腰上的手臂紧紧箍着,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侵略性。明琬感觉自己肺腑中的空气都快被挤出来了,只好唔唔挣开,喘着气瞪他:“你想杀了我么,首辅大人?”

  闻致墨色的眸中翻涌着诸多情绪,将下颌抵在她的肩头,带着沙哑的情动低低道:“真想让你,永远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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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喜宴

  “真想让你, 永远属于我。”闻致的身子硬实且热,明琬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想做什么。

  两人间还未磨合好,她有些怯场了, 但气势不想输, 只得强作镇定道:“你先放开我, 怪……怪沉的。”

  闻致静静地拥了她许久, 还真就慢慢放开了她。他鼻尖埋在明琬的颈窝,深深吸了吸带着浅淡药香的气息,自顾自低哑道:“但是,今天不行。”

  这应该是个极为艰难的选择, 因为当闻致抬起眼来时, 明琬看到了他眼中忍耐的血丝和幽暗的漩涡。

  “为何偏偏, 要在今夜撩拨?”他几乎是咬着牙, 质问般道。

  “嗯?”明琬简直莫名其妙, 被他盯得脸上发烫,便推开他往榻沿爬了爬, 嘀咕道,“我只是喂你一颗‘定心丸’, 省得你整日疑神疑鬼,又怕我生气,拼命压制着心中的阴晦憋出病来。首辅大人定力不足, 倒反咬一口说我撩拨……”

  话还未说完,她被闻致按住肩,霎时如一只被人按住了龟壳的王八似的动弹不得, 只能回首无力瞋目:“哎呀,你放开我!”

  闻致非但没有放开,反将她再次拉入怀中, 胸膛趁机贴了上来。她看不见闻致的神情,被人从身后禁锢着,危机感比正面相对更甚。

  “明琬,我很难受……”他说的是他此刻的身体。

  “但,也痛快。”他指的是明琬在神堂中的那番剖白。

  “你再对我好一点,只要一点就够。”他在她耳侧轻声道,带着某种令人心软的渴求。

  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明琬静了片刻,终是放软身子,轻轻“嗯”了声。

  门外有脚步声靠近,接着侍婢的嗓音隔着门扉传来,禀告道:“大人,小花公子让奴婢来请您,说是车马都安排妥当了。”

  “退下!”闻致皱起眉,语气压得极沉,颇有威慑力。

  一般这种扰人雅兴的通传之事,芍药那等伶俐圆滑的一等婢女是不愿前来的,领苦差的都是几个可怜的小丫头。侍婢果然被吓得不轻,忙垂首快步告退。

  “她也不过是奉命通传,你作甚生气?”明琬看了眼外头黑沉沉的夜色,估摸道,“都快亥正了吧,你还要去哪儿?”

  “有点事,你先睡。”闻致亲了亲明琬的耳尖,哑声道,“下次再向你讨回。”

  说罢,他松开明琬,英挺的眉目沉潜刚克,占有欲颇强地按了按她的唇,而后起身推门出去,走入一片黛蓝晦暗的深沉夜色之中。

  闻致走后,明琬教了青杏如何核算药堂的出入账,又将需要采办补齐的药材逐一登记好,这才抻了抻酸痛的肩背,梳洗上榻。

  她给闻致留了一盏灯,不知睡了多久,忽而于梦中想起了自己曾在徽州学到的一个调理房事的药方,唯恐忘了,便蹬开薄被迷迷瞪瞪爬起来,揉着眼睛飘飘荡荡去往外间书案上寻笔墨。

  外间亮着烛台纱灯,闻致换了件纯白的中衣,正独自坐在案几边看书。

  见到明琬披头散发、脚步打晃地飘出来,不由怔道:“怎么了?”

  “突然想起个药方……”明琬眼睛都未全睁开,伸手鸡爪子似的在案几上胡乱地摸索着。

  闻致默默替她润好笔墨,将纸笔递过去,明琬一把抓住,奋笔疾书,颇有诗仙梦游天境之态,写完后将笔一拍,又游魂似的飘回了里间,一头栽倒在床榻之上,交叠双手于胸前,安然地闭上了眼。

  闻致拿过那张墨痕未干的宣纸看了看,不禁哑然。

  只见上面最开始两行字还勉强能辨清,写得是“鹅脂、羊髓、冬瓜仁、栀子花、波斯玫瑰露”等些许药材,后面两行大概是困得神志不清了,越发潦草简陋,基本成了蜷曲的虫走蛇形。

  也不知是个什么重要的药方,但这种感觉似乎不坏,过去与现在交织,仿佛中间五年的鸿沟正在一点点填平,当年的明琬又满怀热忱地站在了她面前……

  而这一次,他绝不放手。

  明琬在榻上翻了个身,手打在身侧的位置,空荡荡一片。

  她有些清醒了,坐起撩开床帐往外望了一眼,外间灯火影影绰绰,闻致还没睡。明琬看了眼案几上隔着的烛台,蜡烛已经快燃到了底,少说四更天了。

  若是在处理什么急事的话,闻致多半会呆在书房,既是来了她的厢房,兴许只是临近上朝时辰了,纯粹睡不着。毕竟于闻致而言心思重,心中藏着太多过往秘密,能睡个好觉对他而言是件奢侈的事情。

  明琬想了想,点燃了榻边熏炉中的熏香,香味淡而舒缓。她抱着花枕唤了声:“闻致?”

  几乎立刻,闻致撩开月门下的垂纱进来,看到她时神色轻松了些许,问道:“何事?”

  “方才醒来,我一个人难以入眠。”明琬往里头让了让,神色如常道,“不若,你过来陪陪我。”

  闻致坐在榻边,伸手抚了抚她的鬓发,深沉道:“好。”

  明琬在薄被下使劲儿搓着手,闻致见她身子动个不停,便问道:“在做什么?”

  “无甚……你且闭眼,有人盯着我睡不着。”明琬侧身而躺,将搓热的掌心轻轻搁在闻致的丹田处,另一只手拉住闻致搁在身边的手,不轻不重按揉着他的掌心。

  闻致闭了眼。约莫过了一两刻钟,他斜长的剑眉微微舒展,呼吸渐渐绵长。

  ……

  七月底,小花和青杏大婚,闻府上下着实热闹了一番。

  因二人并非闻府主子,加之小花和青杏都没了双亲,婚事从简,只是府中自己人热闹一番。

  拜堂后,明琬送青杏先一步去洞房候着。

  她坐在小凳上剥桂圆吃,递给青杏一把道:“当初你送我入洞房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被闻致吓得躲在床柱后不敢出来,我们都以为自己进了龙潭虎穴,新婚之夜躺着一张榻上直叹气……如今,连你也要嫁做新妇啦!”

  “小姐……”

  “怎的还叫我‘小姐’呢?”

  “小姐永远是青杏的小姐!当初我快饿死了,是小姐要老爷将我买回家,给我饭吃,教我识字,把我当亲姐妹一般疼爱。”青杏说着,声音有些哽咽,袖袍中的手指绞在一起,“这些,我永远不会忘。”

  “好好的,说这些煽情之言作甚?”明琬起身坐在青杏身边,伸手捏了捏她软呼呼的腮帮,很轻的力道,像是儿时玩闹那般,“说起来也是天注的缘分,我与姜姐姐皆是姻缘坎坷,唯有你这丫头傻人有傻福,未经半点波澜便修成了正果。”

  青杏顶着红盖头,认真道:“好在小姐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定是会与闻大人白头偕老的。”

  “好啦,这些腻歪话留着等会儿对小花说吧!万幸闻致将你们安排在了别院,不过一墙之隔,以后还能日日见面。”

  明琬估摸着宴席将散,便塞给青杏一块枣泥糕,弯眸笑道:“别将胭脂吃掉啦!快到时辰了,我去看看外头宴席进展如何。”

  小花在闻府中算是半主半仆,平日素来是最不端架子的,与府中一干仆役侍卫皆是兄弟交情,此时正一脚踩在凳上,挨个同丁管事他们敬酒,脸颊微红,越发显得猫儿眼明亮爽朗。

  厅堂院落俱是灯火通明,红绸高悬,见到明琬过来,小花忙不迭端了两杯酒过来,一杯给明琬道:“来来来嫂子!方才寻了你许久呢,否则头杯酒我必须敬你!”

  明琬摆手道:“还是以茶代酒较为妥当。上次我喝醉了是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花笑得狡黠,肚子里不知道在谋算什么,举杯道:“那我干了,嫂子随意。这第一杯酒,敬嫂子将杏儿带到我身边,为我结了一桩良缘。”

  说罢,他仰首一饮而尽,姿势颇有江湖侠客之豪迈,继而又满上一杯新的:“第二杯酒,敬嫂子来了闻府,才有了今日站起来的闻首辅。”

  明琬愣神,随即浅浅一笑:“这话可不敢当。当初嫁过来是有我自己的私心,单论做大夫,我自问不曾失职。但若说为妻之道,我怕是让你们都失望了……”

  “诶嫂子,你可千万莫这样说!”小花一身喜服面若冠玉,勾起略微痞气的笑来,勾着酒壶道,“嫂子未嫁过来之前,我们都不知如何与闻致相处,皆是小心翼翼地侍奉他、顺从他、照顾他,不敢说笑,不敢奔跑,不敢高声语,以为这样就能相安无事,唯恐刺激了闻致。说句惭愧话,那时我们都以为他再也好不起来了,将他当残疾者对待,却忽略了他心中真实的想法,而自始至终把他当正常人呼来喝去的,唯有嫂子一人……”

  这句“呼来喝去”颇为戏谑,将明琬与闻致当年的那些争吵轻轻揭过。

  “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对于医者而言,只要病人尚有一口气在,我便不能定论死亡。同理,只要当时闻致的腿尚有一丝希望,在我眼中,他便不是废人。”明琬平静道,“不过是常人的想法,你无需将我抬得那般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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