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堂人
他对画面感的要求太严格了,阮胭和拉威亚的师傅试了一遍又一遍,都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即使是垫了棉垫,阮胭也觉得她的腰部和胯部有些吃不消了。
副导演问周子绝:“要不换一种拍法吧,让阮胭休息下,等会找个车手来,我们借位拍。”
周子绝看了看还悬在空中的阮胭,推了推眼镜,问他:“你确定?”
副导演说:“也只能先这样试试了。”
“嗯,这个方法是你提出的,我记住了。”周子绝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没来得及多想,副导演就出去联系车手了,然后过去和阮胭沟通
阮胭虽然有些诧异,但处于职业道德,还是接受了。
只有方白,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副导演,一定一定要和车手沟通好站位,不能影响到阮胭的安全。
一个小时后,剧组再次开工。
阮胭站在规定好的位置那里,做好表情,准备入戏。
车手也握着方向盘,准备发动。
副导演一声令下:“Ready!”
车手拧了拧钥匙,白色奥迪猛地发动,朝着指定的地方直直地开去。
然而,他开到了指定的地方后,却没有及时停下!
而是继续朝着阮胭开了上去……
*
“陆医生,还没回去?”
闻益阳把东西收拾好,从实验室里走下楼,看到陆柏良还坐在心理治疗室内,手里翻着一本心理学书。
陆柏良看他:“嗯,在等辛童。她说了今天会过来的。”
“可是这都晚上十点了,小姑娘应该不会来了。”闻益阳看了眼外面深沉的夜色。
“没关系,她来不来是她的事,但我既然答应了她,就得去做到。”陆柏良又翻了页书,面容平静。
闻益阳看着他,忽地笑了,“陆医生,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好固执。”
也就只有他会真的把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当作成年人一样去相处了。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辛童只愿意和他说话的原因了吧。
“可惜太固执,太坚守自己的原则,也未必是件好事。”闻益阳忽然又补了这么一句。
陆柏良翻着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嗯了一声。
“那我先走了,陆医生。”
闻益阳走到医院大厅,掏出手机,习惯性地打开一个APP,他看了眼上面移动的小红点。
和小蓝点。
——距离八十米以内。
首医大第三附属医院。
他脸色一变。
猛地抬头,看向顶上一层又一层的旋转楼梯……
脑科,外科,眼科,骨科……
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跑过来,撞了他一下,手机被撞到了地上,她赶紧捡起来,继续打电话:
“陆医生,你快过来一下,这边差人手,有个女明星拍戏被车撞了,急诊室的程医生去抢心外的人了,现在闹得人仰马翻的……”
*
讯光大厦。
向舟敲了敲办公室的大门,手里拎着一个黄色文件袋走进来,面色严肃地跟沈劲汇报:
“沈总,沈崇礼派人送了份文件过来。”
沈劲掀了下眼皮:“什么文件?”
“不知道,沈崇礼的秘书传话说,他让您亲自看。”向舟把文件袋递过去。
沈劲皱皱眉,接过来,把文件袋拆开。
里面是厚厚一摞照片,他提起文件袋,往下一抖,所有的照片悉数散落在桌上——
脸颊旁还带着婴儿肥的阮胭,并肩站在陆柏良身侧,双手比着耶……
颁奖台上,陆柏良替阮胭发奖……
实验室门口,一群博士生合照,陆柏良站在中间,阮胭蹲坐在他面前的地上……
一张接着一张。
每一张上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刺眼笑容。
他从来没见她那样笑过。
从来没有。
他攥着文件袋的指节渐渐泛白,用力咬紧牙,最后,砰的一声,将它狠狠摔到地上。
向舟见势不对,喊了声:“沈总……”
“出去!”沈劲压下心中的震怒,从牙关里挤出这两个字。
向舟默默退出去。
片刻后,他接了个电话。
“什么?!”
向舟赶紧推开门,重新跑进来:“沈总,阮小姐出车祸了,现在人还在医院里……”
沈劲看了眼桌上那堆散落的照片……
他紧了紧拳,又无力地放下。
最后,他说:“知道了。”
向舟有些急,这样子怎么追得回来人!“可是我听说阮小姐伤得挺重的。”
“知道了。”沈劲似乎没有要去看她的意思。
向舟叹了口气,往外走。
沈劲慢慢蹲下身去,把那些照片一张接一张地捡起来。
十八岁的阮胭和二十四岁的陆柏良,并排列在同一张相片里,那么般配。
比B站上那些粉丝们剪的视频还要般配……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恍惚里,照片上的阮胭,忽地开口,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再也忍不住,整个人蹲在地上,感受到眼角有酸酸的湿意涌现。
最后,他在那湿意涌出来之前,把照片放进西装口袋里。
他叫住门外的向舟,“开车,去医院。”
*
阮胭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痛得快要昏过去。
那辆车开过来的时候,她迅速地往旁边一避,整个人猛地撞到了旁边的石堆上。
当场她就昏了过去。
再有意识时,鼻子里已经充斥满浓浓的消毒水味了。
她的眼皮十分沉重,睁不开,只能迷迷糊糊感受到有一双温和冰凉的手,在她膝盖处轻轻按压。
她痛得嘶了一声。
接着,那手很快又收了回去。
“我来吧。”
是熟悉的、沙哑到极致的残破声音。
她呼吸一顿。哪怕意识已经恢复,仍然不敢,不敢睁开眼睛……
她怕,怕这声音只是一场幻梦。
紧接着,有湿润的药膏被人轻柔地涂到她腿上。
药劲却还是把她刺得生疼,她忍不住小声喊了句:“疼。”
“忍一下。”
这声音哑得过于真实,近在咫尺。
她用力睁开眼——
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
像长夜里突然亮起的星辰,像沉寂了一个冬天的花木,万物醒来。
三年了,再难,再苦,再痛,她一次也没有哭过,一次也没有。
但在这一个瞬间,她再也忍不住,所有的情绪堆在一起,她流下了眼泪。
“怎么哭了?”
他温和依旧。
她仍旧哭着摇头,说不出话。
沈劲从楼梯口匆匆赶过来,站在门外,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阮胭一边哭着摇头,一边抬手摘下面前医生的口罩,她问他:
“三年了,你躲我躲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