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堂人
阮胭难得地看见沈劲被噎得话都说不出来的场面,她努力地把笑意稍稍压了压,问他:“沈劲你来首都大学干什么?”
“来找闻益阳谈点事情。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阮胭说:“这样啊,那我先走,你们俩慢聊。”
“姐姐,我先送你。”闻益阳撑着伞。
“不用,阮胭有伞。”
沈劲往前站一步,想微微隔开他们,他看着阮胭,“你以前的伞在我车上没带走,我还留着,你过来拿吧。”
阮胭想说不用,转念想到不然还得和闻益阳撑一把伞,也不太舒服。她还是转身跟闻益阳道了别,和沈劲一起去他车上取伞。
两个人并肩走过去的一截路上没有撑伞,小雨霏霏飘在衣服上。
沈劲先开口问她:“你那天怎么突然走了,都没见到张晓兰……”
“临时有事。”
其实不是,她只是不太想和沈劲再独处一室了。
沈劲说了声“哦”,语气里有丝若有若无的落寞。
阮胭又问他:“那天你长寿面最后做完了吗?”
“做完了。”
“那张晓兰吃了吗?”
“吃了。”沈劲停顿半秒,说,“她很感动,说那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面。”
“是吗?”阮胭不大信,张晓兰做饭那么好吃,她不信她会夸赞一个连煎鸡蛋都不会做的人做出来的面好吃。
“嗯。”沈劲面不改色道,“你不懂,她主要是因为有我这么一个好老板而感动。”
阮胭:“……”
阮胭不和他再多说,拿了以前的伞,撑开就要离开。
沈劲叫住她:“等一下,还有样东西给你。”
他从车上拿出一盒香水,递给阮胭。
阮胭接过来。打开盖子,一股熟悉的很舒服的气息扑面而来。
有点像沈劲身上的木质香气,但又不一样。
“我看你黑眼圈有点重,不知道你这段时间是不是睡得不好。”
沈劲停了下,说,“放心,我没有送你我的香水,不会唐突你。我只是找张晓兰把以前家里经常用的家用香水要到了。你到了你现在的家里,你喷一些,可能会更适应,晚上就能睡得安稳些了。”
阮胭没有推辞,因为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
搬出来后,她大部分时候都是在酒店里,往往还能入睡,而每当独居在家的时候,她必须得把被子掖得死死的,就像沈劲以前裹着她一样。
有种莫名的充实感与安全感。
“谢谢。”阮胭看了眼他垂下的裹着纱布的右手,出声提醒道,“手尽量收一下,别沾雨水。”
沈劲的手瞬间僵住,收到左腿外侧的西裤缝处,微微贴着。
他说了声好,然后目送她转身离开。
虽然到了最后,她还是像在医院里一样,没有回过一次头。
“别看了,人早走远了。沈总。”闻益阳走过来,跟看戏一样。
沈劲冷冷睨他一眼,“她来找你什么事?”
闻益阳好笑似地看着他:“她求助的是我,又不是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沈劲再次被哽住。
他理了理袖子,算了,闻益阳不说,他可以自己查。他今天来还有别的事情。
“我听说,你和陆柏良要把耀丰医疗的语音修复系统做出来了?”
“还没有,仍在试验阶段。”闻益阳挑眉看他,“怎么,沈总想来插一脚?”
说话间,原本迷蒙的小雨渐渐转大。
沈劲从车里拿出另一把大黑伞,他砰地撑开,雨水噼啪砸在塑封的伞面上,他声音磁沉:
“不是来插一脚,是来帮你们。”
*
阮胭回了家,临江市大,城南城北的雨下得都不一样,她这边仍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地上,很安静的样子。
她像往常一样,有些失眠。对面江标夫妇依旧给她留了小馄饨,她一口口吃完,身上暖和起来后,回卧室休息。
想了下,她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是她和陆柏良大学时的合照。这还是沈劲托医院的小护士转交给她的。
沈劲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奶油似的灯光下,把人照着,她和陆柏良并肩站在一起,她笑,陆柏良的脸温和如旧。
只是片刻的恍惚里,另一张相似的、凌厉的五官却猛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阮胭晃了晃脑袋,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她把沈劲给的香水找出来,在房间里喷上。
最后,在这熟悉的味道里,掖紧被子,踏踏实实睡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阮胭也什么都没做,天天窝在家里看老电影,现在所有人都以为阮胭的腿伤得很严重,邢清也没有给她安排通告。
直到一周后的清晨,闻益阳在微信上发给她一个文件。
——是修复好的视频。
阮胭点开,解压,打开投影仪,在卧室里慢慢看了起来。
有血腥的画面,有淫/秽的情节,甚至还有一些与主流意识彻底相悖的片段……
她一直从清晨看到午后,才将所有电影全部看完。
果然,几乎每一部,都与网上流传的版本有所出入。
阮胭把投影仪关掉,拿出手机,把这个文件转发给了邢清。
两个小时后。
邢清:“!!!!卧槽你哪里来的?!”
阮胭回她:“你别管,我就问你,这东西要是传出去,周子绝会不会垮。”
邢清:“会,而且是垮得彻彻底底的那种!这些片子,部部都踩线,并且没有一部是有放映许可证的,他前年就是因为这里面的一部被禁拍了两年,没想到原版居然还要刺激……”
阮胭:“好。”
邢清:“我们现在是要联系媒体把这些视频全部都发到网上搞垮周子绝吗?”
阮胭和她解释不太清楚,直接打电话过去,“不,我们不发。”
“我们不发谁发?”邢清愣住。
“这些视频,周子绝都不敢发的,我们敢发?”
阮胭这句话一说完,邢清立刻就明白那味儿了,这他妈全是踩线的禁片,谁碰谁倒霉。在权力和资本面前,他们柏良娱乐小得跟只蚂蚁似的,这绝对绝对不是他们能触碰的红线。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公司小,但是总有足够大的公司;一家不够大,两家合起来总够大;两家不够,三家资本合起来总不可能还不够……”阮胭在那头声音平静,“明白了吗?”
邢清立刻转过弯了。
周子绝这狗比导演,平时虽然低调,但装逼的片子部部拿奖,绝对绝对动了不少人的蛋糕。
只要把这些东西,全部都打包发给周子绝的对家……
“我马上去办!!!”
*
阮胭在把东西发给邢清后的第二天就回了片场。
她和方白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开过去的。
临江市的雨停了,剧组那边的雨又开始下了,还是那种不大的斜斜细雨,把天衬得灰蒙蒙的。
阮胭拄着拐杖进组,周子绝还过来假惺惺地慰问了几句:“怎么腿还没好?”
阮胭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虽然要不了一百天,但估计也得到这个月月底才能好。”
周子绝淡淡点头。
副导过来问他,下雨了是不是还要继续拍,阴雨天的色温和光线实在是不好把握。
周子绝却望着天空,近乎痴迷道:“拍,继续往下拍。”
他对画面那种疯狂的完美主义又上来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搭好空中防雨的塑料膜。
阮胭还是又搬了个小椅子在底下看着他们忙来忙去,等着看别人对戏。
然而,等到一切都搭好后,副导演却阴沉着脸站出来说:“今天先收工,拍不了了。”
“怎么回事啊?”有群演抱怨道。
副导演也没给解释,直接就把他们片酬结了。
群演们不干,阮胭就坐在椅子上,听到副导演对他们小声说:“拍不下去了,出大事儿了。”
阮胭唇角浮上一丝笑,依旧坐得稳如泰山。
整个剧组都人心惶惶。
果不其然,一个小时后,整个微博都炸了!
炸得惊天动地的那种——
不知道是谁发了一段“横扫国外大奖的禁片十八部”片段剪辑,还附带禁片资源,全网疯转。
按理来说,这种文艺禁片,即使踩线了、或者过于黄.暴了,平日里也绝对绝对不会有太多人关注,可是这次就像是有预谋一样,那些转发、点赞、吹捧周子绝天才导演的言论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齐刷刷冒出来。
微博上主要分两拨人:一拨是把周子绝往死里捧杀,直言周子绝这样的天才导演被埋没完全是当局者对贤才的糟践;另一拨是疯狂,骂周子绝卖国贼,垃圾,夹带私货,甚至还隐晦地折射周子绝得到了境外资金的支持……
事情越闹越大,微博不想摊上这种事儿,于是疯狂压热搜,而周子绝的几个对家公司好不容易抓到搞他的机会,又疯狂买热搜送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