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儋耳蛮花
第33章 眼泪
当她在楼梯处,听见王登允喊出来的那句话,顿时觉得有一股怒火从心口窜到喉口,恨不得把人揍到入院昏迷!
但不管再怎么生气,奚温宁看见徐远桐的这一脚下去可能会出大事,万一再闹到学校教导处就更麻烦了……
她一边跑一边喊蒋麓赶紧先去拦住徐远桐!
原本在看好戏的蒋麓也觉得那家伙情绪不对,急忙和几个哥们一拥而上把学神给架开了。
奚温宁来不及喘气,站到他和王登允之间,再不管对方什么社不社长,直接和他撕破脸。
她扯着响亮又清脆的软嗓,恶狠狠地瞪着地上的人:“像你们这种只会欺凌别人获得快感的人渣,我建议你立即去世!!!”
想起徐远桐脖子处的那个伤疤。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恶毒的心思。
那些在他身上留下伤口的人渣,凭什么出现在世上。
她真的希望那些欺负过徐远桐的人们,能够得到报应。
奚温宁紧紧咬住牙,满目水光,浑身都在发抖,瞬也不瞬地盯着王登允。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不去死。
……
篮球场响起雀跃的鼓掌和欢呼,还有口哨声一阵阵地配合着。
王登允半边脸肿了,捂着脸看向他们。
他被打的有点蒙,一时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反击。
毕竟,重点高中除了蒋麓这样给赞助费的刺头,大部分学生还是很太平,特别是精英班、实验班的一大批尖子们,除去徐远桐这个另类,个个都是只喜欢学习的好学生。
王登允从初中到高中,对各种有利用价值的同学老师交际手腕、大献殷勤,但唯独面对校霸们是没有任何反击能力的。
以恶制恶,就是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欺软怕硬的这些“高等人”尝一尝何为痛苦和惧怕。
围观群众们本以为会内心一片宁静,甚至还想笑。
但不得不说徐远桐这个人真的很有问题。
气场强大,又稳又狠。
奚温宁光是看着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大家只要见到她这样,就觉得很明显是王登允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欺负人家小姑娘,学神肯定是又一次为了这个学妹英雄救美!
“你别气了,对那种人用不着!”
她的声音压抑着、呜咽着,想说的话全都噎在嗓子口没法说出来,眼底泛起的泪光根本不是在演戏,而是这一刻情绪的真实暴露。
众目睽睽,大家悄悄地看着徐远桐,又看看奚温宁,谁也没出声打扰他们。
徐远桐总算缓了过来。
他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气,什么也不顾及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眼睫垂下来,看着她:“知道了,用不着管他。……我们走吧。”
蒋麓和郁柚对看了一会,互相从眼神里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大庭广众虐狗,真没救了。
——
两人走在学校外那条长长的河道附近,夕阳像暗红的窗帘慢慢放落,天际有金黄色的夕霞,斜斜地泄在河面。
也许照方才操场发生的情况继续,奚温宁应该主动顺一顺他的情绪。
徐远桐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自己没事了,回头发现女孩始终垂着脑袋,一语不发。
“你怎么了?”
下一秒,他心里狠狠地颤动。
奚温宁默不作声地抽泣,眼睛里不停的流着泪。
“好了,别哭了啊,这有什么好哭的。”
她怎么也忍不住,想到他应该又是为了自己才去怼王登允,又想到以前受过的伤害被那个人渣这样骂出来,心里就像被人用一把刀撕裂开了。
“再哭就丢人了啊。”
“你别管我……”
从郁柚嘴里刚知道的时候,还没这么深切的触动,可如今已成为刺痛她的软肋。
他一只手把奚温宁毛茸茸的后脑勺罩住,另一只手捂住她的泪眼。
刹那间,朦胧的视线从他的指缝穿梭而过,温热的指腹挡住她的眼,覆住了的泪水。
奚温宁仰头,后知后觉地触及到眼前那个温柔深邃的视线。
她双手抱住他的腰侧,扑在他身前。
“没事的啊。”
语气轻柔的像一阵叹息。
因为抑郁的哭泣,奚温宁嗓子都哑了:“……没事是没事啊,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纸巾有吗?等等。”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新的,拆了之后抽出一张替她擦眼泪。
“都变小邋遢了。”
奚温宁吸了吸鼻子,静静地看了看他,问:“我可不可以知道……你在初中时候怎么受的伤。”
要是他不愿意说,她也绝对不会再问一个字。
徐远桐揉了揉她柔软蓬松的发顶,内心也不知为何,发酸得厉害。
“其实王登允说的,就是当年那些人的想法吧。”
对“天才”的定义,从来都是各执一词。
奚温宁一根根地收紧手指,努力抑制住抽噎。
他也不是太记得那个下午究竟发过什么,好像有下过一点雨,但也可能是前一天下的了。
学校花圃里,他被好几个熊孩子摁在泥地里,嘴里有草地和泥土混合的咸湿味道。
那时候,少年放空般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恍惚想到一句古人写的话:皆若空游无所依。
“那次也是意外,但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会死。”
徐远桐忽然就变了,变得可怕和暴戾,周身的气压低到像一场酝酿多时的暴风雨,他终于彻底的反抗。
与那几个初中男生用命在互殴,比起发脾气更像是发了疯。
有无知的少年还拿出一把塑料柄用来切水果的小刀,他躲也不躲,冲上去就和对方正面对刚!
不曾想混乱之中被锋利的刀尖割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血泊泊地流出来,淌在翠绿的草叶子上面。
不知道先前是不是下雨了,但那一刻的天空是暗沉沉的,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颜色。
也许还有那些不明真相或者从未参与过此类事的人会问……
这样以暴制暴真的好吗?
但那个只是想要努力活下来的少年,内心再无茫然。
因为当下除了这样反击,没有别他办法。
……
曾经奚温宁想不明白,怎么就会遇到这么多作恶的对手。
但确实是这样。
我们的一生中,还会遇到许多的杨薇薇、原颂飞,还有邬明君、王登允……有一些“他们”甚至不会这样轻易从暗影中走出来。
他们会在你看不见的伺机而动,要给你致命一击。
这才是更恐怖的,也是更险恶的人生。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恶毒,长大之后也有成年人的诡计,这个社会永远不缺算计。
不是世界的错,问题在于人。
而他们很难避免,在将来的人生中也与这些正面交恶。
两人找了一处长椅坐下来,奚温宁鼻尖哭得泛起一点点红,她眉头皱的死紧,那可爱的样子看得徐远桐都要笑出声。
她一直低着头,乌发散乱地披着,脖子里围了一条针织围巾,粉粉的毛线感。
奚温宁凑过来,伸了伸脖子,一副想要做什么的模样。
“做什么?”
“我可以看一下……伤口吗?”
徐远桐不出声,往下稍稍拉开领子,那伤口位于锁骨上方一些,已被岁月覆盖了狰狞,但依然看得她心口砰砰直跳,声音也像泡过水:“有点深的样子,当时肯定很疼啊……”
她沉浸在难过的情绪里,还伸出一根食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从他的肌肤上面能感觉得到温热,带着少年鲜活的朝气。
徐远桐眼神弧度早已和缓。
她的触摸,就像春日里最好的一道暖阳,落在他的心坎,让胸腔都充满暖意。
“你别难过了,那时候我的感觉可能都没你来的这么夸张。”
“怎么可能啊……”
“真的。”
徐远桐听得出她已经喉咙干涩,想了一下,从书包侧边拿出一个运动水壶,里面还剩一半在学校时候灌进去的温水,他递了过去。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养过一只猫叫薛定谔?”
奚温宁接过水壶,想着这是学神“喝过”的温水,果然还有点异样的感觉,她捧着一点点一点点,小口地喝着,立即润滑了干涩的喉咙。
这时候才说:“嗯,我记得呀……”
“我家这只已经十三岁的猫,岁数老的可以成精了。有一天,它和往常一样自己出门觅食散步,走了就再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