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儋耳蛮花
估计是考虑十五中的精英班师资力量雄厚,在S市也能数得上名头,这才考进来,总之就是人中龙凤的人设。
这时候薛虚怀留意到郁柚脚边的滑板,抬眸望向她。
郁柚没留意他什么表情,也低头盯着他脚下的滑轮。
他的目光缓滞一刻,眸子里多了些不一样的光。
时间像是静止了。
薛虚怀抿了抿唇,思索着问:“……学姐也会滑轮?”
郁柚兴致不错,笑了:“会啊。”
这学弟笑起来有些奶油味,一看就是拥有高品质生活的精致男孩,说不定回了家还是个妈宝。
身旁的奚温宁盯着两人看了看,再迟钝也察觉到了薛虚怀的笑容有所变化,她感觉呼吸一紧,呜啊,快来品品这年下的气场!
学弟望着郁柚的脸庞,尾音拉长,软软的:“学姐穿多大的鞋子?我——们这边刚好有女生的,要不要试试?”
郁柚和他们一帮人完全不熟,开口正有点想拒绝,这时听见后方传来嘘声和口哨,带着挑衅的意味。
她眉眼带笑,对薛虚怀勾了勾手指,不冷不淡地说:“好啊,给学姐弄双鞋来,滑不死他们。”
很多年以后,大概我们也记不清年少时的欢喜从何而来。
只是似乎有一种冲动和命中注定相交的罗曼蒂克。
难怪“初恋”喜欢被叫做怦然心动,有时候它很缓慢,有时却是一番席卷。
当她来到你面前,你就知道内心笃定了十几年的观念都被隐隐撼动。
薛虚怀不知想到了什么,喉结滑动两下,说:“开学之前有一次返校,我应该……见过学姐。”
“是吗?”
郁柚边说话边琢磨着要把滑板先交给奚温宁,心不在焉也没在意。
薛虚怀歪着头,双手插兜,那双漆黑温润的瞳仁像有水光。
忽而,少年眯了一下眼睛,薄唇轻启:“小姐姐,可以约你吃饭吗?”
郁柚也不恼,漫不经心扯了扯头发,又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脸上淡淡笑着:“不约,快滚。”
既是有缘,即便来迟。
往后也会场场相见。
——
难得玩了一整天,入夜。从饭馆一起回到家,徐远桐没急着回屋里,立在楼前等奚温宁房中的灯亮起。他微微仰头,望见少女的身影出现在楼梯拐角,一格格地上去,最后消失不见。
冬日的夜依然很早就黑了,他单薄的身影撒了淡淡的一层月光,像未化的雪。
徐远桐就站在寒夜里,心头却有融融的暖意,转身拿钥匙,心情愉悦地牵起唇角。
然而,刚推开门就觉得气氛不对,方才放松的情绪也戛然而止。
他蹙紧了眉头,不由得顿住脚,心下突然有点慌了。
“……妈?怎么了?”
第47章 堂弟
周一上学,奚温宁一大早兴冲冲地拿着从相机里导出来的照片去献宝。
自己拍了很多郁柚玩滑板时候的照片,有些是张扬的韵味,有些是不加修饰的自然,轻盈跃起的时候清纯又妖冶,极为特别。
郁柚认真地一张张翻看,奚温宁顺口就说:“昨天好像大家都挺累的,徐远桐回家都没回我消息……我让他洗完澡发我的,估计睡着了。”
后来她躺在床上自己困的撑不住,也阖眼睡了。
郁柚没放在心上,点头附议。
奚温宁看到她桌子上面堆着点心,也不知是谁买的,就探口风:“怎么样,小狼狗后来又约你没有?”
“呵呵,我很欣赏他的阳光。”
那少年似乎永远充满着新鲜感,举手投足又有教养,就这一点来说,真心没得黑。
但郁柚根本没把薛虚怀的那点小心思放在眼里,两人怎么看都不是一路人,她懒得搭理。
奚温宁心里想到徐学神,还是奇怪。
要说昨晚睡着了没回短信也正常,但一大早到现在过了第一节 课,怎么还没一点反应,这就不对了,按照他的习惯,应该是看到微信秒回,而且,他们连早饭也没一起吃!
郁柚发现她的心不在焉,还故意臊她:“我看你一个早上都要魂不守舍了,待会陪你去教室找他好吧。”
奚温宁恹恹地,唉声叹气。
结果去了徐远桐的班上才知道,今天学神根本没来上课。
凌兰一脸不知情:“听老师说他请假了,而且请了好几天,具体我们也不清楚,那个……”她心直口快地问出来,“徐远桐没和你说吗?”
这下郁柚也觉得反常,不过尽量往好的方面去猜测,搭住那姑娘的肩膀,轻声安慰:“也许是家里有点什么事,或许他爸爸带他出去了,也可能是徐妈妈……”
奚温宁点点头,皱了眉:“是啊,就怕阿姨有点身体不舒服什么的,徐远桐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怎么办。”
她越想越觉得魂不守舍。
一直到下午收到徐远桐的短信,奚温宁断定事情根本没这么简单。
别吵我学习:我要和我妈去外地几天,已经向学校请过假了。这几天可能信号也不是很稳定,所以联络会不及时,你别担心。具体情况等我回来再和你说,现在还不是很清楚,有点乱……”
尽管他这么解释,奚温宁怎么可能不为他担心。
上课的时候,她就把手机藏在抽屉里,过一会拿出来看看,但没得到他的多少消息,稍稍有些沮丧。
又不敢贸然打他电话,这种情况看来肯定是会打扰什么的。
可她无论如何想不通,有什么事会如此突然,况且,徐远桐还不直白地向她解释,真的太让人在意了。
奚温宁想了半天,决定找陈凌问问有没有线索。
最近,她也是刚刚跟进了这人和诗添夏的八卦,因为夏夏的学习压力一直很大,就算他们有活动,她也很难有机会出来。
陈凌在电话那边掏了掏耳朵,说:“就,徐远桐的老爸最近在国外谈生意,肯定不会是和他有关的事吧,我估计是他妈?……你问了蒋麓他们没有?”
“早上在走廊上遇到直接问了,他们都不知道徐远桐没来上课……”
陈凌听出小姑娘的情绪很低落,也只好劝着:“我这边再去打听一下,有消息告诉你吧。”
——
这几天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但总觉得令人恍惚,奚温宁无精打采,一天之中偶尔会收到几条徐远桐发来的消息,或者打一通很短的电话。
说他在哪在哪,很快就回来了,却也不说具体是在干嘛,她就指着这些消息来确保他的安全。
要是两人很普通地分开几天,她也不会这样操心,偏偏徐远桐搞得那么神秘,她真的快担心死了。
许是发现女儿近期不太对劲,两位家长以为她是学业上压力太大,也怕她是在担心家里的情况,特意挑了一个晚上,带她出去吃了一家西餐馆。
奚温宁拒绝不了家人,敷衍地随便吃了半块牛排,也是味如嚼蜡,顺便聊了聊学校的琐事。
周幼:“我听你们老师说,上个月你月考有很大进步,很好哦。”
“嗯,我有用功的。”
奚温宁不像平时那样开朗热情,说几句话就沉默地望着手机。
约莫八点多,一家三口开车回到锦和新苑,奚温宁和妈妈先下车,等爸爸把车倒入楼下的车位。
正是这当口,一辆出租车驶过,稳当地停在了对面徐家的大门口。
关门声和女人柔声的宽慰交织在一起,那吵杂的动静在安安静静的夜里格外明显,奚温宁瞪大了眼睛,一颗心彻底悬空,不由得往他们家走了几步。
夜色中,她看见徐妈妈和徐远桐都回来了,两人之间还多了一个消瘦的长影,徐远桐单肩夹住对方,跌跌撞撞下了车。
学神脸上的神情有明显的焦虑和疲惫,而在他身旁的陌生少年更是身影颓然,没有半点支撑力气。
奚温宁刚想再往前走,看这情况有点糟糕,又折回来,强行稳住情绪对妈妈说:“朱阿姨他们家好像有人不舒服……”
周幼看到他们要照顾伤员实在吃力,赶紧拍了拍身边的男人:“老公你快去帮帮人家,这是怎么了……要不要送医院啊!”
毕竟光靠一个女人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有点不够人手。
奚温宁的爸爸也是热心肠,只不过,还没走到他们的身旁,那陌生少年忽然意识到成年男子想要靠近,于是突然反抗。
他作势挥拳、咬牙发狠,想要推开所有靠近自己的物体!
奚温宁下意识地喊出来:“爸爸你当心!”
好在还没打到别人,已经被徐远桐从身侧用力地箍住——
“阿璨你别激动!”
少年弯下腰,浑身剧烈地颤抖,很不舒服的样子。
徐妈妈赶忙在旁劝慰:“阿璨!阿璨你别怕,没事的,没事的啊,你听婶婶说,我们到家了,现在就回去了,没人能靠近你的,你乖乖的放心……”
幸而徐妈妈气质娴静,五官又极具亲和力,向来能给人温暖的感觉。
那个叫“阿璨”的少年慢慢地冷静了一些,呼吸声依旧带着紊乱。
徐远桐低眉敛目,就连徐妈妈的脸上也是晦暗不明。
他似乎有点别扭,抬头看了看奚温宁一家,轻声说:“不用了,阿姨叔叔谢谢你们,我们可以照顾他。”
这一刻,奚温宁才真切地体会到,他才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要用消瘦的肩膀去扛起成人的重任。
对她而言,父母的世界尚且还有一段距离,在抵达之前她还可以任性,还可以无忧无虑,不用去承担任何后果。
但他却不一样。
奚温宁怔忪,无意间抬眸,与那个“阿璨”对视了一眼。
猛然感到心下一凉,那真的是这辈子见过最压抑、最凛冽的眼神,甚至都忘了要开口说话。
被徐远桐架住的阿璨与他们一般年纪,两人的面容有六、七分相似。
他身上的衣服很旧很破,有点狼狈不堪,更可怕的是——他右边大脑处还有一处伤口,早就干了的污血粘在半边脸上,在暗处泛着铁锈般的黑。
少年浑身的戾气骇人,此刻还带着伤,看别人的目光充满冰冷,连愤怒也快要消失。
奚温宁怔怔地望入他的睫毛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