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载酒
虞岁没理她,魏蔚不依不饶地凑上来,“不会是在等我哥吧?”
虞岁绕过她离开,刚走到楼梯口,魏蔚像是好戏没看够似的,又追上来说,“你不知道吗?我哥今天去参加韩霜姐姐的生日宴了,就是那个韩氏电科的千金,爷爷一直属意让她做孙媳妇儿来着,人家长得好看,工作又有能力,我哥终于聪明了一回,总算分得清什么是真货,什么是赝品。”
魏蔚拨着刚做的指甲笑嘻嘻地说个没完没了,虞岁终于回过头看她,眼神中挂着凉意,“你说够了吗?韩霜是谁关我什么事?你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怎么不见人家生日宴邀请你?”
“你——”魏蔚脸色一白,瞪了她许久,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又笑出了声,“算了,看你可怜,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虞岁转身要走,她又在身后大声说了一句,“当初我哥为什么会捡到你——”
如她所料,虞岁脚步顿住了,她回过头,神色紧绷,“你什么意思?”
魏蔚嘲弄地笑了笑,“他把你从那个破旧的小山村里捞出来,还给了你从前你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你就没怀疑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为什么?”
“我哥大学时谈过一个女朋友,叫佟素。”魏蔚说到这里,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她很优秀,他们俩感情很好,甚至说好了毕业就结婚。”
虞岁麻木地听着,她过去从未想过,关于宋祁川讳莫如深的过往,她会从魏蔚的嘴里听到。
“只可惜她后来意外去世了,说到那场意外,你也很清楚的,就是十年前发生在那座小山村的山洪,你失去了家人,我哥也是,他的女朋友就是在那场意外中去世的。”
虞岁站在下级台阶上,心中已经有了强烈的不安,明知这是魏蔚没安好心,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红着眼,怔怔地问,“她为什么会在那里?”
“去偏远山村支教的女大学生,怎么,你没见过她吗?”魏蔚勾着讥讽的笑,“那种穷乡僻壤,学校里应该也没几个正经老师吧?仔细想想,说不定你还见过她呢。”
虞岁身形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魏蔚满意地看着,心中那口恶气总算出了不少,“人家心善,去世前打电话跟我哥说过那里的教育水平,听说有的女孩子连书都读不上呢。不知道你是不是这种情况,不过我想,当初我哥把你带回来也是看你可怜,至于这份怜悯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看在谁的面子上,我不说,你自己应该也清楚。”
魏蔚说完,又居高临下地看了好一会儿,此刻的虞岁仿佛是她的俘虏,她的悲伤和痛苦就是她的战利品,魏蔚静静地站在那里笑了会儿,然后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虞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没有打车,出了门就往南,漫无目的一般,一直走,一直走,最后走到了平微山,保安拦住了她要身份证明,她才回过神,自己根本就没有身份。
这里从来都不是她的家,而宋祁川,也从来都不是救世主。
不远处的别墅灯火辉煌,她的脚边只有幢幢树影,好似鬼魅一般。
虞岁终于明白了,命运的考验是一环连着一环的。她失去家人,又被亲生父亲厌弃,原以为这辈子不过如此了,宋祁川却出现了。她把宋祁川看成生命里唯一的光,于是她再次打开心扉,让这束光照进了她的生活。
她小心又谨慎,以为自己可以侥幸越过习惯和伦理的厚重沼泽,最终得到宋祁川的爱情,就算她后来像个小丑一样,卑微地求着原谅之时,她心中的那束光也依旧明亮着。
她原以为宋祁川是带给她最多温暖的人,直到今晚她才知道,她的信仰之所以会降临在她的生活里,其实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一个他真正爱过的女人。
夜风浮动,一滴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没人看到,就像也没人关心——
她心里的那束光,已经彻底熄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该说啥,给大家拜个早年吧。
第38章 盛典
宋祁川结束了一整晚的应酬, 现在有些疲累。
他坐在后座上闭目,车窗半降,吹散了车厢里的酒味。
宋自远最近频频动作, 先是背着宋祁川,以董事会的名义和韩氏电科达成了合作,今天又以身体不适为由把他骗回了家, 宋祁川结束一场跨国会议赶回淡金别院,看到韩霜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正和宋自远相谈甚欢。
宋祁川不耐地抬眼看, 他的爷爷面色红润,神采奕奕, 哪有半分病重的模样?
他转身想走, 被宋自远严厉呵止, 在别院花园的鲤鱼池边,他怒气冲冲地用拐杖敲打着地面, 几乎是怒吼着,“你爸妈不在了, 你就不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了?”
韩霜的生日是在淡金别院过的,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她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 看宋祁川神色冰冷地走进来,落座在她旁边。她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满桌的欢声笑语,宋祁川的冷漠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忍耐没撑到宴会结束,在蛋糕端上来之前,他就寻了个理由起身走了。
冬夜更深露重,他的脸上写满倦怠, 倚靠在座椅上眉眼低垂,车子平稳地行驶在上山的路上,在某一个时刻,像是有神祗指引一般,他睁开了眼睛。
车窗外有个踽踽独行的身影,一闪而过,他看不清楚,但心头莫名浮现出了一丝不安。
敲了敲副驾的座椅,他叫了声寺维,“手机呢?”
寺维从公文包里拿出来,递给他,“修好了。”
宋祁川的私人手机昨天不小心摔坏了,寺维准备给他买一个新的,可宋祁川却拒绝了,那个四分五裂的手机看起来不太像能修好的,寺维有些犹疑,又问了一遍,“我买个同款?”
宋祁川用不容置喙的眼神看着他,“拿去修。”
寺维找了许多家店,才勉强把手机恢复成原样。他原来不懂宋总在坚持什么,刚刚递出手机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懂了。重要的应该不是手机,而是手机里面的东西。
宋祁川接过手机,开机,屏幕没有任何反应。他又点开微信,那个置顶的聊天框,依旧是安安静静的。
他眉头轻拧,往上翻了翻,虞岁给他发的每一条信息都在那里,他逐字逐句地看,突然,手机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提示音响了一声。
宋祁川心口突跳,把对话框往下拉,然后看见了那条崭新的消息。
发自今早八点。
“晚上七点,云顿餐厅,我想跟你谈谈。”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他意识到了什么,切出屏幕,看向日期。
然后,心便沉了下去。
“掉头,去云顿餐厅。”
寺维像是没听清楚一般,“现在?”
宋祁川加重了语气,“掉头。”
当他神色焦急地下车,冲进餐厅前台,询问定位时,魏蔚正好和朋友散场。她到卫生间补妆,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开心,朋友问她遇到了什么喜事。
魏蔚收起散粉盒,一边往走廊上走,一边美滋滋地说,“没什么,就是刚刚教训了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村姑,凭她是什么货色,也敢攀我们宋家的门槛......”
她是真的开心。宋家小辈里就她一个女孩子,按理说她才应该是最受宠的那个,可她那个冷心冷情的表哥对她差劲就不说了,还把从外面捡来的野丫头当成宝贝一样宠着。
她恨虞岁,几乎到了一种恨不得她去死的地步。
“不过这下好啦,她应该没脸再来我们家了。”
魏蔚笑嘻嘻地说完,一抬头,脸色瞬间惨白。
宋祁川站在楼道口,薄情的眼神直勾勾落在她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从楼梯上扔下去。
“哥.......哥。”魏蔚僵着笑上前,害怕地握着他的胳膊示好,“你怎么,在这啊?”
宋祁川把胳膊抽回来,“你跟她说什么了?”
“谁啊?”魏蔚还想装傻。
“我没有太多的耐心。”宋祁川嗓音有些沉郁,居高临下的眼神带来的压迫更甚,“再问一遍,你跟她说了什么?”
魏蔚太害怕了,带着哭腔说,“真没说什么,我就、我就跟她说了当初你为什么会捡她回来。”
宋祁川眸色渐深,“你说为什么?”
“不是因为你那个...那个女朋友吗?”魏蔚颤颤巍巍地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妈说的。”
宋祁川握着手机的手垂了下去。
他终于知道心底的不安来自于什么了。
......
虞岁过生日那天,李艺宵正巧是拍大戏。收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助理一凑过来她就要了手机,给虞岁发消息没回,打电话,也没人接。
她有预感这丫头今天不会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怕她没出息,又去找宋祁川,李艺宵给谢媛媛打了电话,让她赶紧去虞岁公寓里看看她。
谢媛媛拎着蛋糕老实去了,一看,虞岁就在客厅坐着看电视,穿着睡衣,面前摆了一大盘鸡爪,正津津有味地吃着。
她走过去,松了口气一般,“你在家啊,怎么不接电话?”
虞岁指了指旁边黑屏的手机,“没电了。”
“那你不充电?”
虞岁晃了晃满手的油,“没手。”
“行吧。”谢媛媛拿出生日蛋糕,“李艺宵跟我说晚了,店里只有这一块儿了,有点丑。”
她把生日帽卡在虞岁的头顶,“你凑活许个愿吧。”
蜡烛刚点上,虞岁就一口气吹灭了,她用手背擦擦嘴,神情平静,“我没有愿望。”
谢媛媛被她噎了一下,有些后知后觉,“你今天没出去吧?”
“没有啊。”虞岁摊了摊手,“下班就回来了。”
“我就说嘛。”谢媛媛在沙发上坐下,随意地说,“李艺宵担心你出去找宋祁川了,让我来看着你。”
虞岁神色未变,头半垂着,眼尾的流光透露出几分决绝,“我以后再也不会找他了。”
她的语气太平静,反而显得有些诡异。
纵使谢媛媛再迟钝,也意识到了这氛围的非同寻常。
她钻进厕所,跟李艺宵报告了这一幕。
李艺宵沉吟片刻,问她,“她化妆了吗?”
“化了。”
“那她就是骗你的。”李艺宵斩钉截铁,“她绝对出去了。”
谢媛媛:“那她为什么不说实话?”
“肯定又被那个渣男伤到了呗。”李艺宵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算了,别问了,随她吧。”
李艺宵以为虞岁这次依旧是战略性放弃,毕竟这样的丧气话她以前也并不是没有听过,可她都杀青从剧组回来了,虞岁还是一副对爱情心如止水的样子,李艺宵这才真正疑惑起来。
魅尚的盛典晚宴,李艺宵也在受邀之列。
她约虞岁去工作室看礼服,浅蓝色的抹胸曳地长裙,李艺宵驾驭得大方又得体,气质十分出众。
可她自己似乎并不喜欢这种端庄优雅的风格,她看上了另一件正红色的挂脖小短裙,热辣风情又性感撩人,李艺宵想拿过来试试,被经纪人制止了。
“正红色已经有人穿了。”
这就是娱乐圈不成文的规矩了,出席晚宴或者活动,小咖若是和大咖撞色或者撞款,那就免不了被网友讥讽想碰瓷。
“谁啊?”虞岁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问。
“佟姿。”经纪人说着,补充了一句,“听说从巴黎调的货。”果果
李艺宵听后撇撇嘴,“又来,她也不腻?逢场就要艳压,累不累啊。”
说完没听到附和,她转身看虞岁,见她有些出神,就坐了过去,“你生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