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宝酥
男老师走了进来,仔细环顾全场。
靠门那张上铺有些异样,被褥枕头还板正整洁地叠放着。他顿生不快:“睡这张床的学生呢。”
他瞄了眼厕所,门开着,黑漆漆,显然也不在那里。
心惊胆战躺平好一会的成睿坐起身,揉眼故作惺忪样子:“啊……老师早。”
男老师被他逗笑:“早什么早,”随即又严肃脸:“这张床谁睡的?人呢,哪去了?”
整间寝室静悄悄地僵持着,无人开腔。
“说啊!”那老师又是一吼。
形势不容多想,李雾定了定心,沉声报出自己名字:“李雾。”
成睿轻嘶,但未再启齿。
黑暗中,男生字正腔圆,已下定决心顶罪:“是李雾的床。”
老师抬高手电,同时比照起住宿生名册:“高二十班的李雾是吧――你们知道他人去哪了么?”
光打在路上李雾身上,他岿然不动:“不知道。”
林弘朗开口帮忙扯谎:“回家了。他今天考完试回来说被子太薄,回去拿被子了,明早肯定就回来了。”
男老师明显不信,冷哼一声,往表格里打了个叉,又训责几句,才离开这里。
待到门外脚步声渐远,成睿才喘了口气,猛搓手臂:“我靠我靠吓死我了我这会还满身鸡皮疙瘩。”
李雾闷声不语,回到自己那边。
成睿看着他不紧不慢的身姿,开始大放彩虹屁:“李雾,我从来没见过比你还义气的人,你是男菩萨下凡吧 ,我看我们寝室以后不用再开灯了光凭你的圣光都能顺利生活到毕业。”
“德行。”林弘朗冷嗤。
李雾没有搭腔,只铺开被子,躺回去。
成睿还是好奇他在这短短两分钟内的心路历程:“不是,李雾,你当时怎么想的?怎么就顶包了?”
李雾这才说话:“我就一个人。”
成睿明白过来,如果冉飞驰被抓包,顾妍恐怕也脱不了干系,没准真要成一对苦命鸳鸯。想到这,他越发对这位后来的室友刮目相看,装啜泣:“我太感动了,李雾,以后你就是我男神。”
李雾不予理会。
只是他之前没住过校,也不懂此中规矩,就翻身问了句:“之后会怎么样?”
成睿说:“去办公室挨批,最不济叫家长。”
“啊?”李雾腾得坐起。
“怎么了!”
李雾猛搓一下头,此刻后悔也来不及了。
―
岑矜凌晨才回到家,洗漱完已近两点,她困得不行,倒头大睡,直到被提前设定的闹钟唤醒。
岑矜半撩起眼皮,想看看时间,不想竟有两个未接来电。
来电人姓名赫然是“张老师”三个大字。
叹号杵满大脑,岑矜立马给对方回电。
电话一瞬接通,气势唬人,好在语气不算凶悍:“是李雾家长吗?”
“对,我是……”岑矜无法准确定位自己身份,迟疑两秒才说:“我是他姐姐。”
“李雾昨天夜不归宿。”
“啊?”岑矜结实一愣。
姜还是老的辣,班主任成功套话:“所以你也不知情?”
岑矜沉默:“嗯。”
张老师又问:“那他就没回家,对吧。”
岑矜还是“嗯”,已经自我暴露,再去圆也无济于事。不过她也好奇,李雾怎么会彻夜不归,不在寝室的话又会去哪里?
黑网吧三个字开始在岑矜脑中魔性徘徊。
“你来学校一趟吧,你跟他说说,平时多用心一小孩,以前的生长环境又特殊,我就怕一个不小心走歪路,”张老师微叹一息,无奈道:“今天问他也不跟我说实话,我就不懂了G……”
岑矜简单收拾一下,只画了淡妆,就赶往宜中。
路上她数次加速,迫切想知道实情,又有些置气,对自己,对李雾,两者都有。
到达宜中时,正值下课,廊间喧闹,岑矜拎着手提包一路疾行。
驼色大衣将她裹得错落有致,外加她一身恃美行凶的凌驾气场,沿途少男少女都自觉为她让道,又目送她背影窃窃私语。
高二教学组办公室窗明几净。
岑矜一眼就瞧见了里面的李雾。少年侧立着,上身被窗台的鲜绿植被遮去大半,他面部波澜不惊,日光融融,好似一帧青春电影截图。
――前提是他并未被罚站的话。
岑矜提了一口气,又缓缓平息,才抿出浅笑步入。
张老师率先发现了她,招招手:“这边!”
少年方才转过脸来,清亮眼底终于有了细微的颠簸。
“张老师,”岑矜停到李雾身畔,狠剜他一眼,又含笑看向老师:“让您担心了。”
不知为何,这富有力量的一瞪,却跟搔到李雾爽点似的。
他不得不侧了侧脸,抿紧唇止笑。
“昨晚去哪了?”跟老师抱歉完,她拷问起他:“如实跟老师讲。”
李雾一声不吭。
“哎?你说话啊。”岑矜来了脾气,语气也随之尖锐。
李雾安静了会,说:“回家了。”
完全是扯淡。可少年眼神安定,毫不闪躲,岑矜都快信以为真,不由顿了顿:“什么时候?”
“考完试之后,”李雾音色平稳,有理有据:“你昨天加班,我睡觉的时候你都没回家,后来早上你没醒我就来学校上课了,所以你才以为我根本没回去。”
岑矜近乎被诱导,睫毛急促扑动两下,忽的就偃旗息鼓,再吐不出一个字。
四目相对少刻,上课铃激烈响起,岑矜才如梦初醒。
她转头去问老师:“我能单独跟他说两句吗?”
第29章 第二十九次振翅
得到张老师肯首,岑矜与李雾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走廊上,学生们如争相归巢的小雀,不一会就全回了教室,不见人影。
岑矜停在白色栏杆旁,李雾也跟着站定。
女人回过头,面色凛凛:“你现在真是厉害了。”
李雾一言不发,全无刚刚那种从容不迫,与办公室里判若两人。
“回家,”岑矜轻哂:“真回家了吗?”
李雾低声:“没。”
“昨晚去哪了。”岑矜看向他,视线不由被男生的睫毛抓跑,因为它们真的太长太浓密,尤其他还半垂着眼,两片鸦羽色的小扇子展露无遗。
李雾还是不语。
岑矜就平静地盯着,平静地说话:“这会已经上课了,我还要去公司,你还想耽误自己、耽误我多少时间。”
少年总算扬眼:“我一直在寝室。”
“那老师为什么找你。”
他照实坦白:“我帮室友顶包了。”
岑矜微愣:“为什么?”
李雾说:“没为什么。”
“……”岑矜失语两秒,再给他机会:“为什么?”
一模一样的问句,三个字,只是施压感增倍。
喉头微动,李雾一点点被撬出了话:“因为室友没回来。”
“没回来你就帮室友顶包么,”岑矜一时都不知道要怎么评价:“你是什么老好人,交朋友还需要尽这种义务,提供这种服务?”
“情况特殊。”他仍抗拒言明具体原因。
岑矜绷了会唇,不高兴再看这面顽固的人墙,眼偏向阳台外:“刚刚在办公室,你意思是想我帮你圆谎?”
李雾不可置否:“嗯。”
“你觉得我会愿意吗?”
李雾下意识想说不会,但话到嘴边却漂了个弯,他说:“不知道。”
岑矜一下郁结:“我要真是你家长,这会可能已经破口大骂了,你信不信。”
“嗯。”他老老实实挨批。
偏是这种态度,叫岑矜无处使劲,只能干着急,最后把自己憋炸了,开始毫无营养地泄愤:“要被你气死了,带你来宜中读书是要你干这些事气我的?”
李雾不解释也不回嘴,只说:“对不起。”
忽而来了阵风,涌起二人头发。
一根发丝贴来岑矜唇上,岑矜将它拨离,刚要夹回耳后,风二次徐来,那根发又黏回来。
岑矜今天抹了唇釉,唇瓣水润饱满,可惜遇到这种见鬼天气,雕饰便成了鸡肋,甚至于帮倒忙。
尤其一抬眸,就对上少年略微含笑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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