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曹家大小姐
“爷爷,这里就是京城吗?”
出乎预料的是,小男孩说出口的居然是标准的华夏语。
小男孩身后走出来一位满面风霜的,鬓角发白的老人,他放眼看向偌大的机场,深吸了一口气。
“对,这里就是京城,华夏的首都。”
小男孩慢慢的步下楼梯,回头去牵老人的手。
“那爷爷您以前来过京城吗?我记得您说过,您的家乡,在、在海城对吗?”
老人一手扶着扶手,随着小男还缓慢走下楼梯,听到海城几个字,他微微抬起眼眸,深深的点下头。
“对,我的家乡,在海城。”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海城呢?”小男孩很疑惑。
“因为近乡情怯,爷爷不敢去,需要先到京城缓一缓,等爷爷准备好了再过去。”
老人语气柔和,顺着风看向远方,仿佛那里就是海城的方向。
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几个拿着行李的外国人,其中一个和小男孩长得非常像的男人走到前面来,将小男孩单手抱起。
“你怎么有那么问题要问爷爷,他坐了这么久的飞机,非常的累,待会不要问那么多问题,让他好好休息可以吗?”
男人用英文和小男孩说完,然后又关切的看向老人,“爸爸,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很好,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没关系的,我们是什么时候去海城呢?”
老人的眼中有些期待,又有点害怕。
男人笑了下,“您和叔叔他们通过那么多次信,如果他们知道您不是先去海城,而是来了京城,恐怕他们会跟您吵起来吧?按照您的要求,未来一个星期的行程是在京城考察,留下两天去长城还有故宫玩一圈。”
“一个星期?算了,剩下两天我们不玩了,提前去海城吧。”
老人想了想,有些后悔之前的决定。哪怕他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做好准备,但那里有廖家酒楼,有师兄,还有……师父,他应该第一时间过去的。
……
因为要重新装修,廖清欢把多年不用的画笔都拿出来了,连夜将当年那些栏杆墙头还有楼上包厢的装修都给还原了。
陆长缨理解她的心情,当晚陪着她熬夜,听着她兴奋的描述当年酒楼的样子。
廖清欢怎么可能不兴奋呢?酒楼可以回归原样不说,还能重新回到她的名下。不仅是她兴奋,连林碗他们都特别兴奋。
第二天一早看着廖清欢画的图,一人一嘴说着当年的样子,连后院都想连着一起改。
“后院不改了,还是这样方便。”
廖清欢赶紧拦着,后院还是这样方便,反正投资团只是过来吃饭,给他们还原酒楼就不错了 ,他们又不住在这里,没必要连后院都还原。
“廖家酒楼的牌匾,得找人重新写了。”
站在大门口的她看着上面和平饭店几个字,想着该找人写个牌匾,当年那牌匾可是祖上留下来的,据说是贵妃祖宗央着皇帝写的。其实是不是皇帝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几个字磅礴大气,特别好看,再找人写肯定写不出那种感觉来。
这会林碗在旁边嘿嘿一笑,“牌匾?不用写,真不用写,我们这有。”
廖清欢不明所以,“你们那怎么会有牌匾?”
当年改名牌匾应该是被扔了才对,她去打听过,其他饭店的牌匾都是摘下来扔了,要么就是直接烧了。
“还是当年的老牌匾呢?那会牌匾取下来被扔到了垃圾站里,我们兄弟几个摸着黑偷偷扛回家,一直藏在四师弟的地下室里。放心,我们保存得很好,看着还跟当年一模一样。”
林碗他们当初想留下牌匾,只是不想廖家酒楼几个字被烧掉,那样酒楼真的不复存在了。也不知道是凭着什么心思,反正他们几个就那么壮着胆子去扛了牌匾,还好没人发现。结果当年那冥冥之中的举动,还真有大用场。
“对对对,保存得很好,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拿桐油刷一遍,这么多年了,一点损坏没有,连个虫咬的洞都见不着。”
张瓢连连点头,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后了。
杨盆也高兴得厉害,“我让人去把牌匾拿过来。”
说完,不等廖清欢喊,人就撒丫子跑了,跟跑晚了那牌匾就找不到了似的。
牌匾还在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廖清欢也不管了,只专心盯着师傅们对饭店动手。
顶上和平饭店几个字被盖住,墙上的标语什么的也全都刷掉了,改成写在木牌上挂在的墙上,随时可以取下的那种。
屋里面的桌椅全都重新做过,几个大师傅加班加点的做着,廖清欢也睁着眼睛盯得严实。
等到了第三天,桌椅板凳什么的刷上清漆晾一晾,饭店内已经变了大样。
他们这忙着装修欢天喜地,在饭店吃惯的客人等着可着急了。
得有一个礼拜吃不上饭店的菜呢,只能干巴巴的看着饭店装修,来来去去还得跟饭店人员说一声恭喜,再卑微的问一句啥时候重新营业。
等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屋里都已经弄好了,桌椅晾好摆正,廖清欢看着已经跟以前没什么两样的酒楼,眼眶都红了。
陆长缨和刘红星扛着牌匾,这牌匾也上过一层清漆,油润厚重的香味传到廖清欢鼻尖。
她看着上面挂着红绸子的牌匾,低声说了一句。
“挂上去吧!”
林碗他们都欢天喜地的站在门口,仰着脖子指挥着挂牌匾。
“左一点左一点,右边再来一点啊!”
“哎呀,高了高了,又低啦。”
门口聚集着人,大家都来凑热闹。
等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廖清欢他们陡然回头。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你们在干什么呢?”
许勺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从牌匾上收回来,穿过人群看到林碗他们。
等他视线一转,看到师父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时,他颤抖着举着手,结结巴巴的喊着人。
“师……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许勺: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第111章
作为廖清欢最小的徒弟, 许勺跟其他师兄不同,他是他爹卖进廖家的。
那个年代,人口买卖不算什么事, 很多人家为了保证贾总佣人的忠诚度,都会通过买卖人口到家里,捏着对方的卖身契,家中主人是可以随意处理佣人的。
廖清欢他们家不允许买卖人口,据说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至于许勺,则是另一个原由。
那会的海城, 上层人群莺歌燕舞, 醉生梦死的在海城潇洒的生活中。底层人群为了生存卖儿卖女, 沿街乞讨的比比皆是。
许勺是跟着父亲逃难到海城来的,他们和其他难民不一样,衣着得体,尤其是许勺的父亲,看上去是一位非常有文化有修养的人。
他父亲带着许勺, 俩人体体面面的走进廖家酒楼, 点上了一桌好菜。
因为体面,店内也没人看出他们是逃难过来的, 好酒好菜给上了, 他们细嚼慢咽的吃完了,没有一丝逃难人碰到一桌美食狼吞虎咽的样子。
等吃完, 许勺的父亲借口方便,被跑堂领着去方便了。许勺乖巧的坐在桌边等着, 来回的跑堂谁也没注意,结果等到满酒楼的人都吃完了饭,所有人都走了, 许勺还坐着呢。
廖清欢的父亲那会是东家了,随着跑堂的上楼,一看到这么小一个孩子,再看看孩子手上的冻疮,便明白了。
他们家的人都是心善的,小孩的父亲借口方便就再也没回来,只留个小孩在这是什么意思,其实大家都明白。
许勺那会虽然人小,但机灵。看到廖清欢的父亲,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
“这是我父亲给您写的信。”
这信也不知道怎么写出来的,装在许勺的口袋里干干净净的。廖清欢的父亲打开一看,信里写着一桌饭菜抵一个孩子,就相当于一桌饭菜买了许勺。
“我父亲说,前尘往事都让我忘了,以后我就是您这廖家酒楼的人了,名字还请您再赏一个。”
廖家酒楼那会还真没有像许勺那么小的孩子,就连廖清欢都十来岁了。人都在这了,总不能轰出去。这么小的孩子,让他当帮厨都当不上。
因为许勺的去留,廖清欢父亲还纠结了好几天。那些天许勺就天天睡在灶台后面,那地方堆着干草,灶里的火是不灭的,比睡在其他地方暖和多了。
廖清欢有时候会在后院教林碗他们做菜,许勺就杵在旁边盯着看。
没等她父亲想好怎么出力许勺,廖清欢主动去她父亲那说了,把许勺收了当徒弟。正好他是一桌饭菜买回来的,跟饭菜有缘,再给取了个名,沿用了他以前的姓氏,就叫许勺了。
于是许勺就成了廖清欢最小的徒弟。
他是个从小就机灵的孩子,举止做派都能看得出来是好人家的孩子。有些小滑头,但人没有坏性子。关于学做菜,他不算太努力,但人聪明,天分比吕锅还要高。
自从落到了廖家,许勺就再也没提起他的父亲,仿佛他是真的卖给廖家一般。
廖清欢的父亲还跟许勺说过,这不叫买卖,那顿饭就当是师父请吃的饭。他可以去找他的父亲,廖家再养一个人还是养得起的。但那时候的许勺只摇头,因为他父亲绝不会再留在海城,也不知道去哪了,更或许,安顿好他,他父亲就一头栽到河里也说不准。
然后廖清欢的父亲也试图找过,就如许勺说的那样,确实是寻不见人了。
再后来许勺就在酒楼里长大,周围师兄弟还有师父陪着,当年逃难的颠沛流离在梦里都不再会出现。
而这时候许勺却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师父,有师公还有他的师兄们。
他们还在廖家酒楼里面,快到饭点的时候所有人进进出出的忙碌着。他想找点事情做,问大师兄有没有什么事给他做的,但大师兄不理他,像没有听到一般。
他又去问二师兄,二师兄直接从他身体里穿过去,他好像是不存在的。
这时候的他很惊恐,大家都看不到他吗?于是他一个个找人问,师公三师兄管灶火的大黄,跑堂的二狗子,没有人能看到他。
直到他来到院子里,站在院子里很茫然失措的时候。穿着旗袍风情万种的师父摇着扇子,慢悠悠的朝他走来。
“勺子,你在这干什么呢?”
这句话宛如棒槌,蓦的一下将他敲醒了。
许勺猛然睁开眼睛,喘着粗气坐起来。
“师父!”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
“小师弟你醒啦,哎哟晕过去差点没吓死我们,还好醒了过来。”
“小师弟你感觉怎么样?怎么突然就晕了?在国外是不是过得很辛苦,身体都变差了。”
三张大脸挤在许勺面前,面上的三位看着虽然都老了不少,也丑了不少,和离别时模样千差万别,但许勺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二师兄三师兄还有四师兄。
许勺想起来了,他是看到一位跟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才晕过去的。
“师父呢?我之前是不是看到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