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碗泱
蒋舒雅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气得跺脚。
大家也都窃窃私语起来,蒋舒雅看起来人模人样,也是名门小姐,竟然撒了如此拙劣的谎言,而且当场被正主打脸了。
不过大家现在一点也不关心蒋舒雅是怎么想的,大家只是惊讶于霍祈和谈昔经过这么多年竟然还在一起。
真是神仙眷侣啊。
一个女孩说:“我的天哪,你们真的是神仙爱情,这么多年一直默默相守吗?真是把大家都给骗了。”
李乐摇了摇头:“霍祈,你这可不够意思啊,都是一个班的,竟然还瞒着大家。”
霍祈淡淡笑了:“我们也是才在一起了半年,这不,我才追到昔昔。”
他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谈昔的目光充满宠溺,谈昔因着霍祈的目光以及大家打量的目光脸颊点发烫。
李乐又问:“恭喜你们,那什么时候结婚啊?”
大家也跟着起哄:“是啊是啊,到时候可一定得请我们吃喜酒,我们可不会小气到不掏份子钱的。”
霍祈微微颌首:“一定。”
现在大家的焦点都在谈昔跟霍祈的感情上,其实这时候蒋舒雅要是走了也没人说什么,甚至还能为她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可是蒋舒雅偏不,她美目瞪得圆圆的,直直地看向霍祈:“霍祈哥哥,这么多人面前,你竟然都不给我留面子。”
霍祈拧眉,淡淡了句:“是你自己不要面子。”
他刚下了手术台,就收到了温婉的消息。
温婉:【报告,霍医生,你家宝贝受委屈了。】
霍祈饶有兴致地点开聊天记录,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知道蒋舒雅娇纵,可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令他非常意外。
以他匆匆换了衣服就赶来了。
只要谈昔需要他,他一定会第一个出现。
蒋舒雅被霍祈的这句话彻底气到了,纵然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她也是真的没想到,霍祈竟然那么喜欢那个谈昔,是真的一点面子不打算给她留。
既然这样,她也没有继续留下的意义了,反而是丢自己的脸。
蒋舒雅走的时候,就连苏晓都没留她,任由她拎起手包离开,狼狈得不行。
温婉心情大好,不由得鼓起了掌。
包间里终于恢复安静和乐的氛围,霍祈坐了下来,脱掉大衣,谈昔帮他挂在椅子上,动作浑然天成,仿佛演习过千千万万次一样。
李乐笑了:“你们俩可真是时时刻刻都在虐狗。”
“当初就觉得你俩最夫妻相,兜兜转转这些年,是你们啊,真是羡慕你们,”张超揉了揉眉心,“可惜这种爱情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拥有的。”
张超当年也一个恩爱的女朋友,两人却因为一件小事闹掰了,等张超主动想要挽回的时候,女孩子已经了新欢,以这件事情一直梗在他心里,成了一个疙瘩。
“不是要主动吗,”李乐说,“没听到霍祈一进来就说,才追到昔昔,”他模仿着霍祈的语气,“人家用了一个才字,说明追了很久,这种男神级别都要努力很久,就别提我们这些普通人了。”
他拳头攥起来:“来,咱们班的大男神,我采访采访你,追妻这么久什么感悟吗?”
霍祈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谈昔,缓缓开口:“感悟倒是没,只想说现在挺幸福的。”
“哎呦喂,你们瞧瞧霍祈看谈昔那眼神,浓情蜜意的,不行了,这边不适合我,我得出去抽根烟。”
大家明天都还要上班,以这场聚会并没持续太长时间,大家只是在一起简单吃了顿饭,也没有出去唱歌,结束之后,霍祈与谈昔一同下去,两人乘着电梯。
霍祈问她:“累不累?”
谈昔觉得好笑:“又没有走路,哪里会累啊。”
她觉得这个男人是越来越小心了:“而且,我这个病是需要多锻炼的,说不定哪天练着练着就好了。”
这话她说得大大咧咧,其实她心里当然知道,这是从根里带出来的病,这辈子都不可能好的,她只能期待医学再进步进步。
前些日子她跟着霍祈又去拍了片,做了很多项检查。霍祈说,结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差,虽然已经出现了一些关节退化,骨性关节炎,但不算严重。
他跟医院的一些专家共同商讨了她的病情,确实没什么根治的办法,他只能时刻关注着,做好预防,不能进一步恶化了。
片子是霍祈亲手拍的,她躺下的时候,仿佛身处一片雪白的庄园,心中只有长长的安宁。
十六岁那年,出求医,那种孤独感是从心底慢慢渗出来的,像攀升的藤曼,那时她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泪悄悄滑落,明明结果没出来,而她莫名觉得,她这一生也就是这样了。
注定寂寥和孤苦。
这样说些矫情,可的确是她那一刻的想法。
她从未想过,前路有他在等着她——是她在峭壁前到的一抹绿意,也是她载着她漂流湍进的浮木。
这次在仪器前,她照例闭上了眼睛,她知道的,无论结果怎样,等待她的都将不是死神的判决。
她等来了霍祈的一个吻。
很轻,就像羽毛。
霍祈的心动了动,眉眼浮现出丝丝心疼:“昔昔,让你受苦了。”
不能替她承担分毫,他很抱歉。
后来霍祈在那边用PACS读片,谈昔就坐在那边的沙上,她又忍不住哭了。
时她在想,为什么人一生的眼泪会那么多呢,她难过了会哭,孤独了会哭,可有人爱她了她还是会哭。
谈昔很快将眼泪收拾干净,怕霍祈看到,他会担心。
电梯一层一层往下走,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是观光电梯,能够看到远处的居民楼燃起的点点灯光,一盏一盏地亮在他的眼底。
谈昔说:“霍祈,我可能好不了了,你也不要觉得抱歉,让医生无奈的太多了,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
是真的幸福,那种身体和心灵每天都被填得满满的感觉。她甚至觉得,哪怕世界末日来临,也要在这样的时刻,足以让她沉眠。
“我想过了,”霍祈目光宁静,就像一汪静寂的海,“现在人均寿命七十七岁,我身体素质还可以,按这个算,我五十一年,昔昔,你想十年前和现在变化大不大?”
她不容置疑:“当然大。”
宇宙洪荒,天地万物,都是最神奇的存在,这个世界日新月异,她刚刚感叹于造物主的美妙。
“既然这样,”说着话电梯门开了,谈昔走在前面,霍祈跟在后面,她听到他的声线在宁静流淌,他语气温柔,又带了点强势,“那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我这么多的时间可以研究。”
她一生被疾病束缚,那他拼了命也要为她解开束缚。
“可是那时候我就是老太太了,治好了也没什么意义了。”谈昔声音有点发闷。
风呼啸而来,远远地看,月光仍然是澄黄的,风将树叶吹得摆动个不停,就像巨人的大手。
霍祈为她系好围巾,捧起她的脸,让她更好地看向他:“我们可以造福别人,我一想起来,可以让患者好起来,不再和我喜欢的女孩一样痛苦,我就觉得,特别值得。”
谈昔闭了闭眼,睫毛微微颤抖。
比起霍祈,是她狭隘了。
“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们还没谈过。”
“什么?”
“这是遗传病,我不能生育,以后结婚了也是很现实的问题。”
她其实很早之前就决定孤独终老,不嫁人更不会生育,她知道她这一生活得多痛苦,就绝对不允许让一个小生命来到这世界受罪,她每每想到或许有一天,孩子声嘶力竭地问,妈妈你为什么要生我啊?
她只能无力地摇头,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霍祈问她:“你想要宝宝吗?”
谈昔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她本人很喜欢孩子,而且在她传统的思想里,孩子也是夫妻二人维系感情的纽带,不生宝宝的家庭也是不完整的。
霍祈突然温声笑了:“我总说你想得太多,你不承认。”
他的笑容有点无奈,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第三代试管PGD刚好可以筛查出来这个病。”
谈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性格的问题,她总是把一些问题想得太过复杂,可在霍祈那边,压根就不是问题。
“昔昔,不要怕,大胆地往前走。”霍祈的话就在耳边,让她心尖无端有些麻。
影影绰绰的月光下,他们在安静地接吻。
他吻她吻得耐心又细致,到最后,他柔和地看向她,谈昔唇角勾起浅浅笑意。
一个词语叫做一眼万年。
这是余生的模样吗?
谈昔无声笑了。
让人想不到的是,两人刚到家,就接到了霍利杰的电话。
些谜团霍祈没搞清楚,本想着打给霍利杰,倒是想不到霍利杰先打过来了。
仔细想想,两兄弟也很久没联系过了。
霍利杰的声音有些疲惫:“阿祈,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什么?”霍祈最初以为自己没听清,长这么大,他没见过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哥哥跟谁道过歉。
“对于你跟谈昔的感情,我跟你道歉。”他很缓慢地说,“是我自私了,也是我一厢情愿了,从此之后你们俩的事情我不做阻碍,我祝福你们,虽然,我的阻碍对你们来说根本无谓。”
霍利杰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性格偏执,霍祈又何尝不是,这些次他谓的阻拦对于霍祈来说算不了什么。
甚至他种直觉,他再这么下去,剩无几的手足亲情也会弥散。
到最后他一无。
“哥……”霍祈哑声问,“为什么?”
霍利杰的手搭在医院的玻璃门上,仅仅一米多的距离,那个洋娃娃一样精致的年轻女孩戴着厚重的呼吸机,眉眼清冷又寂静,瓷白的肌肤如纸一样,身体孱弱。
意外生得如此之快,是他害了邵然。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失去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心脏骤然空洞的感觉他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就仿佛亲眼看着下了一场覆盖世界的大雪,白茫茫一片,辛苦筑建的一切轰然倒塌,他看着,叹着,却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霍利杰不想让霍祈体会。
霍利杰咽下心中的万般愁绪,他轻轻笑起来,声线却冰冷:“公司之前危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现在危机也解除了,趁着能爱,大胆地爱吧,妈那边我会想办法跟她说。”
“谢谢哥。”霍祈捏了捏太阳穴,“妈那边已经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