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儋耳蛮花
登时,他的神色变了。
霍锦西给他的,正是浮世绘作品“沧浪与武士”的中标书和鉴定证书,上面明明白白展示着它的拍卖价格。
“这画不方便带过来,我之前放在仓库了,叔叔您想好放哪儿,可以随时找人送过来。”
姜河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妥当。
这礼物贵重是一回事,可他又不好说三千万实在太大手笔了不能收下。
姜河不轻不重地咳了咳,“有心了,这画是难得的孤品,应该给你们霍家老太太。”
“日本浮世绘她是喜欢,但她更喜欢水墨国画,我已经到处物色着了。”
姜河望向姜棠棠。
她也在迟疑,感觉好像误会霍锦西了……
还以为他新走了抠搜人设呢,看来还是唬她的。
“爸,你就先收着吧,反正就当替霍锦西保管了。”
听见女儿这样说,姜河只好暂且收下,“那行,我算暂借佳作品鉴了。”
姜如晟也没想到霍锦西一出手就是三千万的见面礼,恐怕对姜棠棠真上心了。
她抬眸看着他们,笑而不语。
大家又寒暄几句,阿姨过来说饭菜都好了,这就移步到饭厅。
姜河拿起碗筷,嘴角扬起,似乎很久都没这么开心了。
“来来来,坐下吃饭吧。”
饭桌上除了姜棠棠,其他几个都是做生意的,话题难免围着最近的经济形势打转。
霍锦西眼看她低头吃菜不说话,勾了勾唇,问:“不知道棠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也像现在这么皮吗?”
姜棠棠抬头就瞪了他一眼。
几个意思啊,上来就说她皮!
姜河说到两姐妹小时候的趣事,姜如晟也不住插嘴了:“棠棠从小就是家里的宝贝,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整天喜欢教她这个教她那个,教她弹钢琴,带她去练舞……棠棠偶尔会任性,锦西你可得宠着她。”
她的话听上去是打趣,可实际上另有深意。
姜棠棠眉头微微蹙紧。
姜如晟还自顾自地说:“对了,你俩的事我也最近才听说,原来前两年棠棠跑去酒吧想找的是白知舟学长,结果把那个男生误认是你,所以……”
“不过误打误撞也是有的,你看,你们不就成就了一段绝世姻缘吗?”
霍锦西听了这话依然不动声色,抬眼看向姜如晟。
气氛突然有点变了,任谁都感觉到这一点。
姜棠棠从男人细微的表情才能分辨得出,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而姜如晟之所以知道,恐怕是从安穗哥哥那儿听说了。
姜棠棠打断她:“你提这件事做什么?”
姜如晟:“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能在一起是注定的缘分,棠棠,我就是想说,当时你真的太过分了。”
女人面色沉静,说:“棠棠从小顽皮,却很讨人喜欢,所以一直从妈妈那儿分到了大部分的爱……可当时的她还小,不懂好好珍惜,棠棠,以后千万别这样了,既然和锦西在一起了,以后就要好好的……”
“够了!”姜河突然喝声,顾不得还有霍锦西在场,胸口微微震动。
“我说过不要提你们妈妈的事情!”
姜如晟被这句话点了炮仗,她发难道:“看到了吧,爸爸就是这样护着你的。”
第27章 突然就问:“现在想接吻……
姜棠棠捏紧手心, 要不是碍于“未婚夫”在场,她已经把姜如晟骂到怀疑人生了。
姜河也没想到今晚姜如晟会这么过分,不免严词斥责:“今天棠棠带男朋友回来吃饭, 大家开开心心的,你都胡说八道些什么?”
原本姜如晟也没打算说这些东西,可她越说越酸, 越想越不平衡。
再说了,当初姜棠棠为了气她,跑去酒吧强吻“白知舟”那是事实, 她凭什么要忍气吞声?
“妈妈过世前眼里就只有她,你也把她当成宝, 我得到过什么?曾经有一次你们都忘了家政阿姨不在, 只带了她出去玩, 我回家连饭也没得吃,那时我也才11岁啊, 我一直记得这事……就是忘不了。”
孩童时期的记忆里,也总会留下一些对自己来说特殊的、深刻的碎片。
姜如晟沉默几秒, 才低声说:“……对不起,爸爸,对不起, 锦西……还有棠棠,今天是我失态了,打搅了你们的好兴致, 你们慢慢吃,我先上去。”
姜棠棠被她绿茶到极点的举措弄的快爆炸了。
她抬手,将正准备起身的姜如晟按住,“你搞错了, 姐姐,从来不是我得到的‘爱’更多。”
“从小到大,每次你说爸妈偏心我,我都不开心,因为真相不是你说的这样,你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吗?她是怎么……”
姜河:“棠棠,别说了,你们都别说了,坐下吃饭……”
姜棠棠望着父亲颓然的神情,找回一丝理智,她屏住唇瓣,不再说话。
霍锦西却适时地开口了:“姜叔叔,我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有些事不能隐瞒一辈子。”
他看向姜棠棠,表面看上去温和,实则骨子里透出一种强势,像是在……
为她撑腰。
霍锦西看向姜棠棠,冷静利索的精英感之外,更多了一种柔和的气质。
“既然你和你姐姐关系不和也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今天撕破脸,把该说的说清楚吧,长痛不如短痛。”
姜棠棠一时怔住了。
霍锦西一如既往是清清淡淡的声音,“叔叔,既然棠棠是我的‘未婚妻’,这闲事我总要管。”
姜河的心脏都仿佛顿住了,他不知道霍锦西知道多少姜家的秘密,但他直觉这男人想要做什么。
姜如晟也在这一刻察觉,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一人。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了?”
姜棠棠调整呼吸,缓了缓,才说:“你刚才说,有一次你放学回家,大家都不在,爸妈带我出去‘玩’了。”
姜如晟愣在那儿,完全不知该给什么反应。
姜棠棠:“那你是不是忘了,那次回来的路上我还‘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嘴唇。”
她深深地看了姐姐一眼,终于淡淡道:“那根本不是我摔跤摔的,是妈妈打的。”
姜如晟的脑袋“嗡”地一下爆开了,脸色在顷刻间化作苍白。
“你、你在说什么?!妈妈都已经过身了,为什么你还要说这种可怕的话??”
“那天我们年级早放学,回家的时候妈妈逼我练钢琴,每次我练不好,她就打我。”
姜母有双相障碍,两位女儿对此毫不知情。
往后发展成了精神方面的疾病,狂躁起来根本控制不住。
她揪住9岁小女儿的头发,奋力往钢琴的键盘撞上去。
鲜血染在黑白键的边缘,一滴滴淌落在下方的木质地面。
姜河回家看到这一幕,及时救下了疼到哭也哭不出的小女儿。
立刻带上姜棠棠和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姜太太去了医院。
正是这一趟意外起始,姜河带着母女两人一同去精神卫生中心治疗,也因此遇到了柳涵金夫妇。
这不是姜太太第一次对棠棠“家|暴”。
从6岁到9岁,小女孩偶尔会遭受这样的伤害,也经常活在恐惧之中。
砸钢琴的那次是姜太太发病最严重的一次。
又过了差不多一年,冬日傍晚,姜棠棠从学校回到家,听见姜河在书房里嚎啕大哭。
她怯怯地推门进去,然后被父亲紧紧地抱住。
没过几分钟,来了很多警察和医务人员。
尽管姜棠棠年纪尚幼,却也知道是母亲过世了。
而相较之下,从小到大被姜太太漠视的姜如晟,她知道母亲对妹妹是严厉的,却也更为疼爱她。
自己嫉妒姜棠棠是备受宠爱的小女儿,更认为是她的任性倔强,加深了母亲的病情,害他们永远失去了至亲。
姜太太过世之后,姜棠棠和姜河决定不再提及痛楚的往事,他们默契地将秘密掩埋了这么多年。
姜棠棠看着眼前逐渐变冷的饭菜,觉得很倒胃口。
“以后别再对我阴阳怪气的说话,姜如晟,我什么都没做错,我也不欠你的。”
她起身,垂着头说:“我想出去透透气。”
霍锦西也没再多说什么,在她面前微微躬身, “我陪你去。”
……
两人渐渐走出一段距离后,姜棠棠悄悄放缓了步子,还转头看向霍锦西。
早前,她已经在他面前流过一次眼泪,尽管只有几滴,但也算哭过了。
所以这一次她努力憋着所有情绪,不想再在他面前示弱。
男人一眼看去脊背挺直,身姿卓越,在冬季的夜里很容易给人想要依靠的安全感。
霍锦西忽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没事了,我们可以谈谈。”
姜棠棠喉头一阵泛酸,她定了定神。
还是先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们家这些破事的?”
“我不是很清楚细节,也知道的不算很完整,但我听说了你和姜如晟关系不好。”
霍锦西淡淡笑着,解释给她听:“我在酒会见过姜如晟,她在我面前也提过几句,说你从小肆意妄为……我总觉得她说的和我认识到你的不太一样,所以猜测另有隐情。”
姜棠棠知道他老谋深算,只要有一点点线索,他都能给你把所有故事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