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儋耳蛮花
“等你亲眼见到治沙工程, 又是另一番‘景色’。”席子眷略带感叹地说着,“你会看到国家和当地人民的伟大奉献。”
姜棠棠和奚温宁相当珍惜在这儿的每分每秒,也亲自去学校看了孩子们上课的情形。
姜棠棠分发零食的时候, 就看到一个叫做“小樱桃”的女孩儿,被同桌男生抢了手里的棒棒糖。
她耐心地对那个男生说教:“抢来的东西也不是你的, 别人给你是情谊, 不是本分, 自己挣到的才了不起,所以你现在就要好好念书!”
身旁还有当地妇人笑话她:“他还这么小, 你给他讲道理能懂吗?”
姜棠棠认真地解释:“小孩子也要讲道理的,不能因为他听不懂就不讲。”
她还是打从心底里希望, 这些孩子不要这辈子都只长泥土里。
山高水阔,外面的世界自由自在,还是要出去看一看。
小樱桃有一张肉嘟嘟的小脸, 眼睛乌黑发亮,很有灵气,更难得的是才8岁就已经相当的听话懂事。
她与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 父母都在深圳打工。
姜棠棠实在忍不住对她有些偏爱。
隔天的一场大雨从清晨就降下来,孩子们依然要搭着顺路的卡车去学校。
她和小樱桃一起站在开放式的平板卡车后头,看着迂回的山野茂密,两旁密布着溪流和杂草。
路上泥泞, 本就破败不堪的车子看得更是跌跌撞撞,遇着路上突起来的土包,或者是大大小小的水洼,都要免不了颠簸几下。
早晨,姜棠棠送给小樱桃一个草莓钱夹,她爱不释手,肯定也要带着去上学。
小女孩还忍不住拿出来给同伴炫耀,可卡车实在太陡,她不当心没拿稳,草莓钱夹掉出车子,落在了路边。
眼看就要被人抛弃在潮湿污浊的地里。
小樱桃着急就想去捡,跌跌撞撞走到卡座后头,又是一个颠簸袭来。
姜棠棠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她抱着孩子一起从卡车后头翻身坠落,在泥里生生地打了几个滚。
当时,她眼前一阵发黑,浑身都疼的喘不过气。
鼻间是血腥味,还有青草与雨水混合的气息,浑身像是炸开了,每一部分的肢体都像有千斤重。
特别特别的不舒服。
等到终于能找回一丝知觉,姜棠棠试图再次睁开眼皮,眼前却像被一层厚实的黑布挡住了。
头晕目眩,什么也看不清,唯独一个又一个光点,像萤火虫胡乱飞舞。
耳旁似乎还有渐渐飘远的尖叫声。
姜棠棠的内心也只剩下两个念头。
……完球+1,万一我有三长两短,老爸能不能承受又一个打击啊。
……完球+2,老子还没嫁给霍锦西当上豪门贵妇啊啊啊!!
……
出师未捷,先摔了个胳膊骨折。
身上也有几处不轻不重的外伤,脑袋还肿了一个大包。
万幸的是人应该没事……
至少在长沙这边的大医院做完了大部分的身体检查,主治大夫说她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而且实属福大命大。
柳涵金夫妇让人把小樱桃和她的奶奶也一并带来了这边医院,方便给女孩做治疗。
小女孩也只是轻微伤势,这让姜棠棠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身上没伤不代表人没事,姜铁柱再如何坚强果敢,遇到这种意外也会心惊肉跳,需要旁人安抚宽慰。
谁知霍锦西不动声色的反应,让她越想越委屈。
却又不能在他面前暴露这种怯懦的情绪。
因为哭只是一种发泄方式,如果在他面前轻易崩溃,也许这一份坚定的决心也会显得微不足道了。
她不想被这男人看轻,决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更不能让她和奚温宁的努力这样付之一炬。
姜棠棠靠在病床上,难得细声细气的说:“……虽然我只去了几天,但还是看到不少东西,我更想拍这部纪录片了,霍锦西,你说过会投资我的吧?”
男人凉凉地看着她,一语不发。
姜棠棠:“干嘛?”
不管是嘴角还是眼神,她都看得出这男人此刻的心情相当阴郁。
霍锦西:“你觉得我会投资你?你在开什么玩笑?”
姜棠棠一愣,“你不是吧,你这个骗子。”
她理直气壮地反驳他:“你说过的,要是我想成立什么娱乐公司,你就出钱投资,我现在就是让你帮我投一部片子,你也不肯?”
然而,霍锦西低沉又冷漠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你有多久没睡了?你现在不清醒,等你睡醒再说。”
他说完,起身就要离开病房。
大概是要去拿什么东西,或者做什么事。
但姜棠棠才不管他要去干嘛。
直到男人出去关上门。
姜棠棠嘴巴一瘪,咬着牙没忍住,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这狗男人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
……就不能稍微说几句甜言蜜语哄哄她吗!!
她差点连命都没了好不好。
就算不同意她再做这种危险的行为,那也得开口告诉她啊!
姜棠棠越想越生气,就在这时候,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霍锦西就站在门口,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怒气,眉梢眼角又似挂着冰霜,抖一抖都要有碎冰落下来。
姜棠棠脸上的泪珠都来不及擦,他就这么死死盯着她,“你上次跟着顾廷川去拍戏,把脚给弄伤了。”
“这次去看柳前辈做助学,把胳膊摔断了。”
“你知道你这些举动有多危险吗?”
男人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地逼问她:
“你知道那里全都是好人?”
“你知道晚上房门关紧了就没人会破门而入?”
霍锦西一连串的质问充满怒意。
最终,他语气里的这些情绪全都如潮水褪下,只剩下浓浓的心有余悸:“你知道我有多担心?”
姜棠棠张了张嘴,正想回答他的问题,就又被霍锦西打断:“前几天这个县有个报道,说车子翻江里死了十几个人。”
他这话说出口,姜棠棠就明白了什么。
在听见蓝桥告诉他这个意外的时候,他脑海里一时会闪过多少念头。
许是比她摔下轻卡的那一刻还要多得多了。
姜棠棠的眼泪又要掉下来,她用手擦拭着漆黑的眼眸,“是我没用,我明明只是想把事情做好,可总是让自己出错……”
“不是你没用,是你什么事都喜欢冲在前头。”
霍锦西低头,手心抚着他的脸庞,“我不喜欢你这样,我情愿你再软弱一点,不要这么逞强。”
他手上用力,拭去她的眼泪,按着她的后颈,往自己怀里靠,“给我抱一会儿。”
姜棠棠也拽着他的衣摆,身上滚烫不已。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处,他手臂用力箍着她,让人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霍锦西纾解了心头积压的种种情绪,就好像再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放手。
姜棠棠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乌木沉香,安宁的沉静将她包围,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
霍锦西内心的感知也从模糊变得愈发清晰。
她的一举一动比任何事物都要牵动着他,就像烙印深深地刻下。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了。
这辈子都想要保护她、占有她。
霍锦西淡淡地笑了笑,也不知自己笑什么。
“姜棠棠,以后不要再故意挑战我,试图征服我。”
她愣怔一下,男人轻声说:“我是你的,全部都是你的。”
他再次强调,如同宣誓:“我低头,我先认输。”
霍锦西依然是成人世界里狡诈多疑的那个男人。
但在她面前,他甘愿俯首称臣。
那一瞬间,姜棠棠泪眼朦胧的光影中,像藏着火树星桥。
她望着他,带了说不清的小情绪:“不管你怎么说,我真不是为了让你担心才会去那边的,我也以为我会不习惯那么恶劣的生活环境,可是……有时候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也不想让别人说,你看霍锦西的这位未婚妻,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霍锦西觉得她这样子真就又可爱,又好笑。
明明眼底还挂着晶莹的泪光,可脸上却又写着得意。
男人耐着性子,说:“你都差点没命了,能不能先不要讲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姜棠棠撇了撇嘴,也决定暂时不和他计较有的没的。
她紧贴着男人的胸膛,耳畔是他清晰无比的心跳声。
这声音随着她的呼吸声,越发加重了跳动的分量。
霍锦西抱着她,动作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只受伤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