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茂林修竹
之后,苏禾每天拿出一个小时给他补课,而时小凡居然就乖乖的坐在那里听,大家才相信小禾CP是真的。
毕竟苏禾是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上体育课都要带着随身单词本的狠女人。肯拿出一整个小时做无效练习,就为了给学渣补课,肯定是真爱了。
至于时小凡——时小凡喜欢苏禾,有眼的人都能看出来。大家反倒不明白,他明明就是喜欢那个没情没趣的女学霸,怎么就能忍住了不去打扰她——反正她闲得很,三点一线,除了学习也没别的事儿可干了。
但看好他们的人其实并不多——
“实验班那个苏禾,就算高考发挥失常,再差再差也得是个985吧。时小凡能考什么学校啊,江城大学吗?”
就有暗恋夭折心酸不已的女孩子,这么向闺蜜吐槽。
一言道破关键。
但是,等到高一上学期期末考,时小凡就考进了班上前十。
而后一路高歌猛进,再无波折。
等到高二苏禾进了竞赛加强班,时小凡就已经挂上了选拔考试的尾巴,升进了理科实验班。
竞赛加强班解散,苏禾回归实验班开始全力备战高考那天,时小凡就笑眯眯的托着脸,坐在了她对面。
——他想告诉她,他追上来了。
“你升进实验班了?”苏禾从练习册上抬起头看到他,惊喜的同时,又觉得很难过。
他完成了他的约定,可她却……
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的话就这么自然而然说出口,“……我的数学才能不够,可能当不上物理学家了。”
时小凡说,“没关系啊,我记得居里夫人还拿了一个化学奖。”
苏禾:……
“屁啦。”当她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时光仿佛倒流了,她忍不住笑着咕哝,“说的好像我转投化学,就能拿到诺贝尔奖似的。”
——知道自己智商有限泯然众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大概就是童年梦醒,玻璃破碎,一夕之间现实迫近。不得不立足浮世之中重新寻找自己的位置的,那种掌控力尽失、茫然无措的感觉吧。
“别伤心啦,”那个时候时小凡是这么跟她说的,“就算拿不到诺贝尔奖,你肯定也会成为一个特别厉害的科学家。你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直到现在,你做的所有准备都还是为了成为科学家吧。”
“嗯。”
“那么就努力考大学吧。”时小凡说,“等考进大学,你身边全都是科学家。肯定就知道该怎么走了。”
苏禾:……
苏禾:“等等,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学校请来辅导我们竞赛的张教授,好像就是东大的博导。”
时小凡:……
苏禾目光亮晶晶的,“周末我们一起去东大听讲座吧!东大好像可以随便进~”
……
他们两个好像谁都没有向谁表白过。
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俩是一对儿,所以好像也没遇到过什么第三者。
就这么毫无波折的暧昧着——说是暧昧,其实也不过就是对面坐着一起复习、备考。偶尔她把滑落下来的头发抿到耳后,恰好发现他在看她。他就凑上来向她询问某个知识点,有时他会假装听不懂惹她着急,她就恼着“你故意的吧!”拿笔敲他的手背。
然后两人一起开心得跟傻子似的,笑容怎么也藏不起来。
最后终于等到了那个特别的6月9日。上午11点,结束了最后一场考试,他们随着潮水般的人群走出考场。在陌生的校园里于心照不宣的路口上遇到了,顺理成章的并肩后,貌似不经意的,就把手牵到了一起。
——那也是升入高中后,同学三年间,他们第一次牵手。
……
很多年后他们搬到一起。
收拾行李时翻出相册,一页页的看过去,才发现高中时他们真没留下什么共同回忆。
——至少没多少能用照片体现出来的回忆。
相册里放着的基本就是零零碎碎从各种本子上随手撕下来的各种形状的纸条。
学校禁止携带手机的年代,谁上学时没跟自己暗恋的男/女孩子传过纸条呢?
她其实不太懂他为什么要留这种毫无营养价值的东西,大概是觉得她的字写的特别好看吧。
——苏禾控制不住嘴角笑意的,非常凡尔赛的假装不懂的替他解释着。
她是一个研究生物化学的女人——没错,她最终还是迫于才华放弃了物理学——她很清楚“永恒的爱情大约持续三个月”之类歪理。
但她想,她和时小凡之间的感情,大概已经超出了生物化学的研究范畴,踏入了人文或者社会学的讲述领域了吧。
她当然不会傲慢的认为他们之间的爱情永不变质。不必说区区不再相爱这种事——脑部病变甚至能让人变心去爱一条臭水沟。她实验室里还有无数合成物可以轻易摧毁一个人爱上什么的能力。
但她确实相信着,他们是如此的相爱——生命中可能遭遇的一切社会学上的困境,都不能将他们拆散。
第4章 变形记(上) 当富二代孟周翰遭遇女学……
几年之后,当孟周翰躺在市立医院的多人病房里,听着隔壁床的呼噜声,在失眠的深夜里复盘自己的人生时,依旧会从21岁这年夏天开始想起。
这是他人生高光时刻的开始。
从那个夏天开始,孟周翰走进了公众视野。
跟他那些——明面上坐着私人飞机到处参加慈善拍卖、环保大会、时尚秀场、颁奖晚宴……纵横在一切世俗意义上被认为“有格调”的名利场;私底下开着游艇满载兔女郎去私人海岛纸醉金迷,就没有你能想象到而他做不出来的荒唐事;但到了社交网络却连个实名认证都不敢做,泄漏出点绯闻的风声、预感到点扒皮的苗头就赶紧删帖撤通稿,生怕露出点门缝让草根扒拉开窥探到他真实人生的——外籍同行小伙伴们截然不同,孟周翰的富二代人生,无所畏惧。
本来嘛,他的人生起点是国内的国际学校,又不是什么哈罗德伊顿。
搁欧美,他家就是新钱暴发户里的新钱暴发户。
但谁叫他爸妈就是白手起家,从汉东省一个电池厂,一路做到把老钱资本家的门面老品牌、古城老地标都给收购了?
——他家整部发迹史,就是一部草根逆袭史。
最看不上那些拿架子装逼搞什么阶级隔离的老天龙人了。
何况,作为一个门门功课都考A、没有任何劣迹恶行的正经留学生,他的人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不能见人的。
——21岁的孟周翰……属实就是这么想的。
并且作为一个富二代,他有足够多的“fxxk you”本钱,可以不甩一切他看不过眼的人和事,表里如一的自由发育。21岁的他是15岁的他自由发育的结果,26岁的他同样也是21岁的他自由发育的结果。
——把他生命中任何一个时间点截取出来,他当时的模样,必定就是前一刻的他想要得到的结果。
他对此没有任何怀疑。
……
26岁的孟周翰从他70米长的私人游艇上那张2米宽大床上醒来,稍稍觉得有些宿醉未消。
昨天他刚刚跟他这一年的“第六任前女友”分手。说是前女友,其实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女人都这么喜欢跑到公共场合以他的前女友自居——明明不过就是顺手带去参加了个酒会,严格说来连“seeing each other”都算不上,他甚至都还不怎么记得对方的名字。……就被前任了?
但话又说回来,对方都自觉加上了“前”字,他还一本正经的特地去辟谣说“没交往过”,未免闲扯淡。
横竖他“以撕日历的频率换女友”的“厌女症渣男”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多一个“前女友”根本就无关痛痒。反正谁都知道就算有“被前任”这回事,“被甩掉”的那个也肯定不会是他。
刷着微博吃着早饭,孟周翰没忍住嘲笑出声,“骂得真没创意”。
——他又被微博女拳点名diss了。
原因是他在某个富翁被状告强|奸的案件里嘴贱说了句“看来是钱没给到位”。
他都没公开说,就在朋友圈私下调侃了句,都能被抓出来大批特批……也不知道这些女拳专门卧底他一个单身厌女症渣男的朋友圈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真信了玛丽苏那套,以为骂他两句就能让他觉得“她好清纯好不做作”“跟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同”吗?
简直有病。
认清现实,承认女人爱捞金有多难?敢情那些费尽心机往他身上扑的女人,都不是女人?
总不至于她们都爱上了他的英俊潇洒温柔体贴吧?
当然他确实又高又帅又风度翩翩,但他又不是从他爸登上富豪榜,他被人八出是富二代那年才开始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谁TM还是三岁小孩儿啊。更何况世传“以撕日历的频率换女友”的,还是那个“厌女症渣男”孟周翰。
林嘉图打着哈欠走进餐厅,见他坐在餐厅视野最好的位置上刷手机,立刻就精神奕奕,“又有什么好玩的事?”
孟周翰喝了口牛奶,淡定回答,“老子又被掐了。”
林嘉图哈哈大笑,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来,“快说说她们是怎么骂你的。”
孟周翰皱了皱眉头刚想喷你自己不会看,谁知下一秒就看到一条不分享不足以慰平生的评论——“有钱版的穷吊丝。”
林嘉图一口柠檬水直接喷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孟周翰:“滚。”
分享过后他就不忿起来——这条评论后还有其他人的跟风,“有钱也是他爸的。”“要不是他爸有钱,他绝对最底层穷吊丝。没正经本事,只会上网口嗨那种。”“把爹的能耐当自己的,要是没钱根本一无是处”“凑他热闹的也都是穷吊丝,正经姑娘谁看得上他?”“等等……他脸还是挺好看的吧。”“[C罗成名前.jpg][C罗成名后.jpg]有钱能让男人变帅。就他那身家才长这样[孟周翰打哈欠丑照.jpg],可见本身底子也不怎么样。”
孟周翰:……
他21岁那年穿着沙雕文化衫跟老外一起坐在时代广场马路牙子上啃煎饼果子的照片流出时,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说的是这谁家少年眉眼如画,煎饼果子都能啃得这么清冷美貌,气质出尘。后来八出是他孟周翰,就纷纷表示煎饼果子自古以来就是贵族饮食。
当年他啃过的煎饼果子都能成为贵族饮食,如今连他自己都“本身底子不怎么样了”?
“开口闭口就说我拼爹。”但最让孟周翰不忿的还是,“就算不是白手起家我也没拼爹吧!”
林嘉图就喝着豆浆看着他笑,“这你就不用跟他们争了吧,你爸有钱难道还是你的错?那些骂别人拼爹的,不过是暗恨自己没爹可拼。恨别人不能跟自己爹断绝父子关系,好拉低到跟他们一个层次罢了。”
“……就一群废物天天YY。我承认自己拼爹是懒得解释,他们还当真了——我创业时总共就花了家里50万,之后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赚来的。天天说我拼爹……好像他们缺的只是个爹似的。”
他这么一说,林嘉图不免也跟他同仇敌忾起来,“就是,这都什么社会了,有点能耐的早就出头了。富人的钱也要拿来投资的好吧,真有本事的,怎么还拿不到A轮?就是些又穷又懒毛都不会的,整天就知道仇富。谁家还不是实打实拼起来的?活该他们穷死。”顺好了毛,才又笑着,“行了,别争这些闲气了,你今天不是约了丁兆堃那小子吗?”
“嗯,九点。”孟周翰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钟,“他说有个朋友拉投资,想见见我。”
林嘉图啧了一声,嘲讽道,“帮朋友拉投资啊……”
孟周翰没做声,见昨晚留在船上的女孩子们三三两两来到餐厅里,微微皱了皱眉头——昨天是林嘉图的生日,他做东开出了自己的游艇,闹得就有些过了火。不知是哪个混账东西,直接用绿皮卡车拉来一群比基尼兔女郎上船。他以为散场后都送走了,谁知道都还在这儿呢。
早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我去冲会儿浪,你看着安排安排。兆堃是正经人,你别吓着他。”
林嘉图笑嘻嘻的,“谁还不是正经人呢?——我想来个海上烧烤,正不正经?”
——烧烤人少了肯定没意思。
孟周翰:……
“你就是故意要跟丁兆堃过不去对不对?”
林嘉图细长的桃花眼笑得冷冰冰的,“对,我就跟他过不去了。”
他们俩和那个白胖子丁兆堃,从小学时就是一起逃课打游戏的交情。同学九年,铁打的哥们儿。